第五十七章 關七
夜。
凰雲宮中，一對名義上的母子，實際上的仇人再次見面。
「太后，是你輸了。」鳳九五漠然看着那端坐着的高貴婦人，道。
「是我輸了，輸在了小看你。」太后慘笑道。
她其實一直在小看這曾經的庶子，不管是爭奪皇位之時，還是這次的政變。一直以為是勝券在握，結果對方早已將一切都佈置好，就等你入套。
「所以，你是來殺我的嗎？」
出乎太后的意料，鳳九五竟是搖頭道：「我答應了鳳棲梧，會饒你一命。」
既是答應他人，他便會做到，鳳棲梧識相，那邊給他識相的獎勵。
「是嗎？棲梧他竟是原諒了你······」
知子莫若母，一看鳳九五這樣子，太后便知曉，鳳棲梧應該是和這位如今的皇帝陛下在私下見過面的，而且鳳棲梧還原諒了鳳九五，還當他是兄弟。
「他怎麼能？怎麼敢？！」端莊的太后終於破功，面容扭曲得好似惡鬼，望向鳳九五的眼神，是徹底的恨意。
「殺兄之仇，奪妻之恨，他怎麼能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放過？他怎麼能就這麼原諒你？」太后尖聲怒吼。
其他皇子的死，太后不在意，但是大皇子的死，太后就不能不在意了。
時至今日，太后也是差不多明白了，鳳朝南只是鳳九五的棋子，鳳冠宇與其說是死在鳳朝南手上，還不如說是死在鳳九五手上。
如此至親慘死之仇，鳳棲梧竟是輕輕放過了，這令太后怎能不氣惱，不發瘋？
「也許，他註定就是個能原諒他人的人吧！」
清羽突然出現在太後身後，揮動拂塵，打散了太后體內聚集起來的真氣。
「太后也是夠心狠的，寧願身死，也不讓敵人好過。只是你難道沒想過，鳳棲梧即便是恨上了鳳九，也不一定斗得過他嗎？」清羽輕笑着問道。
方才，太后故作怒吼，實際上卻是要運功自斷經脈，自殺身亡。這樣，這害死太后的黑鍋就扔在鳳九五頭上了，誰來也扒不掉。
此時乃是深夜，凰雲宮中的宮女太監又事先退下了。若是此時太後身死，作為和太后同處一室的鳳九五可脫不了干係。
即便鳳九五乃是九五之尊，太后又是戴罪，不會出現什麼償命的操作，但是事後的一些風波可不好處理。
就算是對外宣佈太后病逝，但這種事瞞得過普通百姓，瞞不過鳳棲梧。
鳳棲梧知道了，那結果就不需要說了。
太后這是要用自己的性命，來讓鳳九五與鳳棲梧成為徹底的生死之敵。
以自己的身死為籌碼，不得不說太后夠狠。光憑這一手，便可說是巾幗不讓鬚眉了。
「你是誰？竟然叫他鳳九？」
太后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身後的白髮道人是誰？名滿北周的妖道清羽嘛。這個名聲還是太後下令傳出去的。
她真正想知道的，是這個白髮道人為何敢無視君臣之禮，直言鳳九五曾經的名字。敏銳的直覺告訴她，此人真實身份絕不簡單。
「我是誰，與你無關。倒是你，可否告訴我，是如何與心意寺、廣聞寺、雲開寺聯繫上的？是他們找上你們，還是你們找上他們？這是三寺自身的訴求，還是整個禪宗？」清羽問道。
雖然之前已經聽到了百空禪師的回答，但是清羽依然不放心，還要再確認一下。
禪宗如今在北周已是紮下了根，還有一位通神境強者一直在北周坐鎮。若是他們真要反抗鳳九五，還真能令鳳九五焦頭爛額。
太后也是清楚這一點，所以她選擇閉口不答。
不過，在清羽面前，不是閉口就有用的。太后雖通武學，但是境界和清羽還是差太遠。想要以這般境界在清羽面前隱瞞結果，毫無疑問是在做無用功。
「是嗎？是他們找上你的，但是在言語中，他們的矛頭一直盯着我嗎？」清羽隨口道出太后心中的想法。
「你······」太后臉上驚色盡顯。
這詭異的讀心之法，着實令人恐懼。太后直感覺自己在背後那雙目光的審視后，好像全無任何秘密一般。這種所有想法無所遁形的感覺，令太後由衷地感到羞恥和恐慌。
「你們莫要得意，遲早你們終要為你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太后冷笑道。
「你是在想括蒼關之事嗎？」
輕輕的話語，令太後身子不由一抖。
又被他看透了，他難道真的能看穿人的心靈？
清羽的話還在繼續，「令兄易千山將軍可是夠狠心的呀，在臨行前，竟是將自己暗離括蒼關的事情寫在了一封信上，並將信交給心腹，叮囑他，若是自己三日內無法回來，便將那封信密送與金狼汗庭的左賢王。即便是死，也不讓北周好過，令兄的性子，倒是和你一般無二。」
「哼哼，」太后冷笑，「既是知曉此事，那邊做好應對金狼汗庭的侵襲吧。即便金狼汗王和孟山河有約，承諾十年內不侵擾北周，但是此約卻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的。」
北方草原中，部落無數，金狼汗庭實際上便是一個部落聯盟。金狼汗王以汗庭的名義與孟山河立約，那麼只要侵略的部落不屬於金狼汗庭就行。
而這件事，對於汗王來說是輕而易舉。
今日將一個部落逐出金狼汗庭，明日再讓他加入便是。
除了那些標誌性的通神境，其餘的人手如何操作，孟山河也是難以顧及。
「可惜啊······」清羽突然嘆道。
「可惜易千山前腳剛離開括蒼關，後腳他的心腹就死於非命了。至於信件······」
清羽從袖中取出一封不記名的信件，「你看，是不是這一封？」
「你······」太后突然泄氣，頹然坐下。
什麼都被敵人算透了，也難怪他們會輸？己方的每一步動作，對手都了如指掌，並加以針對，這樣的戰鬥，怎麼贏？
太后忌憚地看着清羽，直覺告訴她，這一切的佈局，都經過他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