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清晨的碼頭

「文信師兄，我來送你上路······」

話音未落，一枝漆黑的弩箭自韓文信袖中射出，穿透清羽身影，一頭扎在攔路的大樹上，發出「呲呲」的響聲，顯是抹有劇毒。

再看韓文信，臉上已是古井無波，剛才的訝色。多說廢話，從來不是韓文信的風格，方才所為，不過是為了降低清羽的戒心，為這枝抹有劇毒的弩箭創造機會罷了。

然而，多說廢話，同樣不是清羽的風格。只見那道被弩箭穿透的身影如水般波動消失在空氣中，這是以「光明變」幻化而成的幻影。

三根銀針，無聲無息地飛向它們的目標，銀亮的長針上早就被塗得烏黑，在黑夜中完全看不見蹤影。

一報還一報，或者說英雄所見略同，清羽的銀針上，同樣塗抹著見血封喉的劇毒。

「蒼天在上，護佑世人！」

鏗鏘有力的宣言，從韓文信駕車的的馬夫和他的隨從嘴裏發出。只見這二人周身泛著薄薄的光暈，以身做牆，擋在韓文信面前。

淬毒銀針射在他們二人身上，被那層薄薄的光暈所阻，未能破防。破不了防，銀針上塗抹的劇毒，自然發揮不了作用了。

護身罡氣？

清羽看到二人身上的異狀，第一時間想到有同樣作用的「先天罡氣」，兩者作用和形式都有點太像了。

不過，這點驚奇無法令殺心堅決的清羽後退，今夜，韓文信必須死。

清羽身法若疾風，須臾之間已至韓文信三人近前，雙掌齊出，一式「雙龍取水」同時攻向擋在韓文信身前的兩個手下。

那二人身上依然泛著好似護身罡氣似的薄薄光暈，面對清羽強勢的攻擊，齊齊轟出一拳，與清羽雙掌相對。

「鏘啷——」

三人拳掌相擊，竟是發出金鐵交擊般的響聲，那是清羽護體的「先天罡氣」和對方的那層光暈互相對撞的身影。

「喝！」韓文信手下的二人齊聲大喝，拳頭髮力，欲擊退清羽。

清羽面對二人合力，卻是絲毫不怵，降龍十八掌最不怕的就是與人硬碰硬。在修鍊「先天罡氣」之後，清羽的身體強度問題雖依然未能解決，降龍十八掌無法發揮到極致，但有「先天罡氣」護體，以前那種碰到練硬功的把自己手被打紅，卻是再也不會發生了。

「履霜冰至」。

清羽雙掌收回，接着兩肘往上微抬，右拳左掌，直擊橫推，一快一慢地再次接上這二人的拳頭。

此招剛柔並濟，正反相成，又一快一慢，卻是打亂了二人齊齊出拳的節奏，讓他們的合攻之勢潰散。

「氣雙流·震驚百里」。

清羽再接再勵，「降龍十八掌」中威力最大的一招「震驚百里」以「氣雙流」加持，欲以此招定勝負。

「休想得逞！」

這聲話，卻是從身受重傷，理應無法動手的韓文信嘴裏發出。

韓文信雙掌再次瀰漫出那日見識到的墨色真氣，拍在手下的兩人身上，與其護身的光暈相容，削減清羽所發的強絕之掌的力道。

只不過，重傷之軀，想要幫人接下這有着「氣雙流」加持的掌法，卻是有些異想天開了。

三人雖做合力之勢，然已被清羽打破的平衡卻是很難在這瞬息之間再次成型，狂猛的掌力擊破了在前面的二人身上的薄薄光暈，也讓傷重之軀依然勉強出手的韓文信傷上加傷。

「噗——」X3

三人齊齊嘔出一口鮮血，傷勢更重的韓文信更是鮮血不要命地往外吐。

清羽無聲地笑了一下，穿着黑色衣服的身影融化在夜色中。儘管剛剛一副硬鋼的樣子，但清羽本身還是更傾向於靈活應變的路子。

這不，清羽以「無色變」高速移動到三人背後，開始背刺了。

翻手抽出以「藏劍術」藏在身邊的長劍，一劍刺向最後面的韓文信。

「蒼天在上，護佑世人！」

又是這句似口號似宣言的短語，那兩個手下竟又是及時發現清羽的偷襲，身上再次煥發出那層薄薄的光暈，以身擋刀。

長劍劃在這光暈之上，發出刺耳尖銳的聲音，令人心生噁心之感。

「破！」清羽眼神一厲，「先天罡氣」包裹着長劍划入這光暈之中，一劍刺穿對方，真氣的催動下，長劍依然不停，狠狠下划，近乎切開被刺中的那人小半個身子。

「血祭蒼天。」傷至如此，那人臉上卻是煥發出異樣的血紅之色，滿臉亢奮，一把抓住清羽的長劍，不讓它離開。

另一個人大喊一聲「走」，推開韓文信，同樣是滿臉血色，合身撲向清羽。

「這簡直就是邪教徒了吧······」

饒是清羽心狠手絕，見到這等情況，依然有點心裏發毛。他終於想到這兩人的這種情況，怎麼看都像是前世在電視劇里看到的邪教徒。

而他們那種喊口號發功的武功，好像就是傳說中邪教徒專用的「神打」。

這韓文信，好好一個高級知識分子，雜家的傳人，號稱「當代文信侯」的男人，怎麼又和邪教徒扯上關係。

清羽當即棄劍後退，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狠的怕不要命的，邪教徒就是不要命的典型。和失去理智的邪教徒硬拼，何其不智。

身隨意走，黑色身影化成一條直線，一掌逼退韓文信欲走的步伐。想在清羽面前逃跑，怕不是做夢。

「蒼天在上，護佑世人！」

第三次了，清羽第三次聽到這句口號。而這句聽着很像邪教口號的八個字，從一直以來智珠在握，自信沉穩的韓文信口中說出。

想不到，韓文信不是和邪教徒有關係，他本身就是個邪教徒。

臉上泛起紅暈，但動作卻比先前更加靈活，舒展如意，好似背後的傷口不存在一般。據藥師的內應彙報，那道被馮一賢以輕斧劈出的傷口，可是深可見骨呀。

再想想之前那個被清羽切開了近小半個身子的隨從，現在依然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這好似「神打」一樣的不知名奇術，竟然還有強行壓制傷勢的功效。

韓文信壓下傷勢之後，身上衣袖鼓起，頭髮無風自動，黑白兩色的真氣溢出，在他身周如龍般舞動，氣勢不凡。

黑色的是墨家真氣，白色的是山河書院的「浩然正氣」，兩種性質相近，又絕對是互相排斥的真氣在韓文信身上共存，雜家之道，還真是神奇。

清羽目睹韓文信身上異狀的發生，知曉他是要拚命了。壓制傷勢的秘術，早不用，偏偏要到無法逃生的絕境之時用，擺明了是副作用驚人。

據清羽對諸多奇門秘術的了解，韓文信就算能從自己手上逃得性命，這副作用也很有可能會要了他的命。

至於另外兩個一看就是真的拚命的傢伙，那是肯定活不了了。尤其是那個明明血如泉涌，還依然緊盯着清羽要上來血拚的傢伙，絕對是迴光返照，死期可能即刻便至，下一瞬間當場去世也不奇怪。

不過，這樣放着不管還是礙事。清羽舉手左右揮動，身後官道旁的小樹林中鑽出十道鬼魅的影子。

十個詭異如鬼的影子，瞬息間閃到清羽身後，整整齊齊地排好隊。全身包裹在黑色之中，唯有一雙麻木又冰冷的眼睛露於人前。

辟邪劍衛，清羽最新的傑作。以俘虜的東瀛人作為原材料，喂葯洗腦之後，修鍊「辟邪劍譜」和不完整的「葵花寶典」。

當然，由於時間緊迫，必有的手續是很難在短時間內讓辟邪劍衛成型的。畢竟要切掉第五肢，然後又要插羽毛，等待傷愈。

若是羽毛插得不夠准，尿道堵塞，又是會浪費不算多的東瀛俘虜，着實浪費。

好在清羽精通醫術，知道割雞的根本是為了扼殺一個人的億萬子孫，只要廢掉某個子孫巢穴，也能達到欲練神功的第一要求。

不然，以這古代的簡陋醫療環境，不知道得死多少個俘虜。清羽至今仍然不知老岳是如何瞞過老婆女兒弟子，挺過漫長的第五肢傷口痊癒過程的。他自己一個人，又是如何精準地插好羽毛的呢？這至今依然是一個謎。

閑話到此為止，十名辟邪劍衛，提着細直狹長的長劍，包圍那兩個邪教徒，不讓他們打擾清羽和師兄的最後一面。

清羽面對暫時恢復到全盛時期的韓文信，身上同樣顯出黑白色的真氣，只不過性質是陰陽，和對方完全不同。

韓文信直接合身沖了過來，他的狀況緊急，不好浪費時間。

「氣雙流·陰陽合手印」。

這麼好的機會，清羽怎能放過，萬千黑白色的陰陽手印，鋪天蓋地向韓文信襲來。

陰陽合手印，這招陰陽家的招式在清羽手中一直是無往而不利的，很多時候，此招一出，就算是奠定了勝利的基礎。

然而，這次此招卻是在韓文信身上出現了第一次滑鐵盧。萬千手印，印在韓文信身上，卻是被那如墨般的真氣消融，化為虛無。

萬千手印，數量多，也意味着攻擊分散。這一缺點，就算是有「氣雙流」加持威力，也很難消除，畢竟手印數量只在是太多了。若是遇到等閑之輩，倒還好解決。

遇到如今以禁術催谷真氣的韓文信，卻是有點不好使了，更何況，他好以最是善防墨家真氣護體。

撐過這一波攻勢，韓文信已到近前，白色真氣涌動，儒家「長空神掌」再次於清羽眼前展現。

這一出招，就是「長空神掌」的絕招，一掌平山河。

禁術催谷之下，這改盡江山舊的霸道之招更顯其崢嶸本色，就連空氣也被這強勢的一掌排開，形成層層氣浪，令官道旁的樹木搖動不止。

「怕你呀。」

清羽在發出「陰陽合手印」之後，雙手依然維持着結印姿勢，陰陽真氣循環不息。

依然是「陰陽合手印」，不過這一次，所有力量聚合於掌間的太極圖之內，二氣輪轉，不顯聲勢，但內中霸道之勢，卻是不輸於對方分毫。陰陽家，本就是因為追求極致的力量才從道家脫離。

一顯一隱，聲勢處於不同極端，力量卻是同樣強絕的兩式極招的碰撞，引起遠比先前更大的氣浪。

兩人周邊的地面甚至被狂暴的氣勁掀起一層地皮。

氣浪席捲，將不遠處纏鬥的十個辟邪劍衛和他們的兩個敵人也波及在內。

辟邪劍衛終究功力比對方淺薄，被勁風吹得倒退數步。

趁此機會，兩個使用禁術的邪教徒赤紅著雙眼，齊齊撲向清羽，欲為韓文信提供機會。

「不知死活。」

清羽一聲冷笑，左手突然染上血色，變得如鮮血般通紅，血色真氣在手上瀰漫，豎掌發出一道血色的真氣掌印，真氣之掌還抓着個同樣是血色的骷髏頭。

「骷髏血手印」。

同樣是陰陽家大司命的絕招，在清羽手上現世。

被清羽一劍重創的那人在前，首當其衝，本就被切開小半的傷口撕裂，被這泛著森森邪氣的血色骷髏掌當空擊成兩斷。

其後方的人被余勢不消的骷髏血手印沒入身體，其內沸然的火勁焚燒其全身氣血，讓其墜落在地，滿地打滾。

與此同時，清羽右手施展「見龍在田」，防住韓文信趁他分心而攻來的「長空神掌」。

兩者真氣攻伐之間，清羽以「先天罡氣」護持，竟是寸步不退，分心他顧，依然穩穩不落下風。

「師兄，束手就擒，師弟放你一條生路。」

不同於剛開始時的殺意，清羽現在對韓文信的來歷起了興趣，這等類似「神打」的秘術，其後勢力絕對不小，不拷問一番，無法體現他的價值。

「張謙定應該是你的人吧。」

韓文信冷笑道：「我早就知道，張謙定這個不學無術的廢物，就算是遭逢大變，大徹大悟又如何，知識不是突然腦子裏冒出來的。長生散，三屍腦神丹，這等毒藥，張謙定根本沒有途徑去接觸，怎麼可能突然就會了。」

「所以呢······」清羽眼睛略眯，「師兄說這些有什麼意思，你的性命現在就在我手中，這些事情，你死了，還能有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