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肖途

「你死我活的爭鬥，沒有指教一說！」

話音剛落，清羽身影倏地消失，正是高速移動造成恍若隱身般效果的「無色變」。

下一瞬間，鋒銳的劍芒從黑崎龍之介左手邊的視覺死角襲來。

「鏘——」

本以為勢在必得的一劍，卻是被黑崎龍之介給揮刀擋住。

「哦······」清羽發出長長的驚奇聲，三個幻影自身軀中分離，同時圍繞着黑崎龍之介揮劍。

「光明變」。

四個清羽似真似假，同時出招，卻是以不同的招式。劍光雪亮，照亮二人相鬥的這一方寸之地。

面對這籠罩四周的劍影，黑崎龍之介面上古井無波，不見慌亂之色，手中太刀劃出道道渾圓的軌跡，精準地接住清羽攻來的每一劍。

攻勢受阻，清羽身影變幻，閃動到稍遠處，靜靜地注視着台詞擺回起手式的黑崎龍之介。

饒有興趣地盯着這個三十來歲的東瀛武士，清羽承認，他對這場對決真正提起了興趣。

自練成「葵花寶典」以後，清羽的速度早就超越尋常的先天境武者，再加上如「瞬息千里」、「龍遁九變」等身法，一般速度不如清羽的先天境，清羽三兩招之內便可取其人頭。

就像剛剛那個被清羽以「太乙分光劍」輕鬆殺死的東瀛忍者，儘管有清羽突然出手壓製得他難以還手的因素，但若是正面出手，此人依然難逃被清羽三兩招斬殺的命運。

但這個名叫黑崎龍之介的東瀛武士和其他人不同，他的身法速度確實是不如清羽，但他的出招速度，卻是完全可與清羽媲美，東瀛劍道的兇悍凌厲，此人已得其中三味。

黑崎龍之介，已經有了能傷自己的本領，想要勝過他，像之前對付那些不入流的傢伙一樣光靠速度碾壓可不行，得拿出真本事。這一點，清羽十分確認。

不過，這樣也不錯，能讓自己出全力，才會有進步，光虐菜可沒有什麼進步的可能。

清羽抬手舉劍，身影閃動間，攻勢再起，雙劍相合，恍若一體，又在出招之時分開，劍光兩分，卻依然還有雙劍之力。

「太乙分光劍·一元復始太虛生」。

左右雙劍相合之力，堪堪能和黑崎龍之介凌厲的太刀相持，然雙劍還有一個優點，便是輸出點比多方多一倍。

清羽一人便有兩人之功，以多打少，卻是穩穩佔據了上風。

忽的，清羽招式一變，劍分陰陽，一剛一柔，陰柔者，剖絲剝繭，化去黑崎龍之介凌厲的刀勢，陽剛者，大開大闔，極盡攻擊之能。

黑崎龍之介只覺手中太刀如現泥潭，勁道無處着力，又屢屢遭到至剛至強的劍式攻擊，待尋機攻擊陽剛的一劍，欲以凌厲對剛強，卻又覺對方剛柔互易，老陰生少陽，老陽生少陰，陰陽輪轉，使其捉摸不定，再次如陷泥潭，鬱結之處，不由讓人感到吐血。

這正是「乾坤沉浮無日月，顛倒陰陽動崑崙」，太乙分光劍絕妙的陰陽變化。

面對如斯困境，黑崎龍之介節節敗退，不過片刻，身上大傷尚未有，小傷卻是受了不少，周身鮮血淋漓，讓其看起來好像離死不遠的樣子。

不過，這種情境，卻是激發了黑崎龍之介骨子裏的凶勁。東瀛武道本就以兇悍凌厲著稱，東瀛武士的太刀構造便是以砍殺敵人為最先，自然不缺兇殺之氣。

「哈——」

只見黑崎龍之介一聲大喝，放棄防禦，太刀猶如暴雨疾風，刀刀貫注全力，欲與清羽決一生死。

面對此等此等困獸之鬥，清羽卻是絲毫不怵，「先天罡氣」護體之下，以攻對攻，以快對快。

「風雲變色氣塞空」。

手中雙劍如電光霹靂，劍光呼嘯，氣勁凌厲之處，絲毫不遜色於黑崎龍之介。

猶如奔雷疾電的雙劍形成的劍網與對方如狂風暴雨般刀勢相攻，發出雨打芭蕉般清脆悅耳的交擊聲。

揮劍，揮刀，斬向敵人，雙方都狀若瘋魔，手中刀劍若狂，一者自恃有罡氣護體，一者乃是困獸猶鬥，都欲將對方斬於自身劍下。

放棄防禦的死斗很快就快有了結果，不懼死亡的意志，終究是無法阻擋死亡的到來，黑崎龍之介身上血如泉涌，無數傷口已然讓他到了極限。畢竟，若是光有意志就有用，那還要修鍊武功作甚。

手中太刀手傷勢影響已現頹勢，下一招，或者下下一招，這位東瀛柳生新陰流的武士，就將在這中原大地上失去他的性命。

只不過，就在這時，一聲聲並不和諧的聲音傳來，讓雨打芭蕉般的刀劍相擊之聲中混入了雜音。

下一刻，清羽發現了不和諧聲響的來源，不，不應該說是發現不和諧聲響，因為現在的清羽聽不見。他只是以卓絕的目力發現了手中武器綻開的裂紋，是的，清羽的雙劍撐不住了。

畢竟這只是兩把普通的長劍，十分普通，說實話，這兩把長劍能堅持到現在，還是由於清羽使用它們時，一直以真氣護持，然而就算如此，它們有已經承受不住了。

同樣發現這種狀況的還有黑崎龍之介，敵方武器的受損讓他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受此激勵，本已開始頹然的刀勢再起。黑崎龍之介爆發出了最後的餘力。

很快，在黑崎龍之介刻意的針對之下，長劍碎裂，崩散成十幾片碎片。

「歐邁矣窩扣漏死（殺了你）。」黑崎龍之介發出興奮的吶喊，雙眼赤紅，太刀立劈而下，欲將清羽劈成兩半。

轉眼間，優劣逆轉，死亡的威脅出現在了清羽身上。

面對這般瞬間即會斃命的絕境，清羽放開已然無用的劍柄，雙手張開，猶如懷抱即將到來的死亡一般。

「先天罡氣。」

一聲大喝，恍若實質的無形罡氣聚於雙手之間，至陰至柔的先天罡氣凝固了下落的太刀，還有即將落地的十幾片長劍碎片。

「不······死！！」黑崎龍之介聲嘶力竭地大喊，手中太刀奮力下壓。

然而，事實總是不以人的意志而偏移，太刀壓下數分，到了清羽額前，卻再也無力前進，被沛然雄渾的先天罡氣凝滯在半空。

「去！」

雙手合抱，無形的先天罡氣爆發，席捲著劍刃碎片而去，寸寸刃片，將黑崎龍之介紮成了一個馬蜂窩。

黑崎龍之介瀕臨死境，懸滯於清羽額前的失去他的力量，被先天罡氣席捲而回，太刀倒轉，刀刃向上反彈旋轉，一頭插進黑崎龍之介的額頭，餘力未消，將其釘在地上。

「生死之間的逆轉，總是如此突然！」

清羽看着死不瞑目的黑崎龍之介，此時的他，不見剛開始露面之時的從容，反倒是顯得格外的猙獰，寧死不肯閉上的眼中滿是不甘和絕望。

畢竟，面對死亡，人人都會恐懼的，不是嗎？

尤其是，黑崎龍之介短時間內面對數次大起大落，希望升起又被破滅，即便是號稱「視死如歸」的東瀛武士道，也無法阻止黑崎龍之介心中突然衍生的恐懼和不甘。

「差一點，你就成功了。」清羽額頭之上落下一縷髮絲，那是被即將斬到頭上的太刀所發的一絲刀氣給削落的。凌厲異常的決死一擊，差一點就突破了清羽的「先天罡氣」，就差一點。

對着敵人屍體發表完勝利感言，清羽這才有餘韻轉身看向其他人的戰況。

洛琰已然消失不見蹤影，從打開的地牢大門來看，他終究還是沒攔住這群夜襲的刺客，被他們闖入了地牢之中。可能洛琰進地牢時有喊過清羽，但現在的清羽沒有聽覺，只能很無奈地表示聽不到嘍。

此時地牢之中，應該十分熱鬧，那些黑衣人大概不會想到，看似身受重傷的布冷川早就已經傷愈，正在地牢之中等着他們。

加上後來帶人進入包抄的洛琰，該是一片混戰吧。

清羽稍作調息，恢復了一下損耗的真氣。

一場大戰，近距離面對過死亡之後，清羽不僅沒有死裏逃生的心有餘悸之感，反倒感覺自身真氣運轉如意，心靈更加圓融了。

由於過往的經歷，清羽對於死亡有種強烈的恐懼感，這對武道修行是十分不利的。作為一個武者，你可以抗拒死亡，不想死亡，卻不能懼怕死亡。

有些事情，越是恐懼，就越不能阻止他的到來。

而今，面對過死亡之後，清羽開始祛除心中對於死亡的恐懼。這是清羽自身心理素質的調養，也是「天人轉生法」的功效。

「天人轉生法」的創立，初衷有兩個，一是為了讓自身的真氣修為趕上心靈境界，二就是祛除心中負面的影響，讓自己能更好地走下去。在過往的不斷習練中，清羽祛除了自己被軟禁多年而產生的躁動和瘋狂，如今開始對恐懼死亡的心態下手了。

調息片刻，在「氣雙流」的幫助下，清羽真氣恢復了八九成，已然對戰鬥無影響了，便進入地下監牢。

··················

地下監牢之中。

布冷川喘著粗氣，在戰鬥中一向狂熱的臉上有着一絲如釋重負的微笑，他帶着點埋怨地對前來支援的洛琰說道：「放了兩個高手下來，差點沒把我害死。」

洛琰也很無奈，「沒辦法啊，孟兄被一個突然出現的東瀛武士拖住了，現在都還沒下來，我能下來已經是盡了很大的力了。對方是真的囂張，敢拖這麼長時間。不過，從這一點可以看出來，某些人是真的有問題。」

黑衣人突襲地牢這裏，時間已然不短，動靜差不多快擴散開來了。這麼一段不短的時間，卻是不見臨川府六扇門的捕快蹤影，就不得不讓人懷疑林藤原的立場了。

這時，進入地牢的兩個黑衣高手之一，對這洛琰二人沉聲說道：「洛琰，布冷川，大局已定，你們阻止不了我們，待黑崎龍之介斬殺掉那個不知名的高手之後，三對二，你們更加沒有勝算。不如將牢裏的人交給我們，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如何？」

「看來你們對那個東瀛武士很有信心啊，那他怎麼還不下來，」洛琰嘿然笑道，「看你們的兵器，不像是東瀛人使用的兵器，若是現在棄暗投明，我等還能給你們一個活命的機會。」

面對洛琰所說的棄暗投明之舉，對方默然不言，舉起了兵器，顯然話是談不攏了。

「希望你們被拿下后，還會有心思說什麼勝算。」布冷川臉上帶着嗜血的笑意說道。

眼看戰鬥再次開始，布冷川身側不遠處的地面上，卻是發生了變故。

一具看似已死的屍體突然躍起，手中短刀刺向布冷川腰側。

「動手。」對面的其中一個黑衣高手喝道。

話音未落，他攻向洛琰，與那個裝死的黑衣人纏住洛琰二人。

而另一個黑衣高手身子一沉，沒入地面，看着使用中原的長劍，他竟也會東瀛忍者的遁地術。

地面略微起伏，那人趁洛琰二人被牽制的機會，迅速潛入十個東瀛人被關押的牢房。

為了應對可能的襲擊，地牢中其他的犯人都已被轉移，以防到時候造成騷亂，所以東瀛人的坐在十分瞭然，有人的牢房便是。

那黑衣高手自牢房的地下拔地而起，手中長劍揮起，欲結束這十個東瀛人的性命。他不怕殺錯人，這裏的十個東瀛人的身份早就被暗中確認過，絕對沒有他人偽裝的可能。

只不過，有人比這黑衣高手下手的動作更快，在這黑衣人從地下躍起之時，十個東瀛人就已起身，手腳鐐銬好似不存在般隨着他們的動作而落。

其後，十雙無神的眼睛綻放出噬人的殺機，他們齊齊動手，圍攻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黑衣人。

雙拳難敵四掌，何況是這是個人還是突然襲擊。

一個東瀛人以自己的身軀束縛住黑衣人的長劍，剩餘的東瀛人一擁而上，身手矯捷之處，一點不像是多日不曾好好進食的囚徒。

且還有幾人手發銀針，刺入黑衣人的穴道。

瞬間，就十分默契地制服了這個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