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鱷魚和恐龍

「你確定自己不去現場看一看？」

經過商議敲定雙方今後行動的一些細節后，坐在林深時對面的申旻就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由於林深時後面也沒有刻意迴避他，以現如今兩個人之間的了解，申旻自然能把整件事的內容猜得七七八八。

眼下談完公事，正適合說一說私事來放鬆心情。

「我家的事可不是你下午茶配的點心。」

剛好喝完杯子裏最後那點咖啡的申旻聽了林深時的話后就笑了笑，總算逮到機會似的揶揄說：「你家的事？看來你是已經打定主意要娶那位林小姐了？」

有時候伴侶間確實沒什麼平等可言，有了林深時之後的林允兒，哪怕是申旻這樣玩世不恭的性格在背後提起也不得不加上句敬稱。

當然，尊重是相互的，懶得搭理申旻調侃的林深時頭也不抬地回應他：「如果我說我還想把鄭秘書挖到我這邊來，你的反應會怎麼樣？」

上一秒才剛露出來的笑容不由得僵在臉上，手裏拿着咖啡杯的申旻抽動了兩下嘴角，然後非常耿直地從嘴裏吐出句回答來：「我一定殺了你。」

「看看。我和允兒目前只是把彼此看成未來有可能結婚的對象，可你呢？鄭秘書在你眼裏，恐怕已經是生命里不可缺少的家人了。所以在這場爭鬥里，你的退路遠比我要窄很多。」

沒好氣地眯起眼的申旻逐漸回過神來，哼笑着說：「你這傢伙還真是了不起。明明是已經談完的事情，結果不到三兩句你又給我繞回去了？對，沒錯，我承認，鄭秘書就是我的女人。我絕對不會鬆開她的手。那麼你呢？你嘴上說得那麼輕鬆，你能放走你的女人嗎？」

「所以我現在不正在為可以抓住她的手而努力嗎？」

林深時一臉平靜地說：「我相信她，她不是需要我捧在手心裏的琉璃。而且除了我爸之外，她今天在那裏又能遇到什麼困難？」

「不是。」申旻往前坐了坐，「你不懂我的意思嗎？其他人當然不用在意，但是，我姨母那邊怎麼辦？你忘了她今天也會出席韓信航空的發佈會嗎？」

「那又怎麼樣？」林深時反問了一句讓他愣住的話來。

面對申旻皺眉的注視，林深時直起身來整理了下西裝外套，一邊低着頭說：「你可能不怎麼了解她。我打賭她早就知道我媽今天會在HanShin總部的事，她肯定也知道允兒和他們碰見的事，但是她不會去理會。」

「為什麼？」申旻不太理解地問。

林深時抬起頭來和他意味深長地對視一眼。

「因為那位的性格和我很像，今天韓信航空還有真正的大事，她不會也不急於去處理別的事情。這就像現在我坐在這裏和你談話一樣。我剛剛如果一下子就着急地跑去找人，那我的表現不就太讓人失望了點嗎？」

申旻不說話地看了林深時一會兒，旋即緩緩吐出口氣，感慨地搖頭說：「偶爾，我會覺得你更像是我姨母親生的孩子。特別是理性的那個部分，兩個人太像了。」

「我這部分是遺傳自我父親，所以應該說是夫妻倆之間的共通性？」

即便是知道母親和繼父一起來到了首爾，並且和自己親生父親碰過面，林深時的心情也談不上多麼激烈。

因為他知道，這是那些長輩獨立於父母身份之外的問題，該由他們親自去面對和解決才對。

「也是。」又續了杯咖啡的申旻忽然咂咂嘴說，「夫婦之間才是真正的無寸，我們這些子女又能替大人們決定什麼？」

「沒想到你也會有點孝子賢孫的樣子？」林深時意外又好笑地看着他。

「這世上，沒良心的人混不長久，總歸要有一點才行。」

「挺新鮮的言論。」

「估計過段時間你也會聽到了。」

迎上林深時看來的疑惑目光，申旻喝了口咖啡后就淡淡地說：「這話是老人家說的。」

老人家？聽到這個在HanShin內部專屬的代名敬稱后，林深時有些沉默。

他想了想又笑了，說：「我很期待，和那位的見面。」

在他面前的申旻仔細瞅了他兩眼，嘴角也是奇怪地往上扯了扯，沒再應聲。

兩人繼續坐了幾分鐘，申旻又想起一樁事來。

「對了，有個問題。」

「嗯，什麼問題？」

之前表現還挺快人快語的申旻這會兒莫名有了幾分遲疑，他在林深時好奇的注目下咳嗽了兩聲，隨即一本正經地抬頭問他：

「你，喜歡『恐龍稜線』嗎？」

……

「什麼？你再問一遍。」

「嗯！嗯！歐尼，你喜歡『恐龍稜線』嗎？」

RedVelvet的經紀人十分茫然地瞧著自家的藝人，眨眼問：「那是什麼？」

一襲盛裝打扮的裴珠泫噘了噘塗好口紅的嘴唇，舉起手裏的手機晃晃說：「看看，這個。」

經紀人湊上前去認真瞅了一眼才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原來是雪岳山？你這孩子，直接說不就行了？可是，你沒事說到雪岳山幹嘛？」

「我想去旅行。」

「什麼？」又是聲熟悉的反應。

面對經紀人發愣的眼神，斂了斂裙擺的裴珠泫在她眼前坐好身子，非常認真地重複說：「我等過段時間要去旅行。」

「去……去哪裏？啊，雪岳山？那個，恐龍稜線？」

「嗯！」裴珠泫綳起小臉，重重地一點頭。

收起手上的平板電腦，經紀人用難以言述的目光盯着她看了幾秒，猶豫地問：「你這孩子，最近受了什麼刺激了嗎？」

「沒有，完全沒有。為什麼這麼問？」

「那為什麼突然間說些有的沒的的屁話？」

裴珠泫眨了兩下眼，幽幽地眯起眼來，瞅著自家經紀人不吭聲。

經紀人見況無奈地嘆口氣，站起身來走到裴珠泫的跟前，抄著自己的挎包，蹲下身來看她，低聲細語地問：「最近很辛苦嗎？辛苦的話就說，之前不也給你們安排了足夠的休息時間了嗎？現在可是組合起步的關鍵時期，你作為隊長可不能掉鏈子啊。」

裴珠泫同樣無可奈何地瞧著經紀人，聲音保持一貫柔軟地說：「我什麼時候說要丟下組合？放心吧歐尼，我不會無緣無故地鬧情緒。我知道，其他的成員可以這麼做，我不可以。我只是……有些問題覺得自己應該清醒一下頭腦，所以才突然有了這個想法。」

經紀人驚訝地看着她，「所以你是認真的？真的要去旅行嗎？」

「嗯。不過還是看實際情況嘛。孩子們走不開的話，我當然也走不開。」裴珠泫的回答滴水不漏，沒再流露出絲毫的異樣來。

蹲在她身前的經紀人若有所思地抱起手臂問：「不過是什麼樣的問題？如果是壓力太大的話，需不需要公司幫你抽空安排個諮詢什麼的？」

「哎，沒必要那麼誇張。就是，我個人的私事而已。」

經紀人聽她這麼說也略微放心，點點頭后目光突然落到了一處，笑起來問：「看看那些傢伙的精神頭，這次直播你的私人物品可不能出鏡，快點拿下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