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我們，分手吧

「對了，剛剛你們倆在說什麼呢？」

兩個人並肩往公園外面走去，聽到林允兒這句遲來的發問后，林深時想都不想就交代出了實話。

「珠泫她發現我認不清人臉的事情了。」

林允兒轉過頭來看他，愣神地眨眨眼，「那孩子是怎麼知道的這事？」

「她自己發現了。」

「對啊，我的意思就是，怎麼會？」

林深時搖頭回答：「要說正式的理由，還是因為我之前不小心留下的那些小痕迹。不過事實上，應該說是她很聰明才對。」

「我看不是聰明，應該是她非常了解你吧？」林允兒意味深長地眯起眼來，「真羨慕，我這個女朋友之前都沒發現的事，結果那孩子只和你見了幾次面就發現了？」

林深時嘴角的笑意不變，回頭看向前方，手卻自然而然地握住了林允兒的一隻手。

「嘴上說羨慕，實際上是懊悔吧？」

「懊悔什麼？」

「懊悔自己以前為什麼沒能做到相同的事。你不是從來不會從別人身上找原因嗎？不管是什麼事。」

林允兒低頭看看被他悄然牽住的手，又認真端詳了他兩眼，這才點點頭，說：「認證！」

林深時有些失笑，「認證什麼？」

「認證你鑽進我的心裏面去了。」林允兒鄭重其事般把手放在了心口的位置上，「所以說你非常懂我，所以說我喜歡你。」

「這樣的話說出口，自己的感覺怎麼樣？」林深時保持笑容問。

「太肉麻了。我現在想找個洞鑽進去。」

「需要借我的手給你遮一下嗎？」

「當然要了！」

於是，這一男一女在見面后短短几分鐘里第三次膩在了一起。

氣氛很好，對話也沒什麼問題。

「本來想等你自己開口，但結果你好像沒意願說？看你的樣子，這次應該是沒事了？」

「因為我自己也不確定結果，所以才沒有說。有沒有事現在還不好說，珠泫提前想要離開，我總不能把人強留下來。」

「因為這種事強留也沒關係，反正我之前也做好心理準備了，今天晚上我們去室內布車喝一杯就差不多了。」

雖然早上林深時聯繫林允兒的時候，林允兒已經被姐姐拖出了家門，但兩個人後來仍然偷偷約好了要見一面。

而且提出這事的人還是兩人談戀愛后表現就比較理性的林深時。

從那時起，林深時就明白了林允兒的顧慮沒錯。

他和林允兒確實不該學習別人那種地下戀的方式，否則他們倆估計不用多久就會被記者給曝光出去。

到時候接踵而來的麻煩後果就太多了。

所以今天會是他們倆的第一次約會，也很有可能是近期內的最後一次。

「說起來，這還是你第一次坐我的車？」

兩人來到林允兒停好車輛的位置后，林允兒就忽然轉身沖林深時晃了晃手裏頭的車鑰匙，笑眯眯地說：「我駕駛技術其實非常好，今天剛好讓你見識一下！」

「作為男朋友，聽到女朋友這麼說，心情還真有點奇怪。」林深時哭笑不得。

「誰讓你沒有自己的車？」林允兒白了他一眼，旋即就利索地打開駕駛位的車門坐進去。

林深時也無奈一笑，很有蹭車自覺地閉上嘴乖乖坐到副駕駛座上。

等到兩個人都綁好安全帶后，林深時一邊看着林允兒啟動車輛的熟練動作，一邊嘴裏就問出了不相關的問題來：「剛剛為什麼會那麼說？」

「嗯？什麼？」林允兒打着方向盤，專註地目視前方。

「戀愛是戰爭，你不會真的在意我和珠泫的事，以你的性格說出這種話也有點奇怪。所以說我有點在意。」

林允兒忍不住用餘光瞥瞥他，嘴裏不知是稱讚還是感慨：「你也太敏感了吧？不對。這種程度應該說是敏銳？」

「別轉移話題。」林深時閉上眼，安然地往後靠在車座上，「我想知道理由是什麼。」

「我們男親，雖然我們之間不存在秘密，但你女朋友我，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告訴你我在想什麼吧？」

「我們女親，問題在於，那個理由，那個導致你說出那句話的理由，讓你心情不好了不是嗎？」

聽到林深時的回答后，林允兒就情不自禁地愣了愣。

「愛人就是這樣，你的所有幸福，不一定都要和我分享，可是你的所有難過和哀傷，我都應該知道，不是嗎？說出來會更痛快點。不好的事憋在心裏不排出去，有害健康。」

被他最後的一句話給逗笑了，林允兒口罩后的唇角抿了抿，猶豫片刻終究是對他開口說：「也沒什麼，確實是突然間就想到了這句話。」

「為什麼會想到？」

「大概是因為……我看見你了吧。」

「看見我？」

「嗯，不是看見你和艾琳坐在一起的畫面，而是單純因為看見了你。」

林允兒開着車，輕聲地解釋說：「因為看見了你，所以一下子想起了很多的事。戀愛是戰爭，不光是針對一切第三人的戰爭，也是針對彼此的戰爭。」

林深時在座位上睜開眼睛，喃喃低語：「這說法還是頭一次聽說。」

「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更愛的人往往會輸。確實是這樣沒錯。我歐尼以前對我說，戀愛其實是兩個人小心翼翼維持的一個天平，兩個人分別站在天平的兩邊，絕對不要傾斜，不然這樣的戀愛就會分出輸贏，甚至是失敗。戀愛本來不該是戰爭，可是一旦有了輸贏，它就是戰爭，而這場戰爭，無論是勝利者還是失敗者，大家都不會高興。因為戰爭本來就是不好的一種事。」

林允兒這番話越說到後面，音量便越低下去。

林深時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悄無聲息地坐直身來，然後抬起另一隻手，放到了林允兒頭上的那頂鴨舌帽上。

他也許是害怕會幹擾到正在開車的她，結果只敢把手擱在她後腦勺的部位，一下、一下，緩慢地撫摸。

被他像小孩子一樣安撫的林允兒也沒多大的反應，趁著紅綠燈停下車后扭頭看看他，反而挺開心地笑出聲來。

「我前面和歐尼吃飯的時候，跟她說起了你的事，她很想見見你。」

「是嗎？那這件事看樣子需要嚴肅地列入日程了。」林深時故意板起臉說。

「不用太誇張，即便是我的家人和親人，他們也就是普通人。沒什麼出奇，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地方。以後要真有機會，你就以平常心來面對他們就好。」

「你的家人和親人，我怎麼可能做到平常心？」

「所以說我才不想安排你和他們見面，到時候恐怕就是非常尷尬的場面了。我男朋友和我阿爸滿臉嚴肅地面對面坐着，這場景我光是想像一下就受不了。」

林深時笑了一聲，說：「因為是你父親嘛。」

「我父親又有什麼特別？難道以後你帶我去見你家人的時候，你也希望看到我很拘束的樣子嗎？」

「不是拘不拘束的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

「他們不是你的親人嗎？所以說，現在他們也成為了我的親人。」

手裏握住方向盤的林允兒一怔。

她沒側頭去看，耳邊只能聽見那道柔和的聲音在她身邊低低地響起，然後傳進她的耳朵里。

「拘束的理由不是在於尷尬，而是在於，我和他們見面后，我們就會成為彼此新的家人。無論在什麼地方，這都是挺正式的場合，所以即便到時候我和你父親滿臉嚴肅，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你的人生里要開始接納新的家人和親人，有誰面對這種事不是嚴肅認真的態度？」

又到了一處路口，林允兒緩緩停下車，總算忍不住轉過頭去看向男人。

結果卻見他說完這些話后就安之泰然地在座位上抱起手開始閉眼小憩。

她情不自禁地咬了咬下嘴唇，回過頭繼續看向前方，思緒有些出神。

心情，既高興，又有點特別。

直到他們倆到達了目的地，下車后林允兒才找到了個新的話題。

「之前，你是不是打算脫下外套給艾琳？」

剛關上車門的林深時意外地看了看她，反問道：「你看到了嗎？」

「其實沒有，但猜到了。所以之前才那麼做嘛。」林允兒指的是她之前出現把長椅上的外套丟回給林深時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