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王子的意中人
在成年人的世界裏，語言的藝術確實格外重要。
不同的情境、不同的對象，乃至是不同的語言，意思相近的兩句話都會存在微妙的差別。
晚風在輕輕吹拂，旁邊那盞路燈灑下的燈光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了男人臉龐的稜角與深刻的五官。最重要的是，那副誠摯而專註的眼神。
在他的眼睛裏，能夠清晰地看見她的倒影。
此情此景，放到一對成年男女中間無疑會平添幾分難言的旖旎。
好在，韓語里的「想你」和「想念你」終究是不太相同。
林允兒聽到林深時的話后除了心情一瞬間有點異樣外，倒也不至於給自己眼前這個男人貼上「輕浮」的標籤。
很快她就正色問他：「既然之前雕塑摔壞的時候你也在場，為什麼之後你不聯繫我？」
這個疑問從今早開始便一直憋在林允兒心中。
她原以為林深時還什麼都不知道，沒想到卻從裴珠泫那裏得知了非常意外的真相。
先前的那些怨氣，也有相當一部分來源於此。
「其實我那天晚上也給你發過信息，但你始終沒回我。」林深時同樣很無奈，「我本來也想通過其他的方法聯繫你只是遲遲沒找到合適的時機。」
聽完林深時的解釋，林允兒這才算是釋然。
因為有過類似的心路歷程，所以林深時一說，她就立刻明白了他口中所謂的「合適的時機」指的是什麼。
不是時機合不合適，而是理由合不合適。
於是，她的臉色就進一步緩和下來，甚至變得有點不好意思。
相比起林深時從頭到尾的良好態度，她之前暗暗埋怨他的表現就顯得過於孩子氣了點。
「其實」她忍不住也小聲說了一句，「我那時候也給你發了短訊，之前還給你打了電話，但也沒用。」
「你一直沒回我消息，我也大致猜到應該是雕塑摔壞后出現什麼問題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出了女孩的心思，林深時很配合地順着她的話往下講。
只是他馬上又皺起眉頭：「不過，按照這個情況來看，難道雕塑被摔壞后產生了完全相反的效果，會阻斷我和你之間的聯繫？」
「感覺是這樣沒錯，但我總覺得又有哪裏不太對勁兒」林允兒也若有所思地蹙蹙眉。
這對前不久還氣氛僵硬的男女一時陷入了古怪的沉默中。
幾秒后，林允兒抬頭看看林深時，林深時也看向了她，沖她眨眨眼，兩個人四目相對。
下一刻，他們的臉上就各自露出了點難掩的笑意，忍俊不禁一樣。
「嗬。」
「呵」
含笑的目光在半空中的相互碰撞足以消弭彼此間僅剩的那點尷尬。
「這感覺真的很奇怪。」林允兒努力抿起嘴唇，卻也壓不住她面對男人時流露出的淺淺笑意。
「對，奇怪的感覺。」林深時也翹起嘴角，「可是心情不壞。不是嗎？」
「嗯。」林允兒大大方方地應了一聲。
緊跟着，她就問林深時：「我的雕塑摔壞后，我手機上有關於你的消息就消失了不少，應該都是你之前被雕塑發到我手機上的一些心裏話。你那邊的情況也是一樣嗎？」
聽林允兒提起這事，林深時就如實回答：「我這邊是所有短訊都消失了。」
「什麼？真的？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不同？難道是因為你的雕塑還完整嗎？」林允兒驚訝地問。
「我也不太清楚。」
林允兒的手機沒帶在身上，眼下也不好對比兩個人的狀況到底有多大的不同。
可林深時見她實在疑惑便主動拿出了自己的手機，解鎖遞給她查看。
「你可以親自看看。」
林允兒接過林深時的手機后看了兩眼就愣了愣。
「這個好像不是我的手機號碼。」
「嗯？」
林深時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什麼不是你的手機號碼？」
「就是我說的那個意思。」
林允兒舉起手中的那部手機，朝林深時示意說：「這上面顯示的手機號不是我的號碼，無論是工作號碼還是私人號碼都不是。」
林深時總算會過意來，下意識問林允兒：「那麼這會是誰的號碼？」
「我也不知道，不過看着有點眼熟。」林允兒把手機遞還給林深時，又想到另一件事，「這麼說，你之前發出去的短訊會不會都是發給了另一個人？」
林深時皺眉，林允兒的話正好他也想到了。
「會不會我和你的聊天記錄的確被刪除了，你不小心把別人的手機號當成了我的？」林允兒猜測。
「可是為什麼會憑空冒出一個我也不認識的號碼？」
兩人說了幾句后，林深時突然就看了看手機，重新遞給林允兒說：「能不能麻煩你輸入一下你的號碼？」
「嗯？怎麼了？」
「你先輸入一下。」
林允兒不再多問，反正如今他們倆算是正式成為了認識的關係，她也沒太避諱，接過林深時遞來的手機后就輸入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然後，林深時就當着她的面，按下了撥號鍵。
「啊，那個」
林允兒剛想說話，林深時就對她眼神示意，只好不解地閉上嘴。
號碼撥出去后，林深時兩人並未聽到林允兒過去聽到的關機提示音等，反而在響了兩聲忙音后，電話就被人接了起來！
「是。請問是哪位？」
一道林允兒和林深時都挺熟悉的女聲從電話那頭傳來。
他們兩人倏地轉頭望向了那邊還在街邊等待的保姆車旁，遠遠地瞧了瞧正拿着林允兒手機進行通話的金明京，神情都透出了些怪異的感覺。
「這是怎麼回事？」林允兒驚奇地回頭看林深時。
要說「三神奶奶」真的阻絕了他們的聯繫，那為什麼林深時卻能打通她的手機？
林深時莫名地面露默然。
片刻后，在林允兒直勾勾的注目下，他才抬起手，放在嘴前，很小聲地說：「好像是之前我們還不認識的時候，我把你拉進黑名單里忘記修改了」
頓時，四周貌似都安靜了下來。
林允兒怔愣般地看着男人，良久后才回神似的眯起雙眸。
「林深時先生」
「我知道。」
林深時當即微不可察做了個深呼吸，抬起臉來對她十分誠懇地說：「對不起！這事也是我的錯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之後能給我一個賠禮補償的機會。」
林允兒綳起來的臉悄然鬆了松，心情反倒是更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她眯眼盯着林深時的面容，忽然就說：「老實說，你和我想像中的林樹先生不太一樣。」
見她不太像是生氣的樣子，林深時暗鬆口氣之餘也微笑起來說：「你也和我想像中的馬鹿小姐不太一樣。」
「那我在你的想像中是什麼樣子？」林允兒立馬問道。
「嗯」林深時看似認真地想了想，「在我原本的想法中，我原本以為你會是和我一樣的普通人。」
「哦？」林允兒若有若無地發出了一聲鼻音，「藝人難道就不是普通人嗎？」
嚴格而言，這是他們第一次以「馬鹿小姐」和「林樹先生」的身份進行面對面的交流。
奇特的是，不管是林允兒還是林深時，他們面對彼此都少卻了一份陌生感。
雖然最開始還有點拘束，但在不知不覺地聊開后，他們倆的對話卻是出奇的融洽。
這也正是兩個人感到神奇的地方。
「我的意思是，在我的預想中你的條件應該會和我差不多，例如長相之類的。」林深時當然不會傻到跳進那麼簡單的語言陷阱里。
林允兒對這個回答還算滿意，接着她又好奇地瞅瞅林深時，問：「這麼說，在林先生你看來我的長相還算不錯？」
看來，世上的所有女人都喜歡問這樣的問題。
在注意到林允兒那一臉隱隱期待的表情后，林深時就啞然失笑地咧咧嘴。
然而他在沉吟了幾秒后，看看身前的林允兒，卻是毫無徵兆地說：「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林小姐你的長相到底算不算是好看。」
「隨便做個判斷也這麼困難嗎？」林允兒不由抿了抿嘴。
在她看來，林深時這話顯然是不太願意正面回答她的敷衍表現。
如果是什麼好答案的話，自然不需要迴避，如此一來，她難免會想到另一種可能。
「對於別人來說，做這個判斷也許很簡單，但我來說確實很困難。」林深時繼續輕聲地回答她。
「為什麼？」林允兒有些不依不饒地追問。
「因為我有人臉識別障礙，也就是所謂的臉盲症。」
林允兒霎時一怔，她看着男人說出這話時的平靜表情，將信將疑地說：「你是說你是」
「臉盲症患者。我知道你現在應該在想我是不是在開玩笑之類的，但我可以直接回答你，不是的，我的確是認不清別人的臉孔。」
「那、那麼」林允兒忽然間變得有些張口結舌。
「本來這件事我也很多年沒對別人透露過了。不過現在好像也不需要再隱瞞下去。而且」
林深時的目光對上了女孩怔愣的眼神，他對她揚起嘴角笑了笑，說：
「我們不是彼此秘密的共有者嗎？這件事，別人不可以，但我覺得我可以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