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嚮往森林（下）
「所以，我現在應該稱呼您曺常務還是曺社長？」
HArt廣告的社長辦公室里，只有曺詩京和林深時兩個人坐在會客區的沙發上單獨談話。
聽到林深時明顯夾帶其他意味的問話，曺詩京低頭一笑，抿了口杯中的紅茶就說：「我依然會擔任集團總部的常務職位，可以說這邊的社長職位我只是暫時兼任而已，等到有合適的人選接手后，我就會退位讓賢。」
不得不說，曺詩京的中文的確是林深時目前見過所有韓國人中最好的一位，哪怕是擁有中國職場經歷的安世權有時候發音也沒有她自然，看樣子她的確在這方面下過苦功。
林深時端正地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抬頭看看這位年紀比他小一個月、實際上確實是他領導的年輕女人，猶豫片刻才說：「我原本以為您會去接手綜貿那邊。」
「為什麼？」曺詩京嘴裏輕笑一聲，也抬起臉看他，「就因為綜貿的規模更大、更賺錢，對我來說意義更大？」
對此林深時沒有選擇回答，但沉默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看你其實更想問的是，原本以為我只會安排幾個人來監督你，卻沒想到我自己會親自過來吧？」面對林深時的時候，曺詩京似乎永遠是一副笑吟吟的表情，她交叉換了下二郎腿說，「雖然這算是我的個人私事，但既然你問了，我還是簡單回答你一下……綜貿那邊的事不需要你來擔心，我自然會安排好。至於這邊，正如我剛剛對你說的一樣，是因為這邊暫時欠缺一位社長，所以我才會過來。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林深時默不作聲地點點頭，也不再多言。
「你放心。之前我們的約定依舊有效，實際上我這個社長就是一個擺設而已，公司里現在真正管事的人還是你。等明天全體會議的時候，我會當眾把許可權放給你，這樣一來，只要不是傻子都會明白我的意思。」
曺詩京的這番話終於使得林深時抬眼看了看她，最終還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說話。
「好了，我今天來公司就是打個招呼而已。你剛到公司應該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我就不留下妨礙大家工作了。」
放下喝空的茶杯，曺詩京從旁邊拿上自己的手拿包，優雅的站起身來，朝辦公室門口走去。
坐在座位上的林深時看了她一眼，也默不作聲地站起身來，選擇默默跟在她身後。
他沒注意到的是，在留意到他默默跟隨的舉動后，背對他的曺詩京頓時勾起了唇角，心情貌似相當不錯。
辦公室的門打開，等候在外面的一干HArt廣告高層全都及時地彎下腰去，看也不敢看那一前一後的年輕男女，從他們面前猶如童話中的王子與公主般平靜走過。
「明天的會議我會準時參加，接下來的工作就拜託各位了。」
「是！」
聽到曺詩京輕描淡寫的話后，辦公區里所有人的頭似乎就越發低了下去，氣氛肅穆而緊張。
直到曺詩京在她隨身的助理與保鏢護送下走進電梯里后，除了林深時以外，留下來的眾人才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怎麼回事？曺常務怎麼會想要跑來我們這邊？難道她和其他兄弟姐妹爭權失敗不成？」
等到一干高層人員紛紛告辭離去后，金尚植就悄然來到了林深時附耳進行詢問，他的語氣相當詫異，貌似很難理解曺詩京的這種選擇。
畢竟，即便曺詩京是曺氏第三代的長女，集團也不會給她太多的權力，偏偏曺詩京居然把這次寶貴的機會用在了HArt廣告上。
林深時環視了一圈重新變得空蕩蕩下來的辦公區，社長辦公室的門還往裏半敞開，沒有關嚴，讓他一眼就能望見最裏面那塊鑲嵌在牆上的HArt廣告雄鹿標誌。
他莫名眯起眼睛，忽然轉頭問身邊的金尚植：「李煐岷社長六月份到退休年紀，但你有聽說他正式向集團提交卸任申請嗎？」
金尚植愣了愣，下意識就說：「應該是私下已經提交了吧？畢竟這是集團慣例，除了理事會外，任何高層人員都是到了年紀就卸任。」
「那如果他真的沒提交申請呢？」
「如果他沒提交的話，六月份肯定來不及卸任，那就……」
話說到一半，金尚植的話戛然而止。
他好像也想到了什麼，猛地看向林深時，眼神震驚莫名。
林深時對他點點頭，止不住地深吸一口氣說：「我們都被那位財閥三世給耍了……李煐岷從一開始就是曺常務的人！他根本沒打算今年退休！所以，哪怕到了六月，HanShin綜貿的社長職位也不會發生任何變動。」
「這一手棋倒是下得很漂亮，充分利用了人心和自身的優勢……」金尚植苦笑地揉揉額角，「經過一番『內鬥』，再加上六月份之後李社長親自動手整頓，等到我們這位曺常務正式接管綜貿的時候，那家公司已經徹底變成她的勢力了。」
這話一說完，金尚植又想到了什麼，抬頭看看林深時那張頗有稜角的年輕臉龐，嘴角的苦笑意味更濃。
「我現在總算明白那位之前為什麼會故意坐視她和你的緋聞在集團內部流傳了……原來是為了現在做準備。有你的存在，她放棄綜貿來HArt就有了另一層解釋。這樣一來，如果她的對手不太聰明的話，估計有不少人還會對她放鬆警惕，到那時候，呵，可能會被我們這位年輕的女常務連皮帶骨地吞下去也不一定？」
金尚植忍不住抬手同情地拍拍林深時。
「只不過這過程中就要辛苦你了。我估計她接下去還會故意和你製造一些『曖昧』。對於集團內部的那些攻擊，這位大小姐是無所謂，但對你來說恐怕就是不小的壓力了。」
林深時扭頭和金尚植對視一眼，倒不見什麼緊張之色，好笑地問：「照前輩您這麼說，曺常務花了那麼高的代價把我拉到這邊來，僅僅是為了請我來配合她演場戲？」
「沒準那位接下去還有其他打算也不一定。」金尚植居然也聳了聳肩說，「反正，像我們這種底層還是不要去揣測上頭那些人的想法比較好……我現在都能想像到安世權他們過幾天發現不對勁兒的那副表情，那一定非常有趣。」
說話間，這位向來比較嚴肅認真的中年男人也對林深時挑挑眉毛，見況，林深時也是忍俊不禁地搖頭一笑。
在發現曺詩京的打算后，林深時和金尚植的心情都還算是比較輕鬆。
畢竟他們兩人如今已經不算是HanShin綜貿的人，那麼無論接下去在綜貿內部會發生什麼，也都和他們無關了。
心頭上僅僅是有點唏噓和感慨罷了。
「既然曺常務的目光似乎不在HArt的上面，接下來我們幾個人該怎麼做？」
「做好我們的本職工作就是了。」
「我明白了。」
金尚植聞言點點頭。
林深時回頭望了望曺詩京剛剛乘坐的那部電梯，眉宇間的情緒仍然略顯疑惑和凝重。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曺詩京的這一系列安排還有別的更重要的用意，只是眼下的他還無從知曉。
……
第二天，曺詩京保持了她的一貫作風。
準時來參加HArt廣告的全體會議，在會上慣例性地說了幾句勉勵職員的話，再當着所有中高層人員的面把公司的所有權力交給林深時代管后，她就飛快帶着她的人風風火火地離開了公司。
惹得還以為要換天的HArt廣告職員們都是一陣愣神。
原本以為一次性頭上會壓下來兩座大山，沒想到其中一座大山居然和另一座是連在一塊的？
是的。
曺詩京把權力轉交給林深時的做法實在是過於明顯，明眼人都能從中看出來曺詩京對於林深時的信任，以及兩人之間不太尋常的關係。
礙於林深時的職位問題，在HArt廣告內部，職員們還不太敢私下揣測什麼，但曺詩京的這番行為很快也傳到了整個集團內部去。
這下子，更加坐實了先前部分人的那個猜測。
曺氏的這位大小姐難不成真看上了一個小職員？還是一個外國人？
一時間，暗潮湧動。
不過對於外界的那些紛紛擾擾，林深時壓根沒心思去理會，他目前把注意力全都放到了新工作上。
「公司最近有什麼比較重要的業務要處理嗎？」辦公室里，合上手中職員名冊的林深時捏捏眉心，頭也不抬地問旁邊的奉伽綺。
奉伽綺立馬看似專業地打開手中的平板電腦報告說：「嗯……倒是有一個。」
「什麼？」
「一個叫『innisfree』的化妝品牌，需要拍一部由代言人出演的情景短片，這件事本來之前就要做完，但由於公司的職位調動，一直耽擱到了現在。」
「你去安排一下吧，這件事由我親自主持。」
「嗯？」
一下子，奉伽綺驚訝地低頭看向了坐在辦公座位上的林深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