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五章：拼了

張獻忠取捨兩難，乾脆不動腦筋，道：「不管怎樣，先養足精神到了下半夜看看再說。」

說完他往牆根兒一靠就閉上眼睛打起瞌睡。

就在此時村外傳來「紅旗軍」鎮撫官的喊話聲：「張獻忠部流寇們聽好了，你們已經被團團包圍，肯定跑不了，想活命趕緊繳械雙手抱頭走出來，『紅旗軍』不殺俘虜。」

「你們莫要心存僥倖，我『紅旗軍』將士們越聚越多，你們插翅難逃，只有投降才是唯一生路，負隅頑抗死路一條。」

為了更好地瓦解敵軍的抵抗意志，鎮撫官選出一些途中捕獲的流寇喊話勸降。

被留下性命的流寇得知好好表現能夠寬大處理，表現突出者能夠當上每月有糧餉拿的輔兵，都很賣力。

「兄弟們，我是八大王麾下七隊的二愣子張存糧，現在已經投降了『紅旗軍』，已經投降的兄弟們多著呢，成千上萬，咱們沒有被打罵，還吃到了炊餅。」

「八大王，我是羅汝才大當家麾下隊長羅秋生，羅大當家已經投降了，劉國能大當家也投降了，他們都沒有被『紅旗軍』殺頭，小的勸你早早降了吧！」

「兄弟們，繼續做賊終究死路一條，降了吧！『紅旗軍』保證人人都有活路，能夠吃到飽肚子！」

……

往往堡壘都是從內部攻破，利用投降的馬賊勸降更加能夠引起共鳴，效果杠杠的。

不少鐵桿老賊動了心，他們在黑暗裏竊竊私語，大多數人是擔心手上的血案太多，瞞天過海難上加難，害怕投降后也會被揭發出來正法。

閉上眼睛睡覺的張獻忠其實根本睡不着，一直豎着耳朵傾聽，他明知道「紅旗軍」的勸降會瓦解軍心也無能為力。

還是張定國聽不下去了，小聲呵斥道：「不許說話，抓緊時間睡覺，養足精神后八大王會帶着所有人衝出去！」

「紅旗軍」怎麼可能讓張獻忠部殘存的流寇睡大覺，組織了一二百流寇由鎮撫官帶着喊話勸降，一刻也不停歇。

人馬越來越多不是虛張聲勢，確實陸陸續續趕來了不少人馬，包括憨子和他麾下的一半左右騎兵，到了半夜之時，包圍村子的騎兵人數已經接近五千。

沒有一個流寇神經粗大到能夠安然入睡，他們一個個都豎着耳朵傾聽，最起碼有一半人有了投降的意圖，他們都在偷眼瞧八大王和他的幾個義子。

剛剛過了三更天，一直在閉目養神的張獻忠一骨碌站起身，低聲吩咐道：「兄弟們，時間差不多了，整理盔甲、檢查武器、戰馬，咱們集中兵力從村子南邊衝出去。」

村子裏黑咕隆咚，外邊卻是亮如白晝，一百多個熊熊燃燒的火堆發出木材爆燃的噼啪聲，出現在火堆附近的是幾百流寇俘虜，他們一邊拾材添火、一邊喊話勸降。

黑暗處，至少有幾百米尼槍手在密切觀察村子裏的動靜，還有一二百軍犬匍匐在附近。

能夠混到老營馬賊的腦子大多數比較好使，有最少一小半流寇沒有搭理張獻忠的集合命令，他們都找好了隱蔽處躲在黑暗裏，想等八大王帶着人馬衝出去后現身投降。

張獻忠見列隊的麾下不過一百人而已，沒有發怒，略微提高聲音道：「人各有志，老子不強求，但是所有的戰馬老子都得拉走。」

此人乃是一代梟雄，明白在這種時候派遣心腹威逼已經生出二心的人就範會適得其反，導致火併自己人打起來都大有可能。

於是乎，他忍了，相當於同意去留自由。

見跟追隨的人馬更加少了，心思活絡的張可望更加動搖。

他還不死心，還想再勸勸，想讓張獻忠放下武器選擇歸順。

他道：「義父，外面的『紅旗軍』恐怕已經成千上萬，咱們現在只不過一百騎而已，就這麼衝出去，跟找死沒什麼兩樣啊！」

張獻忠嘴犟道：「你們難道沒有聽過三國演義？濡須口之戰甘寧百騎破曹營的故事難道不知道？

咱們的一百人馬裝備精良，一個個都是百戰餘生之人，殺透『紅旗軍』營地突圍而出不成問題。」

在張獻忠淫威下生活了十年，張可望太了解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心裏雖然對這番強詞奪理不以為然，但是害怕被當場砍了，趕緊乖乖的閉嘴。

歷史上的張可望就是南明時期的秦王孫可望，此人奸詐、歹毒不亞於張獻忠，最後還做了大漢奸，滿清的義王。

他年紀被張定國大幾歲，跟張定國的性格截然不同，更加像張獻忠，殘忍、自私、狹隘沒有遠見，比較貪生怕死。

頂盔摜甲左手持鋼盾，右手揮舞鬼頭刀的張定國發狠道：

「義父下令吧，我們儘力而為，即便沖不出去，也得讓『紅旗軍』知道，咱們義軍中也有不少驍勇善戰的好漢。」

張獻忠打起精神翻身上馬，張定國、張可望等等也紛紛上馬，這一百人確實都是亡命之徒，此時都準備拼了，大不了一死而已！

可惜就在這時忽然傳來尖銳的破空之聲，天空中剎那間爆開了幾十朵煙花。

這種煙花不是絢麗多彩的那一種，而是亮白色，相當於照明彈，只不過亮度有限，必須靠數量彌補質量的不足。

顧吉祥一直在一個高地觀察，發現了村子裏的動靜後果斷下令發射照明彈，命令埋伏到位的米尼槍手利用短暫的光線射殺視野里的流寇。

張獻忠等等剛剛上馬還沒有發動，埋伏在村子南邊的一百餘米尼槍手紛紛開火，不足二百步的距離，米尼槍手的準頭很足，立刻有至少二三十流寇應聲落馬。

賊精的張獻忠發現煙花炸開之時就暗叫不好，就勢一滾就滑下戰馬，堪堪躲過了至少十顆射來的米尼彈。

方寸大亂的張可望左顧右盼，他還想怎麼在不觸怒義父的情況下讓義父放棄如同自殺般的突圍行動，沒有來得及反應，被三顆米尼彈打中要害當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