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四章：末路狂飆
張獻忠部馬賊隊伍越來越小，無他，又有不少人由於戰馬體力不支掉隊放棄了抵抗乖乖的做了俘虜。
天完全黑了，一輪皓月升上了天空。
張獻忠帶着僅有的不足二百麾下如同驚弓之鳥，他們不敢停留，依舊在末路狂飆。
張定國道：「義父咱們必須進入前面的村莊休息一下，哪怕只休息半個時辰也行，咱們的戰馬已經是強弩之末，再不歇一歇給些馬料，戰馬就會活活累死了。」
張獻忠定睛看了看前面能夠大約三五十戶的村莊，裏面黑燈瞎火貌似沒有人煙，他長長的喘口粗氣道：
「定國言之有理，是得歇一歇，咱們也得吃口東西。」
此時張獻忠身邊已經不足三百騎，又有一部分馬賊不想繼續跟着，乘着月色四散而去。
跟着張獻忠加入村子的不足二百騎沒有分散到屋子裏，而是選擇了村子中間一個比較寬敞的地方喝水、吃東西、喂馬、靠着牆角打瞌睡……
與此同時正躍馬揚鞭緊追慢趕的「紅旗軍」把總鎮撫官施琅詢也在請示王志誠。
他道：「長官，天已經完全黑了，咱們已經不能保持全速，是不是就地宿營等到凌晨在接着追？」
王志誠看了看身邊的顧奎，徵求意見道：「顧將軍，你的意思呢？」
顧奎道：「不能停留，咱們瞧不清楚路面容易造成事故，難道流寇的情況就會好於咱們？本官建議放緩馬速繼續追擊莫要停留。」
戈大本道：「本官贊同，越是到了這個時候越不能休息，天寒地凍，人和馬都累出了一身漢水，不烤火容易生病，一旦停下來烤火人就軟了，短時間休息反而更加累。」
王志誠大聲道：「還能夠保持馬力的兄弟們繼續追擊，實在吃不消的就地宿營。」
沒有人肯在最後關頭掉鏈子，所有人都在咬牙堅持，沒多久就再次抓到了幾個掉隊的馬賊，確認張獻忠就在前面不遠處后，一千餘將士們頓時勁頭十足。
進入小村莊休息的張獻忠部當然不敢生火，他們都坐在地上喝涼水肯乾糧，所有的戰馬都在吃麥子。
大浪淘沙，能夠跑到這裏的都是張獻忠部的精銳，都是擁有戰馬騎乘，如張可望、張定國、張能奇等等幾十個重要頭目都擁有雙馬。
「紅旗軍」隊伍里有追蹤高手戈大本，有戈二本、戈六本以及二三百條軍犬，不可能跟丟了近在咫尺的張獻忠部不足二百殘兵敗將。
很快一千餘「紅旗軍」騎兵就鎖定了張獻忠部躲藏的小村莊，為了避免黑夜中的亂戰造成不必要的傷亡，顧吉祥的提議得到了王志誠、顧奎的支持。
一千餘人馬火速包圍了村子，很快就在村莊外五十步距離燃起了許多篝火堆，「紅旗軍」騎兵中的米尼槍手全部下馬隱蔽在黑暗處準備隨時狙擊在村子外圍露頭的流寇。
如此佈置很恰當，張獻忠乃是窮途末路，註定孤立無援，而「紅旗軍」哨馬、斥候絡繹不絕，相信得知圍住了作惡多端的八大王，不知會有多少將士們會摸黑趕來參戰。
聽見了村外一陣陣狗吠，聽見了轟隆隆的馬蹄聲。
以張獻忠做賊十幾年的經驗就能夠知道外面的「紅旗軍」騎兵不會少於一千騎。
張獻忠明白現在的家底，滿打滿算身邊還有精疲力竭的一百九十幾人、二百四十幾匹戰馬。
雖然這些人馬已經是精銳中的精銳，但是跟一個百總「紅旗軍」騎兵較量都未必能夠獲勝，跟超過一個千總的「紅旗軍」對陣，那無疑是去送死。
張可望發現情況不妙有些慌了神，緊張道：「義父，『紅旗軍』發現咱們了，正在包圍這裏，咱們得趕緊跑，否則就被圍死了。」
張獻忠經驗豐富，他道：「此時不能跑，人馬剛剛歇下還沒有養足力氣，無法衝刺，就這樣跑出去跟送死無疑。」
明白已經陷入死地的張可望絕望道：「那怎麼辦啊！」
張獻忠還算冷靜，他道：「瞧這架勢，『紅旗軍』應該是沒準備直接衝進村子廝殺，咱們乾脆歇到下半夜再忽然殺出四散奔逃，那時總會有人運氣好能夠跑得掉。」
張定國道：「義父的決定英明，『紅旗軍』短時間內無法完成圍困工事，咱們集中力量衝擊一點衝破包圍圈的可能性很大，只要跑出去就有人會獲得逃生的機會。」
張可望反問張定國道：「為何一定要跑出去才能夠獲得逃生的機會？你難道沒有聽說過『紅旗軍』優待俘虜，厚待主動投誠者，局勢連投誠的建奴都得到了寬恕，成為了『紅旗軍』輔兵。」
張定國訝異道：「大哥，你難道想着投降？」
張可望沒有搭理張定國，轉而勸張獻忠道：「義父，咱們已經儘力了，即便您計劃下半夜的突圍能夠成功，咱們這些人中又有幾個能夠僥倖活着？」
殘忍好殺，沒有道德感，殺妻妾都不帶眨眼，為了自己能夠活着不顧一切的張獻忠屢次三番投降接受詔安，此時還真被義子中的大哥張可望說得心動。
張獻忠沉吟片刻道：「事不過三，我已經三次反叛大明，再次選擇投降未必能夠活命啊！」
張可望道：「義父您莫要搞錯了，大明跟『紅旗軍』如今不可混為一談，您是第一次向『漢江郡王』投誠。
我認為『漢江郡王』如日中天早晚會一統天下，義父您驍勇善戰足智多謀，投誠后一定能夠得到『漢江郡王』重用，他日封公封侯也未可知。」
性命攸關豈是兒戲，老奸巨猾的張獻忠當然不會被乾兒子一忽悠就屁顛屁顛舉手投降，他道：
「『漢江郡王』嚴懲屠殺婦孺的元兇眾所周知，我這十幾年親手殺了多少女人自己都數不過來，實在不敢相信投降『紅旗軍』後會留下性命。」
張定國卻是越聽越惱火，他是寧折不彎的性格，不肯舉手投降，道：
「我認為吃飽了肚子休息兩三個時辰下半夜突圍成功的把握很大，用不着把自己的性命送到人家手裏，瞧人家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