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三章：自焚
鄭孝文、高有謀二人對視一眼笑了笑都不吭聲了，監軍大太監鄭之惠打圓場道：
「大將軍，處罰是必要的，主將確實應該明白該承擔的責任，豈能自己身先士卒？
但是毛承祿、尚可義二位將軍忠勇可嘉，咱家以為大將軍訓斥幾句就算了吧。」
黃漢余怒未消，道：「不行，每一次開會都三令五申個人英雄主義要不得，他們純屬屢教不改，這一次非得打軍棍不可。」
鄭之惠知道兩位猛將不至於掉腦袋，更加知道他們皮糙肉厚挨上幾十軍官不算啥，也就不再求情了。
這時一直在用千里鏡看得津津有味的梁廷棟大笑起來，道：
「平壤城被攻破了，本官瞧得清清楚楚，估摸著已經有兩三千人殺上城頭，其中有一半米尼槍手。
有了他們在城頭擊斃負隅頑抗的清軍，本官相信不出兩刻，平壤南門就會被打開。」
所有的文官都被吸引了，幾人爭着用為數不多固定式望遠鏡觀看戰場，更多人掏出配發的千里鏡遠眺平壤城頭。
張鳳翼佔了一架固定式望遠鏡，他一邊瞧著一邊捻須搖頭晃腦道：「我軍上下齊心，將士們無所畏懼，今日取平壤來日盡滅建奴收復瀋陽衛，以告慰我罹難的千百萬軍民。」
說着、說着，張鳳翼不由得濕了眼眶……
梁廷棟大聲道：「我軍強攻有清軍五六萬駐守，有佈防火炮幾百門的平壤城，只需小半天時間就能夠突破，由此可見五年平遼計劃無驚無險，征虜大將軍威武。」
一群情緒激動的文官都應聲道：「征虜大將軍威武！」
毛承祿、尚可喜不知道征虜大將軍咬牙切齒要揍他倆。
他們一前一後登上城頭之時發現依舊留在城頭的清軍都是失去了行動力的傷員，有一個人例外，他雖然滿身鮮血但是運氣爆棚，沒有受傷。
這人當然是被嚇瘋了的周洪謨，他見到了不斷跳下垛口的「紅旗軍」將士們不躲不閃，拍着手哈哈大笑，口中嚷嚷：「來了，終於來了，都來了，哈哈哈……」
周洪謨也有幾十個家丁在城頭督戰，在承受炮擊之時被打死打傷一小半，剩下的人見孔有德的家丁開溜，也跟着跑，根本沒人願意多看一眼嚇瘋了的主人。
毛承祿、尚可義久經戰陣，見多了在戰場上嚇出瘋病的，最見不得這種沒出息的東西。
毛承祿根本沒沒細看，當然不知道這位滿身血污的主還是一員副將，罵了一句：
「丟人現眼的孬種，別擋道，滾一邊兒去。」抬腿一腳把周洪謨踢得順着馬道咕嚕嚕一直滾到了城下。
也不知是毛承祿這一腳踢得太狠，還是張洪謨滾下馬道之時撞著了，這個漢奸暈死了過去。
率先登上城頭的米尼槍手是張庚和他率領的三十人，他們分別掩護刀盾手沿着馬道佔領城門洞。
此時平壤守軍兵敗如山倒，南門的守軍不僅僅不肯跟「紅旗軍」作戰，還紛紛叫囂著擒拿孔有德和高級將領倒戈換封賞。
孔有德急急忙忙跑回行轅后什麼命令都沒有發出，吩咐府邸里的僕人、家丁擺開宴席喝酒狂歡。
他這是無計可施想到了自殺，決定在臨死之前喝個痛快做個飽死鬼。
孔有德吩咐家丁頭子孔老三帶人多抱些柴草堆在他的卧室里並且澆上猛火油，告訴所有的家丁和僕人，喝完這頓大酒後所有人各奔東西。
孔老三跟着孔有德有了年頭了，見主人貌似要選擇自焚勸告道：「王爺，你連死都不怕為何不嘗試向征虜大將軍投降呢？」
孔有德苦笑道：「本王自知投降后也會不得好死，還不如自行了斷，這樣做了，留在盛京的家人還能夠留下性命。你們別管本王各自找生路去吧！」
孔有德一大家子接近一百口人在盛京住着，他為了表忠心免得主子崇德猜忌，隻身一人在朝鮮就任，身邊只有僕人、丫鬟和家丁。
他的兒子孔廷訓才五歲、女兒孔四貞只有三歲，既然已知前後都是死，他何不如選擇與平壤共存亡在建奴哪裏落個好，為子女謀生路？
南門守城主將是張洪謨和楊華征，倆人一死一瘋，劉士英、盛忠、陳變武、方獻可、劉武元等等將領分守平壤另外三個城門，他們沒有遭遇攻擊。
可是南門在開打后才小半天功夫就形成了大潰敗，很快就有潰兵把恭順王跑了，主將張洪謨嚇瘋了，楊華征被打爛了的消息傳播到了全城。
劉世英、陳変武等等急急忙忙率領家丁往恭順王行轅趕，剛剛走到大門口，只見裏面衝天大火躥起幾丈高，噼里啪啦的爆燃聲中還夾雜着不少人的哭泣聲。
他們急急忙忙沖入行轅嘗試救火已經做不到，孔有德不僅僅準備了大量柴草還預先澆了猛火油，他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打翻油燈一下子就火燒連營。
劉世英揪住跪在地上給主人送行的孔老三的衣領咆哮道：「孔參將，這是怎麼回事？恭順王在哪兒呢？莫不是他選擇了自焚？」
孔老三嚎哭道：「劉將軍，恭順王自知必死無疑，為了不禍及家小選擇了自行了斷，他讓我轉告諸位將軍，人各有志平壤城守軍何去何從悉聽尊便。」
劉世英、陳變武幾個漢奸將領頓時石化，陳變武罵道：「娘的，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坑死了自己還連累了這麼多兄弟們。」
方獻可哭喪著臉道：「恭順王自裁了，咱們怎麼辦？他真是害人不淺啊！」
這時南門方向傳來的喊殺聲越來越高，呯呯啪啪的銃聲越來越近，還夾雜着「兄弟們，倒戈了，逮拿孔有德那廝投降『紅旗軍』換個錦繡前程啊！……」
「殺孔有德、殺劉世英、殺孔老三，殺當大官兒的……」
「兄弟們覺醒吧，咱們都是苦哈哈的兵丁，倒戈投降都有生路，最壞的就是那些當大官的，咱們只要見到把總以上的都砍了。」
劉士英、盛忠、陳變武聽到了這些喊話不由得打了一個激靈，再看看身邊的家丁和兵丁們，彷彿他們一個個眼神都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