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7章 一聲嘆息（4）

「你說什麼。。。」

孫傳庭看着身上還帶着血漬的傳令兵，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稟、稟報大人，戰車營遭遇到流寇騎兵的伏擊。。。」

傳令兵的職責就是傳遞消息，不管孫傳庭如何詢問，都要實話實說。

戰鬥開始之後，孫傳庭的內心一直不踏實，十餘萬大軍長途奔襲，在李自成的老巢作戰，需要時時刻刻小心，能夠速戰速決是最好的，辰時開始的戰鬥，流寇敗退的速度太快了，兩軍剛剛接觸不長的時間，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之下，流寇開始了全面的撤離，腦子裏想着速戰速決的孫傳庭，試探著把握機會，沒有想到三個時辰的時間過去，大軍取得了空前的勝利，被擊潰的流寇數量接近十萬人。

儘管孫傳庭知道，李自成老營的軍士沒有遭受多大的損失，但他還是略微的安心，只要能夠在每次的戰鬥廝殺之中，不斷的擊潰流寇，不斷的打敗李自成，讓流寇有重大的損失，那麼數次戰鬥之後，情形就會發生根本性的改變。

這樣的勝利，傳到朝廷去，孫傳庭也有了巨大的功勞。

「命令騎兵，迅速回援。。。」

下達命令的時候，孫傳庭沒有絲毫的猶豫。

戰車營是孫傳庭傾盡全力打造出來的，李自成麾下有百萬之眾，從兵力上面來說，孫傳庭永遠都無法比擬，所以說，只能夠採用其他的手段，想辦法打敗李自成，組建戰車營，就是孫傳庭苦思冥想找尋到的辦法。

其實孫傳庭想到這個辦法，多多少少借鑒了登萊新軍。

戰車能夠彌補兵力上面的不足，不管流寇有多少兵力，遭遇到火炮轟炸的時候，兵力上面的優勢就變成了劣勢。

扭轉馬頭的時候，孫傳庭的臉色變得鐵青，他萬萬想不到，李自成甘願付出如此之大的代價，目的就是要打敗他麾下的戰車營。

。。。

「大人，不好了，流寇開始反撲了。。。」

身後的吶喊聲傳來。

孫傳庭看着臉色通紅的延綏總兵官，冷冷的開口了。

「不用理睬他們，騎兵迅速後撤，馳援戰車營，其餘軍士跟隨撤離。。。」

延綏總兵官的臉色也瞬間發白了，他沒有想到，戰車營居然遭遇到流寇的伏擊，如此情況之下，孫傳庭決定讓騎兵回援戰車營，是不容置疑的。

「大人，流寇跟隨在身後，會遲滯大軍後撤的速度。。。」

延綏總兵官還算是清醒的，如果這個時候大軍全數回撤，難以保持陣型，遭遇到流寇瘋狂的進攻，隊伍很有可能亂了，到了那個時候，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孫傳庭略微思索了一會，看了看不遠處的宣府總兵官和大同總兵官。

「好吧，你率領兩萬將士斷後，阻止流寇的反撲，只要將他們反撲的勢頭壓下去就可以了，不必戀戰。。。」

這個時候，孫傳庭的判斷是準確的，流寇之所以反撲，無非是想着拖延時間，阻止大軍回去馳援戰車營，再說了，李自成採用了壯士斷腕的策略，剛剛的戰鬥之中流寇的損失是慘重的，對於流寇的士氣打擊是巨大的，這個時候就算是反撲，流寇也沒有多大的威力。

孫傳庭絕不會耽誤回援戰車營的時間。

騎兵的後撤開始了，數萬騎兵放棄了對流寇的追擊，扭轉馬頭往回狂奔，一些戰馬踢踏了跪在路邊投降的流寇，也沒有停下來。

延綏總兵官率領兩萬延綏邊軍和秦軍，抵禦流寇的反撲，孫傳庭率領數萬的騎兵，以最快的速度回援，其餘的步卒，跟隨在騎兵的身後，快速的撤離戰鬥。

。。。

「闖王，可以全面出擊了。。。」

牛金星有些着急，剛剛付出的代價太慘重，他一直都有些不明白，現如今官軍開始回撤，大軍可以抓住這個機會，發起對官軍的進攻，一定能夠取得勝利。

李自成看着前方，微微的搖頭。

老營的兩萬騎兵設伏剿滅孫傳庭麾下的戰車營，李自成能夠派遣的精銳軍士不多了，如果派遣老營騎兵和步卒全面反撲，效果不一定很好，也不一定能夠追的上，如果孫傳庭破釜沉舟，突然命令騎兵和步卒再次的反撲，給老營造成重創，李自成無法承受這樣的損失。

新營的軍士損失異常的慘重，用這些軍士的性命，換取孫傳庭麾下戰車營的覆滅，總體來說還是划算的，不過李自成可不會說出來。

李自成也擔心，不知道劉宗敏率領的老營兩萬騎兵，是不是能夠徹底打敗戰車營，如果伏擊不能夠得手，那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從時間上面來說，李自成留給劉宗敏的時間是足夠的，就算是孫傳庭得知消息回去馳援，也來不及了。

略微的思索之後，李自成扭頭對着身邊的傳令兵開口了。

「命令軍士，停止追擊，就地打掃戰場，一個時辰之後我們前往尉氏縣。。。」

牛金星看着李自成，目瞪口呆，明明朝廷大軍已經全面回撤，這個時候李自成居然要求大軍停止反擊，難道這場戰鬥，就是讓朝廷大軍專門來圍剿義軍新營的軍士嗎。

傳令兵離開之後，李自成扭頭看了看牛金星。

「牛金星，我已經命令劉宗敏率領兩萬騎兵，伏擊孫傳庭的戰車營，只要劉宗敏得手，我們就可以開始對孫傳庭的全面進攻了。。。」

牛金星木然的點點頭，快速的眨了眨眼睛，很快明白了。

「闖王英明，只要剿滅了孫傳庭的戰車營，孫傳庭就沒有什麼實力了。。。」

李自成微微的點頭，看着牛金星，再次的開口了。

「今日一戰，義軍的損失頗大，可能對士氣有一定的影響，不過只要劉宗敏得手，徹底打敗孫傳庭麾下的戰車營，那我們就算是取得了勝利，待會到了尉氏縣，你和李過辛苦一下，注意一下軍士有什麼想法，該安慰的時候也要安慰他們一番。。。」

。。。

孫傳庭打馬狂奔，看見前方有漫天的黃沙，他的神色大變。

果然，一身血漬的秦軍副將，帶着數千的騎兵狂奔而來。

儘管天色有些暗了，不過秦軍副將還是看到了前方的孫傳庭。

緊緊的勒住韁繩，飛身下馬之後，秦軍副將單膝跪地。

「稟報大人，末將失職，沒有能夠護住戰車營。。。」

孫傳庭幾乎是滾落下馬的，好在早就下馬的親兵伸手扶住了他。

「你、你說什麼，戰車營沒有能夠護住，足足兩萬輛戰車，就算是有十萬流寇進攻，戰車營組成的防禦陣型，也可以護衛自身，你、你居然沒有能夠護住戰車營。。。」

孫傳庭舉起了手中的馬鞭，最終還是沒有揮舞下去。

低着頭的秦軍副將再次開口了。

「大人，末將儘力了，流寇、流寇採用了火攻的戰術，導致、導致軍士亂了，末將拼盡全力也沒有能夠穩住陣型。。。」

秦軍副將微微的抬頭，看見了已經下馬的宣府總兵官和大同總兵官，他的眼睛裏面迸射出來憤怒的神情，要不是臨時抽調的宣府軍士和大同軍士首先亂了，戰車營的防禦陣型根本不可能被攻破，就算是流寇採用火攻的方式，也僅僅能夠損毀一部分的戰車，而且軍士是活的，就算是流寇扔過來大量的火把，射出大量的火箭，軍士可以撲滅，這樣流寇就沒有辦法，只能採取強攻的策略。

秦軍副將的眼神，孫傳庭看到了。

孫傳庭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抽調宣府軍士和大同軍士運送戰車，是他做出的決定，秦軍副將不過是執行罷了，想不到關鍵時刻，亂子還是出在這些軍士的身上，早知道會出現如今的局面，孫傳庭無論如何也不會抽調宣府和大同的軍士進入戰車營。

。。。

濃煙滾滾，期間還有不斷爆炸的聲音。

孫傳庭看着正在燃燒的戰車，心裏在滴血，這是他費盡心思打造的戰車營，就這樣毀掉了，想想李自成用近十萬流寇的性命，徹底毀掉了他孫傳庭的戰車營，也是大手筆了。

天黑了。

臨時中軍帳。

孫傳庭一直沉着臉，沒有吃飯，也沒有見任何人。

秦軍副將、延綏總兵官、宣府總兵官和大同總兵官等軍官悉數站在臨時中軍帳的外面，沒有孫傳庭的命令，他們不能夠進入中軍帳。

眾人的神情是不一樣的，秦軍副將和延綏總兵官同樣沉着臉，不知道在想什麼，宣府總兵官和大同總兵官，臉上則是焦急的略微憤怒的神情，這場戰鬥，他們麾下的軍士損失是最大的，抽調到戰車營的軍士，活着逃出來的不多。

馬進忠來也過來了，遠遠的站着，看着臨時中軍帳外面的諸多軍官。

一名親兵走到了馬進忠的前面。

「馬進忠，大人請你到中軍帳去。。。」

眾目睽睽之下，馬進忠進入中軍帳。

孫傳庭背對着馬進忠。

「馬進忠，我的戰車營損失殆盡，想要偷襲李自成已經不可能了，你說說，接下來我該怎麼辦，是繼續與李自成作戰，還是撤回陝西去。。。」

馬進忠對着孫傳庭抱拳。

「大人，您長途奔襲作戰，已經取得了勝利，可以從長計議，回到陝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