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局勢走向
錦州，薊遼督師府，廂房。
秋收季節來臨，遼東的糧食再一次獲得豐收。
遼東巡撫史可法滿臉的笑容，面對曾永忠，滔滔不絕的說及糧食豐收的事宜，按照薊遼督師府確定的賦稅徵收辦法，今年依舊免去遼東府州縣百姓的農業賦稅，從明年起開始徵收。
朝廷同樣免去了遼東三年的賦稅，其實嚴格說起來，自崇禎元年開始，朝廷就沒有在遼東徵收過賦稅，相反，戶部每年都要給遼東投入大量的錢財，用於抵禦后金韃子，這種情況從吳宗睿出任薊遼督師，才發生了變化，戶部不再給遼東撥付錢糧，一切都是由薊遼督師府自行解決的，戶部更多的銀兩投向了中原，用於剿滅流寇。
如此情況之下，遼東的農戶糧食獲得豐收，意義就不一般了。
「史大人，糧食獲得豐收，百姓能夠穩定下來，你這個遼東巡撫，一定是舒心了。」
史可法看了看曾永忠，笑着擺擺手。
「哪裏哪裏，這都是大人的功勞，我不過是按照大人的要求行事，只是這段時間，西平堡、義州的廣寧三地的互市，顯得稍微忙碌了一些，后金和蒙古部落大量的商賈在互市集結，明顯就是想着大規模購買糧食的。」
史可法剛剛說完，曾永忠再次跟着開口。
「史大人，互市的糧食交易，務必要控制，不能夠讓后金和蒙古部落購買足夠多的糧食，這些年他們從互市購買的糧食，足夠平時的開銷了，總想着再次大量的購買糧食，居心叵測。」
史可法點點頭。
「曾先生說的是，巡撫衙門已經控制了互市的糧食交易，且遼東的農戶，其需要交易的糧食，必須和官府交易，官府按照市面上的價格予以收購，我已經下令，對於那些私下裏收購糧食的商賈，私下裏賣出糧食的農戶，都要予以嚴厲的懲戒。」
吳宗睿和廖文儒進入廂房，史可法與曾永忠兩人都站起身來。
吳宗睿的手中拿着巡撫衙門的文書和情報司送來的文書。
「史大人，我又要恭喜你了，今年風調雨順，糧食再次獲得豐收，看樣子這遼東的百姓和農戶，能夠徹底穩定下來了。」
史可法連忙對着吳宗睿抱拳行禮。
「大人說的不錯，下官令各級官吏到田間地頭，以及百姓農戶的家中去查看，家家戶戶都有存糧，吃飯是沒有問題的。。。」
吳宗睿笑着擺了擺手。
「不用說的那麼好，百姓和農戶之中，窮苦之人總是存在的，譬如說某些懶散之人，不到田間去勞作，不願吃苦，家中哪裏來的糧食，還有一些年老體弱之人，無法到田間去勞作，家中也不可能有存糧，對於後者，官府可以適當關注，對於前者，不用去理睬。」
史可法點點頭。
「下官一定按照大人的要求去落實。」
吳宗睿走到桌案前面坐下，其餘人也跟着坐下了。
「諸位，中原的局勢，你們都知曉了，朱仙鎮之戰的慘敗，意味着皇上和朝廷對於中原的局勢，已經徹底失去控制了，皇上下旨，令三邊總督孫傳庭兼任五省總督，率領延綏的邊軍，負責剿滅中原的流寇，這不過是做做樣子，李自成和羅汝才部，其麾下的兵力已經超過百萬人，正在圍攻開封府城，張獻忠部，麾下的兵力超過三十萬人，正在圍攻南直隸所轄的徐州州城，南方和北方都亂了，大明朝廷已經很難找到一處平靜安穩的地方了。」
吳宗睿剛剛說完，史可法跟着開口。
「大人可不能這麼說，登州、萊州以及遼東之地，都是平靜安穩的，包括山東，也是平靜安穩的。。。」
史可法的話語，讓曾永忠和廖文儒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吳宗睿忍住了笑，繼續開口了。
「好了，不說這些了，遼東和登州萊州的穩定，與皇上和朝廷沒有絲毫關係，原來我以為，洪承疇至少能夠穩住中原的局勢，讓中原不至於大亂，想不到洪承疇也失敗了，剛剛我看過了朱仙鎮之戰的詳細戰報，很是吃驚，不管怎麼說，洪承疇也是大明朝廷在大西北的王牌，曾經數次擊敗流寇，此次指揮十三萬大軍作戰，居然會出現如此幼稚的錯誤。」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吳宗睿。
「湖廣剿總兵官左良玉，以及陝西、河南四鎮的總兵，老奸巨猾，什麼場面沒有見過，他們不會真心與流寇作戰，洪承疇居然相信他們，還賦予了左良玉指揮權，這豈不是將自己架在火上烤嗎，皇上和朝廷賜予洪承疇尚方寶劍，就是讓洪承疇管控左良玉等人的。」
「這一點我有些想不明白，洪承疇出任五省總督的時候，手持尚方寶劍斬殺了陝西總兵賀人龍，為什麼面對左良玉的時候，畏首畏尾。」
「洪承疇分兵作戰的決策也完全錯誤了，在朱仙鎮南面集中近十萬軍士，在朱仙鎮內部署四萬軍士，這等的部署，抱有幻想，期盼通過朱仙鎮之戰，徹底打敗流寇，若是放在以往，這樣的部署沒有什麼問題，畢竟流寇畏懼朝廷大軍，可如今的情勢早就發生了變化，朝廷大軍早就不能夠壓着流寇打了，而且朝廷大軍在人數上面處於絕對的劣勢，流寇的兵力源源不斷，如此情況之下，洪承疇就應該傾巢出動，以最快的速度擊潰義軍，至少在氣勢方面佔據絕對的優勢。」
「十多萬軍士傾巢出動，不管是李自成、羅汝才還是張獻忠，都會感覺到害怕，不敢輕易的觸碰，只要李自成和羅汝才表現出來畏懼的情緒，洪承疇的機會就來了，他可以在河南穩穩的立足，與李自成和羅汝才展開消耗戰。」
「可惜啊，可惜，看上去好的形勢，大明朝廷最終扭轉局面的機會，就這樣喪失了。」
「造成如今的局面，洪承疇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說到這裏，吳宗睿用力的敲了敲桌子。
「接下來就看洪承疇是不是能夠守住開封府城了，這是洪承疇最後的救命稻草，如果他能夠守住開封府城，則中原的局勢不至於徹底失控，新任的五省總督孫傳庭還有一線的機會，如果開封府城失陷，孫傳庭壓根沒有機會。」
吳宗睿說完，史可法感覺到奇怪，禁不住開口了。
「大人，為什麼開封府城失陷，中原的局勢就徹底混亂了，這一點下官不是很明白，下官以為，新任五省總督孫傳庭，可以選擇從延綏出擊，直插陝西，動搖李自成和羅汝才部的老巢延安府城，這樣李自成和羅汝才必定率領大軍回援陝西延安，孫傳庭可以藉機在延安府周遭與李自成和羅汝才部決戰啊。」
沒有等到吳宗睿開口，曾永忠開口解釋了。
「史大人，不知道你發現沒有，河南行省有着承上啟下的地理優勢，往北可以進攻北直隸，往南可以吞併湖廣，往東直接進入南直隸，往西則威脅到陝西行省，乃是中原最為關鍵的所在，如果李自成和羅汝才部完全佔據了河南，以此為據點，就等於是切斷了大明朝廷與南方的聯繫，加上張獻忠部正在南直隸作亂，朝廷更是無法與南方聯繫。」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孫傳庭與流寇作戰，必須得到足夠的糧草，如果他得不到朝廷的支持，又時時刻刻遭遇到李自成和羅汝才部的威脅，無法全身心的籌集糧草，那他麾下的大軍會遭遇到什麼樣的結局。」
「當然，大人的這個分析，是從長遠征伐的角度出發，或許短時間之內，孫傳庭能夠想到應對的辦法，可無法長時間堅持下去，孫傳庭一旦無法堅持，受到拖累的就是大明朝廷，到了那個時候，大明朝廷就更加難以維持了。」
史可法點點頭，總算是明白了一些。
吳宗睿的神色變得嚴肅。
「諸位，我一直都在說大變即將到來，其實不知不覺間，天下大變的序幕已經拉開了，李自成、羅汝才和張獻忠力量的壯大，讓皇上和朝廷束手無策，他們雙方力量的對比已經發生了明顯的改變，皇上和朝廷基本不具備優勢了。」
「我們中間有些人，總是迷信皇權，認為皇上就代表了天下，其實不然，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看看天下百姓的生活如何，饑寒交迫、掙扎在死亡的邊沿，我們再來看看那些所謂的士大夫家族，夜夜笙歌，這真的是應了那句詩詞：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如此的朝廷，怎麼可能得到天下百姓的擁護和愛戴。」
「李自成、羅汝才和張獻忠等人，為什麼得到了百姓的擁護，中原的百姓痛恨官府，痛恨朝廷大軍，他們從內心支持李自成等人，還不是李自成許諾讓百姓能夠吃飽飯。」
「老百姓是淳樸的，他們不在乎誰當皇帝，他們在乎的是能不能吃飽飯，能不能安穩的生活，如果皇上和朝廷無法滿足老百姓這個最為基本的要求，那被歷史的洪流推翻，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