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大散關之戰（5）

隊伍前面的賀人龍，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精神特別好。

楊嗣昌的承諾可不一般，萬曆年間的武進士賀人龍當然明白其中奧妙，自大進入軍中以來，憑着武進士的身份，以及累計的戰功，賀人龍一步一步升遷，都督僉事、參將、副總兵、總兵，可謂是一步一個腳印，一旦到了總兵這個位置，繼續升遷的難度就非常大了。

平賊將軍為正一品，等同於左右都督，可平賊將軍這個稱謂，強於左右都督，其代表了榮譽，對本人是最大的肯定，一旦敕封為平賊將軍，意味着你戰功卓著，為朝廷做出了巨大貢獻，意味着你是武將之中的翹楚。

更加關鍵的是，平賊將軍的身份和地位，與尋常的武將不一樣了，就算是位高權重的文官，見到了平賊將軍，也要客客氣氣，當年的右都督、皮島總兵毛文龍，白手起家，戰功赫赫，也沒有能夠得到平賊將軍這個稱謂。

率領兩萬多軍士進擊武功和扶風的時候，賀人龍一馬當先，毫不畏懼，麾下的軍士也是鬥志昂然，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擊潰了流寇。

賀人龍以最快的速度給楊嗣昌稟報攻陷武功和扶風的戰況，命令大軍不要停歇，朝着鳳翔府城的方向開進，此番征伐不僅僅是要打敗流寇，還要收復鳳翔和漢中諸多的地盤。

大軍所需要的糧草，基本得到了保證，從西安府城出發的時候，楊嗣昌和宋賢撥付了部分的糧草，足以維持大軍半個月左右的開銷，賀人龍已經很滿足了。

習慣於剋扣軍餉糧草的賀人龍，這一次倒是自覺，將所有的糧草集中到一處，不允許其他任何人插手，且在軍中宣揚，所有糧草必須分配給每一個軍士，每一匹戰馬。

此番征伐，軍中沒有監軍，這讓賀人龍大大的舒了一口氣，沒有了監軍的掣肘，賀人龍就能夠當機立斷的指揮軍士作戰，就能夠決定軍中的大小事宜。

「報，將軍，距離鳳翔府城尚有五十里地，沿途未見流寇。。。」

馬背上的賀人龍，身體微微震動了一下。

「情報可準確。」

「三路斥候偵查，沿途都沒有發現流寇。」

「知道了，再去偵查，有情況迅速稟報。」

斥候離開之後，賀人龍略微的思索，對着身邊的副將開口了。

「看樣子流寇知道無法抵禦我大軍，已經撤離鳳翔府城，我們必須加快行軍速度，迅速抵達鳳翔府城，如果我們行動遲緩，流寇怕是要搬空鳳翔府城。」

「命令所有軍士，加快行軍的步伐，沿途不得停留，違令者斬。」

。。。

大軍的行軍速度再一次提起來。

賀人龍依舊很小心，去年山海關總兵吳襄率領遼東邊軍，馳援陝西的時候，因為大意遭遇了慘敗，賀人龍很關心那一次的戰鬥，後來還專門做過分析，流寇派遣新營的軍士，引誘吳襄上當，以為流寇不堪一擊，從心理上瞧不起，而後利用錢財，讓吳襄麾下的遼東邊軍軍士專註於撿取錢財，完全放鬆了警惕，在最關鍵的時刻，流寇老營的軍士突然出動。

流寇的計謀不可謂不老道，這說明流寇之中有能人。

武功和扶風作戰的勝利，賀人龍沒有放在心上，他知道這不過是流寇的試探，扶風和武功壓根沒有多少的流寇，更不是流寇的主力。

按照計劃，賀人龍準備在鳳翔府城與流寇決戰，儘管李自成麾下的流寇號稱二十萬人，賀人龍一點都不怵，他與流寇交戰多年，基本熟悉流寇的戰鬥力，流寇新營的軍士基本沒有戰鬥力，用炮灰來形容一點不過分，流寇老營的軍士才是真正的精銳。

按照賀人龍的預計，李自成麾下老營的軍士，最多也就是三萬人左右，自己麾下的兩萬多軍士，能夠打敗李自成三萬老營軍士。

斥候偵查，從扶風前往鳳翔府城的沿途沒有發現流寇，打亂了賀人龍的整體部署，按照正常的情況估計，流寇應該是撤離了鳳翔府城，那麼與流寇在鳳翔府城決戰的計劃，肯定泡湯了。

賀人龍還是有些着急的，大軍一路上得不到糧草的補給，如果流寇一味的撤離，等到大軍糧草不足的時候，還不能夠與流寇的主力決戰，這場戰鬥就危險了。

不管是扶風城內，還是武功城內，根本就沒有糧草，全部被流寇運走了，可以預料，鳳翔府城內也不可能有糧草。

軍士沿途偶有搶奪百姓糧草的行為，賀人龍睜一眼閉一眼，他知道這些地方的百姓，支持流寇作亂，時常給流寇傳遞消息，說起來也算是流寇了。

不過賀人龍還是下達了命令，軍士不允許隨意的殺戮百姓。

距離鳳翔府城還有十里地的時候，斥候再次前來稟報，在鳳翔府城外也沒有發現流寇。

賀人龍命令大軍原地歇息，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鋪開了地圖，賀人龍皺着眉頭，陷入到沉思之中。

他不敢肯定，流寇究竟是不是在鳳翔府城設伏，吳襄的教訓歷歷在目。

沉思了好一會，賀人龍對着身邊的副將開口了。

「從扶風一路行軍，經過了岐山，我們沒有發現流寇的蹤跡，此地距離鳳翔府城只有十里地，我們依舊沒有發現流寇的蹤跡，難道說流寇全部撤離了鳳翔府城，朝着漢中的方向而去了嗎，按說李自成可以固守鳳翔府城，他麾下畢竟有二十萬人，全部撲過來我們難以抵禦。」

賀人龍表面上是問詢身邊的副將，其實是在沉思。

吳襄的教訓，他記得很清楚，不管怎麼說，李自成麾下都有二十萬軍士，其兵力是自身的十倍，如果二十萬人一股腦的撲過來，賀人龍就算是發瘋，也不一定能夠從容應對。

所謂兵敗如山倒，一旦士氣垮了，戰鬥就徹底失敗，回天無力。

賀人龍原來以為，李自成會固守鳳翔府城，那樣他率領軍士圍攻府城，輔之以招降的戰術，能夠很快的摧毀流寇的鬥志，畢竟絕大部分的流寇，都是流民，他們絕不會死心塌地的為李自成賣命，一旦流寇出現動搖的跡象，賀人龍就會率領軍士發起凌冽的攻勢，以最快的速度擊潰流寇。

現在看來，這個戰術怕是難以實施了。

身邊的副將沒有開口回答，賀人龍也沒有繼續詢問，站起身來，在周遭慢慢的踱步。

斥候再一次前來稟報消息的時候，賀人龍的神色變得堅毅。

「報，三路斥候偵查，鳳翔府城外沒有發現流寇的蹤跡。」

按照慣例，賀人龍應該要求斥候進入鳳翔府城內偵查，看看城內是不是有埋伏，不過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打算這麼做了。

「命令大軍，以最快的速度行軍，進入鳳翔府城。。。」

身邊的副將臉上露出吃驚的神情。

「將軍，如果流寇在鳳翔府城內設伏。。。」

賀人龍擺擺手，斬釘截鐵的開口了。

「流寇早就撤離了，不可能在鳳翔府城內設伏，我估計，李自成根本就沒有前往鳳翔府城，我們從西安府城出發，一路上僅僅在武功和扶風兩地，遇見少量的流寇，其餘地方壓根沒有看到流寇的蹤跡，這說明流寇不過是想着試探我們。」

「流寇佔領鳳翔府城的時間不長，不一定完全熟悉這裏，而且鳳翔府城無險可守，城外是一馬平川，李自成常年征伐廝殺，知道什麼叫做易守難攻，他不會選擇在鳳翔府城與我們決戰，所以我們不用擔心。」

「命令大軍，進入鳳翔府城，今日就在府城內歇息。」

副將點點頭，前去傳到賀人龍的命令。

。。。

鳳翔府城內很是蕭條，大街上幾乎看不見什麼行人，所有的房屋都關着門。

軍士進入府城的時候，準備敲開那些關着的門，逐戶的搜索，副將連忙稟報賀人龍，是不是允許軍士在府城內搜索，賀人龍未置可否，本來也是，鳳翔府城被流寇佔據有些時日了，大軍收復了鳳翔府城，肯定要在城內搜索，看看是不是有藏匿的流寇。

副將馬上去傳達命令，甚至親自加入到搜索的隊伍之中。

誰都明白，在府城內逐戶的搜索，總是能夠得到一些錢財的，大軍從西安府城出發，征伐近十天的時間，沒有得到任何的錢糧，好多軍士早就忍不住了，再說了，賀人龍率領的兩萬軍士，本就分為兩撥，一撥是賀人龍麾下的一萬多軍士，另一撥是秦軍軍士，想要擺平這兩撥軍士，就要拿出來錢糧，偏偏賀人龍手中沒有多餘的錢糧。

鳳翔府城很快陷入到慌亂之中，到處都是哭泣和慘叫的聲音。

這個時候，府衙還是很安靜。

賀人龍獨自在府衙的廂房，看着桌上的地圖，軍士食宿的事宜，不需要他關心，副將自然會去落實，賀人龍需要考慮大軍下一步的行動，既然流寇完全撤離了鳳翔府城，那麼大軍下一步該如何的追擊，可能在什麼地方與流寇決戰。

夜很深了，府衙廂房的燈依舊亮着，賀人龍盯着桌上的地圖很長時間，大軍收復鳳翔府城的消息，已經派遣斥候前往西安府城稟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