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三軍協同（1）

烏黑的炮口對準了長亭的方向，一百二十門紅夷大炮，每一門的精準度，特謝拉都親自進行了調試，這一次作戰的重要性、炮兵營承擔的重任，特謝拉非常清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眼看着就要到子時。

一百二十門紅夷大炮同時轟鳴，發起對后金韃子的進攻，對於登萊新軍，這還是第一次。

清脆的馬蹄聲響起，傳令兵來了。

特謝拉突然感覺到心跳加速，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情形。

「大人命令，子時準時發起進攻，半個時辰內，發射一千二百枚炮彈。。。」

特謝拉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他很清楚，一千二百枚炮彈意味着什麼。

后金韃子在長亭安營紮寨的地形圖，斥候早就送過來，如此密集的營地，一旦遭遇到炮火的襲擊，不知道有多少后金韃子喪命。

轟炸呈扇形分佈，每一發炮彈落地的間距不足十米，儘管轟炸如此的密集，吳宗睿還是不滿意，按照吳宗睿的要求，今後炮兵營轟炸敵方，每一發炮彈間隔的距離不超過三米，如此的密集轟炸，特謝拉聞所未聞。

炮兵營的消耗是巨大的，每一發炮彈價值約三十兩白銀，一千二百枚炮彈發射出去，就是三萬多兩的白銀，如果沒有強大的經濟支撐，根本無法承受。

。。。

子時，萬籟俱寂。

「轟、轟、轟。。。」

大地震顫，紅夷大炮開始怒吼。

被驚動的大群飛鳥，在半空之中亂飛，完全沒有了方向。

一束束的火光半空中顯現，而火光最終的落地方向，都指向了長亭。

營地四周，到處都是來回奔波逃竄的人群，很多人被氣浪掀到半空之中，落地的時候沒有了任何的動作，斷臂殘肢散落在周遭，讓整個的營地變得無比的血腥。

被親衛護住的岳托，臉色蒼白，看着周遭的一切，撤退的命令早就下達，可是軍士壓根不知道往什麼方向撤離，呼嘯而至的炮彈好像長了眼睛一樣，落入到逃竄的人群之中，爆炸的巨大轟鳴聲，壓住了軍士的慘叫聲。

就在第一發炮彈落地爆炸的時候，岳托就明白了，他和麾下的大軍被登萊新軍伏擊了。

大清國的滿人權貴幾乎都知道登萊新軍的火炮很厲害，一旦遭遇到登萊新軍火炮的進攻，大軍的損失一定是慘重的，不過多爾袞、豪格以及岳托領兵入關作戰，登萊新軍的主力還在遼東，斥候根本沒有偵查到大明登萊新軍的蹤跡，難道說登萊新軍是從天上飛來的。

炮彈不長眼睛，這讓岳託身邊的親衛異常緊張，他們護著岳托，不斷的轉移。

此刻的岳托有些木然，他的命令一道道的發佈出去，不過炮彈爆炸的威力，顯然蓋過了他的所有命令，就連他身邊的親衛，也有好幾個人被落地的炮彈掀到半空之中，落地沒有了任何的聲息，就更不用說其他驚慌失措的軍士了。

當岳托奮力甩開身邊的親衛，憤怒的看向天空的時候，一顆炮彈在不遠處落地。

被甩開的親衛，不顧一切的撲過來，將身軀龐大的岳托壓在了身下。

「轟。。。」

一股熱浪襲來，被壓在身下的岳托，感覺臉上像是被刀子刮過一般，火辣辣的感覺瞬間襲來，讓他一時半會睜不開眼睛。

脖子周遭熱乎乎的，岳托伸手摸了摸，手上黏黏的，有一股子腥味。

好幾個親衛撲過來，掀開了壓在岳託身上的親衛，用力扶起了岳托，大大小小的呼喊聲音出現，讓岳托驟然變得清醒。

「我沒事，趕快撤離，趕快撤離。。。」

嘶鳴的戰馬終於被拉倒了岳托的身邊，從來沒有經歷如此規模炮火的戰馬，顯得異常焦躁，馬蹄不停的在地上踢踏，就算是看見了主人，也不願意停下來。

岳托沒有立即上馬，而是蹲下身體，撫摸剛剛壓在他身上的親衛，親衛的臉上全部都是血漬，看不清楚容顏。

岳托並沒有受傷，脖子上和身上的血漬，都是護住他的親衛流下的。

眼睛有些濕潤，但岳托忍住了，這個時候最為關鍵的任務是撤離，必須要撤離出去，盡量多的保住軍士，爾後與多爾袞、豪格率領的大軍會和，轉回頭進攻濟南城，單獨進攻濟南城已經成為奢望，可望不可即。

上馬之後，岳托的雙腿用力的夾着馬腹，試圖讓胯下的戰馬安靜下來。

有了主人的安撫，戰馬依舊有些焦躁，但已經安靜了很多。

營地裏面到處都是火光，落地的炮彈還在不斷的爆炸。

岳托終於見到了落地開花的炮彈，當初阿濟格與多鐸全部都說到了這種落地開花的炮彈，這種炮彈的殺傷力巨大，完全不同於大清國紅夷大炮的實心彈。

營地裏面的慘狀，讓岳托突然覺得後悔與后怕，他的腦海里冒出三個字：吳宗睿。

大明的薊遼督師吳宗睿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能夠計算的如此精準，幾個時辰前，自己還在考慮是不是來到長亭宿營，要不是考慮到明日一大早進攻濟南城，大軍壓根不會在長亭宿營，完全可以躲過大明登萊新軍的伏擊。

炮彈還在呼嘯而來，落地爆炸，岳托已經顧不上自身的安危，騎着戰馬，來回奔波，試圖穩住軍士的情緒。

越來越多的軍士聚集到岳托的周遭，儘管不斷有炮彈落地爆炸，這些軍士不管不顧，此刻岳托就是他們的救命稻草，彷彿聚集到岳托的周遭，就能夠躲過炮彈的轟炸。

一刻鐘時間過去，炮彈依舊不斷呼嘯而來。

岳托已經變得冷靜，儘管好幾次炮彈在距離他不遠處爆炸，數十名親衛因為護着他而喪命，這個時候，身為主帥的岳托，決不能繼續慌亂，必須要指揮軍士盡量的躲避炮彈轟炸。

。。。

半個時辰過去了，炮彈轟鳴的聲音終於弱下去了。

岳托略微的鬆了一口氣，大軍的損失肯定是慘重的，但這個時候，他已經可以指揮軍士開始真正的撤離，黑夜是撤離的巨大障礙，但繼續留在長亭更加的危險。

隆隆的馬蹄聲和鼓聲響起的時候，岳托的身體禁不住的顫抖了一下。

多年征伐廝殺的岳托，能夠通過馬蹄聲判斷對方的戰鬥力。

這種隆隆的馬蹄聲，岳托很熟悉，那是八旗軍才能夠迸發出來的陣勢，與明軍作戰近二十年了，他從未察覺明軍有如此的氣勢。

「排列陣型迎敵，八旗軍在前，蒙古左右營居中，漢軍托后，快，快。。。」

長於征伐的岳托，絕不會將漢軍放在最前面，而是將作戰最為驍勇的八旗軍放在最前面，這樣做絕不是為了護衛漢軍和蒙古左右營，而是為了陣型不被大明的登萊新軍衝垮，如果漢軍在最前面迎敵，無法抵禦登萊新軍的衝擊，陣型瞬間垮掉，那麼他們後邊的八旗軍和蒙古左右營軍士，短時間之內根本無法穩住，同樣會陷入到混亂之中。

真的到了那一步，岳托就算是神仙，也無力回天了。

「唰、唰、唰。。。」

無數箭雨出現的時候，岳托禁不住怒吼了一聲，如果不是身邊親衛拚死的阻攔，他已經衝到最前面去了。

岳托還是有着幾分自信的，儘管麾下的軍士被炸的七暈八素，根本來不及組織起來有效的防禦陣型，但驍勇的八旗軍將士，肯定能夠抵禦大明登萊新軍的衝鋒。

眼看着八旗軍將士不要命的衝上前去，在黑壓壓的箭雨面前倒下，岳托的臉越來越紅，轟炸已經讓他損失慘重，現在的他，只能破釜沉舟，在大明登萊新軍的進攻面前殺出一條血路，率領盡量多的軍士衝出去。

「嘭。。。」

巨大的撞擊聲帶着無數慘叫的聲音傳來，前方的軍士瞬間有些亂了。

岳托的心已經沉下去了，隱隱的有了末日的感覺。

八旗軍將士沒有能夠抵禦住大明登萊新軍的衝擊，不少人扭頭往回撤，全然不顧身邊還有拚死抵抗的兄弟。

這是岳托從未見過的情形，也是岳托必須要接受的局面。

經歷了轟炸和箭雨的將士，心裏的承受能力已經及其的脆弱，他們還是驚魂未定的狀態，除非這個時候能夠拚命的撤離出去，如果讓他們驟然的去迎接犀利的衝擊，很多人是無法承受的，根本無法堅持下來。

身邊的親衛已經在催促岳托，讓岳托趕緊撤離。

岳托拒絕了，他不會扔下數萬的將士，獨自逃離。

。。。

八旗軍組成的第一道防線被徹底衝垮了，他們堅持的時間還不到一刻鐘。

蒙古左右營軍士組成的第二道防線，遭受到了巨大的衝擊，沒有人相信，驍勇的八旗軍將士，堅持的時間不到一刻鐘，蒙古左右營的軍士壓根沒有做好迎接衝殺的準備，他們尾隨八旗軍身後，以為能夠殺開一條血路，順利的衝出去的。

岳托拔出了腰間的鋼刀，冷冷的告訴身邊的親衛，跟隨他殺敵，任何人不準後撤。

親衛不敢繼續阻攔，他們感受到了岳托的決絕，這些親衛也拔出了腰間的鋼刀，迅速聚集到岳托的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