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悔悟太遲（2）

趙世奇進入屋子的時候，臉色發白，身體微微的顫抖。

盧象升正在思索如何對付城外的后金韃子，沒有完全注意到趙世奇的表情。

盧象升沒有開口說話，依舊沉思，進入屋子的趙世奇，在令人窒息的沉默氛圍之中，表情更加的難看，身體顫抖的幅度也更大了。

盧象升終於發現趙世奇的表現不對了。

一絲的疑慮出現，盧象升皺了皺眉，看着趙世奇開口了。

「趙總兵，我覺得很奇怪，難道說有人專門給后金韃子泄露我們的消息嗎，我們從京城出發，連續急行軍兩天的時間，抵達固安城池，什麼都沒有發現，可大軍剛剛進入城池，就被后金韃子完全包圍，這隻能說明，后金韃子早就在固安城池外的某處地方等着我們了。。。」

趙世奇的臉上，沒有了絲毫的血色，看着盧象升，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趙世奇的表現，讓盧象升內心的疑慮更深了。

兩年多時間過去，盧象升知道趙世奇沒有什麼實際的能力，好在延綏駐紮的邊軍，幾乎都是盧象升直接指揮作戰，趙世奇倒是不會造成多大的影響，不過趙世奇到底是行伍出身，作戰不行膽量還是不小。

未必固安城池被后金韃子包圍，趙世奇就嚇成如此模樣了。

看着趙世奇，盧象升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趙總兵，后金韃子既然包圍了城池，就早有準備，明日我們將要面臨惡戰，你我是不是能夠衝出去還不知道，也許這一萬兄弟，都沖不出去了，而且我們只有一天的糧草，明日過去之後，大軍斷糧，后金韃子只要圍住城池，最多三五天時間，我們就無法堅持了，看樣子，我們已經陷入到了絕境之中了。。。」

「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派遣斥候衝出后金韃子的包圍圈，去給高監軍送信，請求高監軍派遣大軍前來，若是能夠採取前後夾擊的方式，擊敗城外的后金韃子，那我們的處境就完全不一樣了。。。」

「趙總兵，你認為我的建議如何。」

趙世奇沒有開口回答盧象升的詢問，目光渾濁，身體依舊在顫抖。

盧象升有些氣憤了，雖然他們目前的處境很危險，但是盧象升與高起潛之間有過商定，盧象升率領的大軍一旦遭遇到危險，則高起潛會率領大軍前來馳援，也正是有了這樣的一層保障，盧象升才不至於過於的擔心。

目前最為要緊的是派遣斥候將固安城池的情況送出去，或者送到通州去，或者送到京城去，算算時間，通州距離固安有近兩百里地，大軍前來馳援至少三天以上的時間，但有希望總比沒有希望強，再說固安城內，也能夠想辦法募集到一些糧草，維持一段時間。

趙世奇為什麼如此的害怕，難道是心裏有鬼。

盧象升再次開口的時候，語氣有些陰冷了。

「趙總兵，你我共事已經有兩年多時間了，我的脾氣秉性你是清楚的，如此危難的時刻，你我務必要齊心協力，抵禦后金韃子的進攻，可不要有什麼異心。。。」

盧象升還沒有說完，趙世奇撲通的跪下了。

「大人，下官該死，下官該死啊。。。」

盧象升看着跪在地上的趙世奇，臉色一下子變得雪白。

「趙總兵，究竟有什麼事情，站起來說話。。。」

趙世奇沒有站起身來，一邊磕頭一邊開口，說話的聲音都哽咽了。

「大人，楊嗣昌大人和高起潛監軍都找過下官，他們和下官說了一些事情，下官一直都沒有稟報大人，這是下官的過錯，下官想不到面臨今日的局面，下官悔不當初啊。。。」

臉色雪白的盧象升，身體也微微顫抖了，他沒有繼續去扶趙世奇。

「趙總兵，楊嗣昌和高起潛找到你說了什麼。。。」

趙世奇抬頭看了看盧象升，抹去眼淚鼻涕。

「朝廷本來決定調遣馳援北方的遼東邊軍一萬人，歸大人指揮作戰，馳援天津，不過楊嗣昌大人說兵力暫時調不過來，京師的安危更加重要，於是找到了下官，讓下官表態，可下官實在不敢表態，這指揮大軍作戰的是大人，下官說讓楊大人去找到大人，可楊大人硬是要下官表態，下官無奈就表態了，還在文書上面簽字了。。。」

「高起潛監軍找到下官的時候，說到的是馳援天津的事情，下官當時聽到高監軍說，無法抽調兵力馳援天津，務必要保證京師的安全，高監軍還勸下官，最好是留在京師，服從他的指揮，下官想着一直都跟隨在大人的身邊，就沒有答應。。。」

趙世奇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說，讓盧象升面如死灰，儘管趙世奇的訴說，隱瞞了很多重要的消息，可盧象升已經能夠明白其中意思了。

「趙總兵，還有什麼想說的，一併說出來，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也沒有必要隱瞞。」

跪在地上的趙世奇，看着盧象升，身體癱軟了。

「大人，您趕緊帶兵撤離固安城池吧，不要固守了，下官覺得，楊大人和高監軍就是要算計您，他們是不會派兵馳援固安城池的，您要是留在城池，什麼希望都沒有。。。」

說完這些話，趙世奇剩下的就是抽噎，他大概沒有想到，自己也會落得如此的下場。

其實稍微明白一些事理之人，都會明白其中的奧妙，趙世奇已經知道了某些絕密的事情，怎麼可能活命，就算是歸順后金韃子活下來了，誰又相信一個投降后金韃子之人說出來的話語，可惜的是，趙世奇一直到走入絕境，才明白其中道理。

面對着不再開口的趙世奇，盧象升仰天長嘆，其實趙世奇還沒有說完，他就明白其中的奧妙了，楊嗣昌和高起潛的確是算計他，因為楊嗣昌提出了與后金韃子議和的建議，被他盧象升毫不留情的否決掉了。

期盼高起潛領兵前來救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盧象升可以肯定，麾下大軍行軍的路徑和時間，怕是早就泄露出去了。

「趙世奇，你起來吧，不用總是跪着，不管怎麼說，你沒有離開，跟隨我一同來到固安，很不錯了，可惜你知道了很多的事情，楊嗣昌和高起潛豈會讓你活命，看樣子，我們沒有生還的希望了。。。」

趙世奇站起身來，看了看盧象升，再次低頭。

盧象升看了看趙世奇，面無表情的開口了。

「趙總兵，不要想着歸順后金韃子，那樣雖然能夠苟且活命，可你的家人和家族，都會陷入到萬劫不復之中，既然楊嗣昌和高起潛都找到你了，他們就會關注你的一舉一動，你若是在戰場上陣亡，他們無話可說，也不敢對你的家人和家族動手，你若是想着活命，歸順后金韃子，他們恐怕就要大做文章了。。。」

趙世奇瞬間泄氣了，看了看盧象升，險些站立不穩。

「大、大人，都是下官害了您。。。」

「非也，不是你害了我，而是有人早就想着要我的命，如今他們總算是如願了。」

「大人，難道就這樣算了嗎。。。」

盧象升看了看趙世奇，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趙總兵，你且去歇息，好好調整心態，明日與我一同上陣殺敵。」

趙世奇離開了，盧象升面如止水，如同泥塑一般，好半天沒有動。

「大明還有什麼希望，我真的是後悔啊，當初留在遼東，就沒有後面的事情了，可笑我還覺得吳大人的某些做法不合適，現在看來，都是我鼠目寸光，不行，今日的這些事情，必須要讓人知曉。。。」

盧象升磨好了墨，奮筆疾書，僅僅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就寫好了這份信函，很多的事情他都猜到了，其實這就是楊嗣昌和高起潛設下的一個圈套，而且是逼着他盧象升就範的圈套，如果當初同意了楊嗣昌與后金韃子議和的建議，也就不存在這個圈套了。

四名黑衣人進入了屋子。

「想不到我還真的連累你們了，這份信函，一定要交給薊遼督師吳宗睿大人，你們切記，要是不能夠衝出去，那就在倒下之前，徹底銷毀信函，此信函決不能落入到后金韃子的手中，也不能夠讓楊嗣昌和高起潛等人看見。。。」

「我會派遣數百名軍士，護衛你們衝出去。。。」

四名黑衣人沒有說話，其中一人伸手接過了信函，小心的放到了胸前。

「好了，你們去歇息一會，丑時出發，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夠衝出去。。。」

四名黑衣人離開了。

盧象升走出屋子。

氣候早就變得炎熱，夜間略微的好一些。

當初吳宗睿準備在盧象升的身邊留下幾十人，盧象升堅決不答應，最後拗不過留下了四人，想不到關鍵時刻，還是要依靠這四人。

經歷了被楊嗣昌和高起潛的算計，盧象升不知道該信任誰了，此刻的他，全身無力。

后金韃子虎視眈眈，時刻想着吞併大明王朝，流寇在北方作亂，蠱惑民眾，朝中的那些大人，沒有想着抵禦和打敗后金韃子，沒有想着徹底剿滅流寇，卻在內部算計，這樣的大明朝廷，還能夠有什麼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