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殘陽如血（2）

陣陣的黃沙在半空中迴旋，久久沒有散去。

老營近萬軍士，在隊伍的中間，前後都是快速行軍的步卒，不過他們看上去悠閑一些，畢竟他們大都是騎兵，步卒就算是拚命行軍，速度上面也沒有辦法和他們比較。

高迎祥在老營軍士的中間，指揮行軍，此番進攻滁州州城，高迎祥麾下的老營軍士，全數出動，原地安營紮寨留守的軍士，大都是剛剛進入軍中的軍士，由李自成指揮。

高迎祥還是採用老辦法行軍，大軍最前面是剛剛進入軍中的步卒，甚至有部分的老弱婦孺，一旦遭遇到官軍的進攻，這些軍士無法抵禦，必然潰敗，但他們能夠遲滯官軍的進攻，而老營的軍士，能夠藉機調整，對官軍發起突然的進攻，讓官軍無法抵擋，如果進攻的官軍過於的犀利，譬如說曹文昭率領的遼東邊軍，則老營軍士會趁亂快速撤離，以保全實力。

這樣的作戰部署，已經成為了習慣，一時半會變不了。

也正是憑着這樣的作戰部署，義軍在遭遇到無數次官軍的進攻、數次被打敗之後，依舊能夠保存下來精銳，在很短時間之內再次崛起。

要求李自成原地安營紮寨，等候老回回馬守應，高迎祥也是無奈之舉，按照分兵行動的部署，老回回馬守攻陷潁川之後，接着攻打壽州，讓駐守鳳陽府城的官軍不敢輕易出動，在馬守應攻陷潁川之後，為了整體作戰的考慮，高迎祥要求馬守應朝着南京的方向快速行軍，所以馬守應領兵快速朝着滁州的方向而來。

既然是高迎祥下達的命令，那麼馬守應領軍抵達滁州，高迎祥必定要拿出來繳獲的錢糧給予馬守應，可高迎祥麾下有四萬多的軍士，每日裏需要消耗大量的糧草，如果攻陷了滁州州城，給予馬守應太多的糧草，高迎祥自身就難以維持了。

所以李自成率領萬餘的軍士，原地駐紮，等候馬守應，而後同馬守應一併前往滁州州城，相信這樣耽誤之後，馬守應進入滁州州城的時候，高迎祥已經分配好了錢糧。

大軍行進的速度很快，按照部署，今日所有軍士要抵達滁州府城，明日一大早開始進攻，爭取三天之內攻陷滁州府城。

「報，大軍距離鳳凰山還有十里地。。。」

「知道了，再去偵查，有情況隨時稟報。」

斥候離開之後，高迎祥看了看前方的隊伍，行軍的隊伍排列的很密集，隊伍不是很整齊，黃沙漫漫，他看的不是很清楚。

斥候說到鳳凰山，高迎祥的腦海裏面，出現了李自成提醒的話語。

鳳凰山是一處延綿的丘陵，地勢不是很險要，但官道從鳳凰山穿過，大軍必須經過鳳凰山，其餘地方沒有道路前往滁州州城，李自成認為，官軍如果在鳳凰山設伏，很有可能給義軍造成一定的損失，故而提醒高迎祥注意。

高迎祥還真的沒有在意，他甚至希望駐紮在滁州州城的官兵前往鳳凰山，這樣攻打滁州州城的時候，壓力就會小很多。

高迎祥一直都認為，義軍真正的對手是遼東邊軍，以及延綏、大同一帶的邊軍，其餘的朝廷軍隊，壓根不是義軍的對手。

正月攻陷鳳陽府城，讓高迎祥見識了駐守南直隸的官軍，他們裝備精良，看上去威風赫赫，可真正作戰的時候，慵懶孱弱的本性馬上表現出來，他們個個怕死，可以用不堪一擊來形容，攻陷鳳陽府城之後，有不少的官軍選擇投降和歸順，這些歸順的軍士，一度還給高迎祥和李自成造成不小的麻煩，他們傲慢懶惰，後來高迎祥和李自成下狠心，斬殺了其中不少人，其餘歸順的軍士，才有所收斂。

說起來，這些軍士本身的素質還是不錯的，只要他們真正的進入到戰鬥狀態，比較那些歸順義軍的流民，還是要強很多。

高迎祥左右兩邊是他最為信任的親衛黃龍和劉哲。

看見高迎祥不在乎前方的鳳凰山，黃龍開口了。

「闖王，是不是命令軍士，注意前方的鳳凰山。。。」

黃龍還沒有說完，劉哲開口了。

「怕什麼，我巴不得官軍在鳳凰山埋伏，到時候打的他們不知道爹媽是誰。。。」

黃龍和劉哲兩個人的性格迥然不同，黃龍處事謹慎，劉哲大大咧咧，兩人很少能夠說到一起去，不管討論什麼問題，都容易發生爭執。

黃龍的性格內斂，一般情況下不會發脾氣，但真的要發脾氣了，陣勢很大，劉哲的性格暴躁，如同炮仗一般，一點就燃，平日裏兩人之間出現爭執，一般都是黃龍偃旗息鼓，不過黃龍如果真的發怒了，劉哲也有些害怕。

高迎祥的性格，與黃龍頗為相似，他喜怒不形於色，譬如說作戰，勝利了臉上沒有多少的表情，失敗了臉上同樣沒有多少的表情。

黃龍瞪了一眼劉哲，看着高迎祥再次開口。

「闖王，要不我領着幾個軍士，到鳳凰山去偵察一番，如果真的有官軍埋伏，我們想辦法反包圍他們。。。」

這一次劉哲倒是沒有開口直接反駁，在大軍部署和作戰方面，黃龍的思維比劉哲強了不少，劉哲腦子裏想到的就是猛衝猛打，碾壓對方，至於說如何的部署兵力等等，他壓根不會考慮，服從高迎祥下達的作戰命令就是了。

高迎祥沒有馬上開口，看着前方。

黃龍和劉哲兩人也不再開口，默默跟隨在左右。

良久，高迎祥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還是讓斥候偵查，如果鳳凰山有官兵設伏，我們派遣太多的人前去偵查，說不定驚動了官軍，到時候他們突然的撤離到滁州州城，會增加我們攻打州城的難度，我希望官軍在鳳凰山設伏，這樣我們在鳳凰山拖住他們，徹底打敗他們，而後大軍不停歇，直撲滁州州城，將州城牢牢的圍起來。。。」

高迎祥的意思，黃龍瞬間明白，他沒有開口。

劉哲開口了。

「闖王，我願意當先鋒，衝進鳳凰山。。。」

高迎祥瞪了一眼劉哲，不過臉上沒有怒意。

劉哲作戰勇猛，頗有些萬人敵的味道，是前鋒的最好人選，不過斥候還沒有偵查到鳳凰山有官軍設伏，那就不需要劉哲領兵作為先鋒進攻。

高迎祥有自己的打算，他決定讓實力孱弱的新營軍士首先進入鳳凰山，如果鳳凰山有官軍設伏，則讓官軍進攻實力孱弱的新營軍士，老營軍士殿後，趁著官軍慶賀勝利或者毫無顧忌追擊的時候，突然出擊，一舉打敗官軍。

這樣的作戰部署，高迎祥已經很少用了，畢竟北方作戰，官軍已經熟悉了義軍如此的作戰部署，圍剿新營軍士的同時，還會有所準備，一旦老營的軍士出擊，官軍也會有騎兵出動，但這是在南方作戰，南直隸的官軍，壓根不清楚義軍作戰的習慣。

「你們都不用說了，我已經決定了，讓新營軍士首先進入鳳凰山，老營軍士殿後，黃龍，你去下達命令，行軍的隊伍稍作調整，老營軍士全部殿後，糧草同樣殿後。。。」

黃龍快馬加鞭，前去傳達命令，劉哲有些不高興，撅著嘴。

高迎祥看了看劉哲。

「劉哲，怎麼了，這麼想當先鋒嗎。」

「是啊，闖王，我願意做先鋒，就算是官軍在鳳凰山設伏，我一定打敗他們。。。」

高迎祥有些惱火了，這樣的事情，換做黃龍，早就明白了，劉哲就不行，壓根聽不懂話語，但他不會發脾氣，也不會教訓劉哲，畢竟劉哲頭腦相對簡單，絕對忠心。

「劉哲，這一次，你不必要馬上做先鋒，如果鳳凰山有官軍設伏，等到反攻開始的時候，我一定讓你做先鋒，打敗官軍。」

劉哲的臉上，馬上露出了笑容。

「闖王放心，我一定打敗官軍。。。」

。。。

斥候飛奔下馬，跑着上了丘陵。

「報，流寇調整了行軍隊伍，步卒全部在前面，騎兵全部調整到最後，糧草也到了隊伍的最後面。。。」

「知道了，再去偵查。」

斥候離開之後，吳宗睿臉上露出冷笑的神情，穿越的他，對於流寇這一套作戰的部署很清楚，走在隊伍前面的流寇軍士，可謂烏合之眾，絕大部分人以前都是農戶，一輩子都沒有用過兵器，就算是手中拿着長槍鋼刀，也不知道該怎麼使用。

如果用精確的詞語形容，這些人就是炮灰。

鳳凰山面積不是很大，如果高迎祥謹慎，如此的作戰部署，還真的能夠起到作用。

可惜的是，高迎祥遇見了吳宗睿。

「廖文儒，劉寧，流寇的作戰部署，你們很清楚了，原定的作戰部署不變，命令所有軍士，做好殺敵的準備，我希望你們押著高迎祥，到我的面前來報捷。」

廖文儒和劉寧兩人，同時單膝跪地，給吳宗睿行軍禮。

看着廖文儒和劉寧兩人的背影，吳宗睿臉上露出了俾倪天下的神情。

這一戰，對於廖文儒和劉寧等人來說，是大規模作戰的開幕，他們需要在作戰之中，吸取經驗，以最快速度熟悉大兵團作戰的規律，今後指揮更多的大兵團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