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注 第一才女（下）

后注

第一才女（下）

大雨下了一天，卻還是沒有要停的意思。

那雨中抱着古琴的女子也走了一天，毫無知覺的走着。出了城、穿過城外大路，沿着被大雨澆灑的泥濘不堪的山路，走到了那山路的盡頭，一處普通的山崖。山崖是普通，但對於一個凡人來說卻是危險的。那女子在雨中輕擦著懷中的古琴，眼中透的不舍，好像是將要欲至親的親人分別一般。眼淚夾雜着雨水滴落在衣服上。全身的衣服已經濕透，心也濕透了。女子眼睛一閉，腳步輕踏出一步。漸漸的靠近那山崖的盡頭。

「彩虹就要出來了。」忽然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不看看豈不

是可惜！」

女子回過頭，向身旁看去。不知何時，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與自己並肩的站在山崖邊。這人、女子不認識。但是他身後背着的巨劍……

「是你？」女子略驚道。下意識的用琴將自己那半張臉遮擋住。

那書生好似根本不在乎那女子的樣貌，淡淡的笑了笑，手向前面指去說道：「我跟你打個賭，過不了一會兒，這個方向就會有彩虹。」

這人說的話好奇怪。女子此時心灰意冷，哪裏有心情顧忌有沒有彩虹。「這些都與我無關了……

」「咦。」書生道：「怎麼沒關？」

女子好奇用半張臉看向那書生。書生說道：「今天的彩虹很怪的，沒人彈琴它就不出來。」聽完書生話，女子只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傻子。搖了搖頭，準備離開。

那書生又說道：「怎麼嫌這個地方不好，準備換個地方自殺嗎？」

女子眼神忽然一冷，狠狠看向那書生。但是，想起了自己的半張臉。臉上的冷色忽然又逐漸消失，便準備不理會那傻子一般的書生。自己離開……

「唉。」女子又聽到身後的書生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止住腳步，回身問去：「你嘆什麼氣？」

「我嘆世人眼光庸俗，僅以外表皮骨看待他人。不知讓多少俊傑陌路他鄉……」說完，那書生邊搖頭邊準備走開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女子叫住書生問道。

「想知道？」書生調皮的問道：「你給彈一曲我就告訴你。」

女子沉默。書生繼續道：「我聽完曲可是會付錢的哦？」

「你認為我是那種世俗名利的人？」女子冷聲問道。

「你當然不是。」書生道：「你要是！就不會彈出那種真正讓人難忘的曲子了。」

「你聽過我彈琴？」女子問道。

「聽了一半。」書生道：「就在剛才的酒館里。」

女子猶豫，看來這人就是剛才在酒館救了自己的人。沉默片刻，算了......彈一曲也算是報答他剛才的恩情吧。

盤坐在一處光禿的大石上，古琴擺在自己的腿上。琴弦撥弄，琴聲也漸漸響起……那書生與女子在雨中的崖邊站着，女子只顧自的彈著，已經忘記了旁邊還有一人，沒有在遮擋自己那被燙傷的半邊臉。書生聽着琴聲，目光仰起注視着天空。像是在吟唱一般的嘆息道：「此曲本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風聲半入，雨聲半停。琴聲飄蕩在崖邊，奇的是與隨着那琴聲漸久，那雨開始小了。

不多時，琴聲止住的那一刻，天上果真如那書生言講的一般出現了一道彩虹。西邊將落的夕陽，與那雨後的彩虹、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是挺美的。女子抱起琴看向那天空，微息道。不過彩虹沒有維持太久，夕陽落下。夜色也黑了。

「為什麼美的東西，都是這麼的短暫。」女子看向那暮色的天空，哀婉道。

「這樣人才會學會珍惜啊。」書生輕聲道。

二人面對面、彼此注視着。女子好似忘記了自己的那半張醜臉，她第一次感覺到這樣的目光。沒有嫌棄，滿目的都是柔和。月不知何時又出現了。書生把目光看向天空掛着的明月，從腰間取下一藍玉色的酒壺，飲了一口。輕手揮動兩下，地上聚攏了一堆濕柴、又是一點。那堆濕柴便已經燃燒了起來。陣陣的暖意烘烤著女子早已被淋透的全身。書生把目光避開，走到崖邊，讓女子自己去烤火。而自己則是站在崖邊獨飲。待到女子的衣物被烤乾后，書生走到火堆旁：「既然你不喜歡錢，那麼這個你留下吧。」說完遞給她一張淡白色絲巾。

「這是？」

「這是我嫂子送給我的。」書生道：「我一個男的帶着也沒用就送給你好了。」

「這東西太貴重，我受不起。」女子連忙推阻道。

「你都說這是貴重的東西了。」書生笑道：「當然只有這世上高貴的人才能用到。」

「高貴的人？」女子一愣。這高貴的人指的是自己嗎？

書生還是笑着說道：「一個小女子能夠不為錢財所動，已然超絕，更何況是能夠彈得這麼一手好琴的女子。」

女子有些靦腆，低下頭。雖然明白眼前這人是第一位不注視自己樣貌的人，但是還是下意識的低下頭。

書生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姑娘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女子的頭再次抬起，看向那書生。

書生道：「我寧采悠雖然是也俗人一個，但是什麼是真正的美、什麼是真正的惡。我還是能分得清楚的！」

女子獃獃的看向那人，看來自己是多想了。眼前這人是個好人，忽然想到，問道：「你叫寧采悠？」

「嗯。」書生笑着點了點頭，道：「那你呢？」

女子搖了搖頭，「我沒有名字的……」

沒有名字？是個孤兒……

寧采悠忽然心頭一痛，想起了自己以前的身世。心中那種感覺……寧采悠臉上的變化一閃而去，隨即道：「沒有名字怎麼能行呢？」

這時恰逢到有幾隻鴻雁南飛、寧采悠忽然想到：「不如我替你去個名字。」女子驚奇，寧采悠拉起那女子指著天空南飛的鴻雁說道：「在我家鄉鴻雁也代表書信。不如以後你就『尺素』如何？」

「尺素？」女子念道。這人真是有些奇怪。沒有回答寧采悠。但寧采悠卻是欣喜道：「不說話就是默認了。」隨即便看着天空自言自語道：「尺素。呀！看來我語文沒有白學。竟然能起個這麼好的名字。連我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但是這一切在女子看來，這人好生的奇怪，再加上他說的那些奇怪的話。被這人一鬧、心頭莫名的升起一種暖流，這輩子第一次有了這種感覺…………

一年後，中都便出了一個叫尺素的才女。被無數學士高人稱為人界第一才女。不多時，又被列入人界十大俊傑之中，是十大俊傑中唯一一位沒有修為的人物。現居中都浣溪附近一處叫滿葶園的莊子中。

相傳，一年前人皇曾親自駕臨滿葶園去為太子向尺素提前、被阻擋在門外數日才得見、但依然未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