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 92 章

92.第 92 章

除夕大日,溯雪橫飛。龍威大將軍沈玉澤率親兵入皇城。

寬敞街道之上,彩燈連戶,晨雞初鳴。眾百姓昂首圍觀,遠遠瞧見一面容艷麗的男子身披紅色氅衣,腰系長鞭,手持銀頭□□而來。

冷風卷著白雪,落在男子身上,浸濕那件鮮艷的紅色氅衣。男子手握韁繩,露出半截臂膀,傷痕遍佈,結實修長。男子的年歲看上去不大,但因着渾身的冷煞寒意,整個人就猶如從地獄中走出的惡鬼羅剎。

蘇錦蘿坐在馬車內,為避人,命明遠將馬車駛入了一旁空巷。

冷風呼嚎,徹骨的寒。蘇錦蘿撥開馬車帘子往外瞧上一眼。正前方,那個身騎烈馬的男子呼嘯而過,身形挺拔健碩,卻依稀可見初時少年的纖瘦明艷。

蘇錦蘿想起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想起那幾大盒的珍珠糰子。

短短時間,那個養尊處優的小霸王,變成了如今不苟言笑的冷麵佛。可見,此次隨兵出征,沈玉澤吃了多少苦,又受了多少累。

恍惚間,烈馬嘶嚎,爆竹鳴響。馬車的馬被炮仗驚嚇到,馬車劇烈搖晃起來,蘇錦蘿捂著肚子,撞到雪雁懷裏。

明遠握著韁繩,使勁的控制住馬匹,可不遠處那突然又被點燃的炮仗直將馬嚇得四蹄亂蹬,馬車廂晃的越發危險。

「王妃!」雪雁使勁的穩住身子,用身體護住蘇錦蘿。

明遠嚇白了一張臉,用力想穩住受驚的馬匹。

他們雖在空巷內,但前頭圍聚了許多人,將馬車出去的路給擋住了。身後的炮仗聲越響,馬便越發焦躁不安。

「吁……」突然,前方破開一條路。身披紅色大氅的沈玉澤持鞭而來,一把揚起,揮斷馬車韁繩。

馬匹奔脫而逃,馬車廂重重落下,圍觀眾人驚惶四散。

馬車廂內,茶案翻倒,熱茶傾淌一地。有滾圓的糕點被壓成了爛泥。

蘇錦蘿捂著肚子,靠在雪雁懷裏,驚魂未定。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被茶水沾濕的裙裾,稍稍將腿腳挪開,避免燙傷。

「王妃,您怎麼樣了?可有事?」雪雁一臉焦急的攬著懷裏的蘇錦蘿上下打量,面色慘白,滿臉冷汗。

蘇錦蘿搖了搖頭,蒼白小臉之上扯出一抹笑,安慰道:「沒事,別擔心。」

雪雁再三確認,見蘇錦蘿真的只是面色有些難看外,便漸漸放了心。

蘇錦蘿捂著自己還未顯型的肚子,緩慢吐出一口氣。幸虧平日裏她的保胎葯一頓也沒落下,每日裏還會在庭院內兜轉幾圈,將身子養的不錯,不然今日這般,定要出事不可。

「方才外頭是誰?」蘇錦蘿緩過神來,朝馬車外的明遠問道。

明遠站在馬車旁,一手扶著馬車廂,滿身冷汗,雙腿都在打哆嗦。若是王妃在他手下出了事,自己就是有九條命都不夠王爺收拾的。

咽了咽乾澀的喉嚨,明遠回道:「是龍威大將軍。」

龍威大將軍?沈玉澤?蘇錦蘿一愣,慢吞吞的挑開馬車帘子看了一眼,正對上外頭那張艷麗面容。

男人手持馬鞭,騎在馬上,原本漫不經心的視線在看到蘇錦蘿那張臉時,瞬時一變,迸發出難以言喻的喜色,就連握著馬鞭的手都緊了幾分。

「多謝大將軍相救。」蘇錦蘿開口,聲音軟糯,一如初時。

沈玉澤眸心一窒,視線從蘇錦蘿身上的襖裙落到她的婦人髻上。

雪雁見狀,趕緊替蘇錦蘿戴上了雪帽。方才馬車廂一陣顛簸,蘇錦蘿頭上的雪帽落了下來,軟噠噠的搭在肩頭,露出一截纖細粉頸。

她沒有披大氅,身上一件藕荷色襖裙,略寬鬆,勒著胸,盤腿坐在馬車廂內,小臉微白,紅唇白膚。纖細白嫩小手搭在雪雁臂彎上,垂著眉眼,雙眸水霧凝淚,細散青絲被溯風捲起,纖細身形因為冷,稍稍蜷縮起來,小小一團,看上去楚楚可憐的緊。

「你嫁人了。」沈玉澤壓着聲音,說話時眸色微眯,整個人氣勢上涌。

蘇錦蘿拉了拉頭上的雪帽,擋住外頭呼嘯而進的溯風。雪雁見狀,趕緊拉過馬車帘子將人擋了起來。

這不擋還好,一擋,沈玉澤便看到了那印在馬車廂上的車徽。

靜南王府?

「你嫁給了靜南王?」沈玉澤咬着牙,滿臉不可置信。

雪雁皺眉,道:「大膽,不得對王妃無禮。」

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沈玉澤這般說話,確是十分下蘇錦蘿的顏面,即使他現下是皇城內風頭正盛的龍威大將軍。

「王妃?」沈玉澤赤著雙眸,看向蘇錦蘿,一口白牙咬的「嘎吱」作響。

「我不是說讓你等我的嗎?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嫁人?你是怕我死在戰場上嗎?」

一連串的問題冒出來,沈玉澤怒盛,一甩手裏的馬鞭,勁風飛過,蘇錦蘿面前厚實的馬車帘子瞬時被橫切落下。

「你做什麼!」雪雁大聲呵斥。

沈玉澤握着手裏的馬鞭,雙腕竟在微微顫抖。他瞪向蘇錦蘿,聲音沙啞有力。「你沒看到我留給你的信嗎?」

「信?」蘇錦蘿神色懵懂的看過去。

沈玉澤一臉的怒色,將那張原本就艷麗的面容更是襯得張揚了幾分,這份熟悉感讓蘇錦蘿心中微微觸動。

「將軍。」遠遠傳來沈玉澤親兵的呼喚聲,沈玉澤咬牙看一眼前方混亂的人群,再看一眼蘇錦蘿,終於是牽引著韁繩調轉馬頭,疾奔而去。

日後有的是時間能收拾這隻珍珠糰子。

沈玉澤絕塵而去,蘇錦蘿坐在只餘一架空蕩蕩的馬車廂內,神色怔忪。

剛才那人說的,到底是什麼信?

「王妃,奴才再去套匹馬,煩請王妃先入茶社,等奴才片刻。」明遠手指向不遠處的一間茶社。

茶社內人不多,畢竟是除夕日,家家戶戶皆在炕上歇著,就連店鋪都沒開幾家。

蘇錦蘿順勢看一眼,然後點頭,披上大氅,戴上雪帽,由雪雁攙扶著下馬車。

要了一間茶社內的雅間,蘇錦蘿坐在槅扇前,正對着不遠處掛滿白綾的文國公府。

正是除夕大日,整個皇城內皆是一副張燈結綵、喜氣洋洋之相,只有文國公府依舊掛着白綾,因為方淼的喪期還沒有過。

「雪雁,方才那龍威大將軍說的信,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蘇錦蘿捧着手裏的茶碗,輕抿一口裏頭的熱茶。

雪雁搖頭,壓着聲音道:「王妃,奴婢覺得,就算以前這龍威大將軍真給您寫過信,這也是過去的事了。您現在貴為靜南王妃,實在是不宜與龍威大將軍牽扯過多。」

雪雁是在變相的提醒蘇錦蘿,她如今是有夫之婦。

蘇錦蘿點頭。她自是明白這事輕重的,只是她怕陸迢曄那廝亂吃醋,若是發起瘋來對付沈玉澤該如何是好?明明她與他一點子事都沒有,今日大庭廣眾之下一番對話,難免被人誤會。

「王妃。」雅間的門被敲響,明遠垂眸站在門外,道:「馬車已備好。」

雪雁伺候蘇錦蘿將雪帽和大氅披上,下樓,上了馬車。

馬車內,蘇清瑜正攜李飛瑤坐在裏頭。

「大哥,瑤姐姐?」蘇錦蘿一愣,笑道:「怎麼這般巧?」

李飛瑤抽開自己被蘇清瑜握在掌心裏的手,給蘇錦蘿遞過一個銅製手爐,笑道:「我們剛從李宅出來,要回理國公府,遠瞧見明遠在挑馬,多嘴問了一句,才知道你的馬受了驚。想着反應同路,還不如一道坐了,省的多事。」

蘇錦蘿今日去理國公府過除夕。陸迢曄尚在宮內陪伴太后,要晚間才會到理國公府內去。

「原是如此。」蘇錦蘿點頭,撩開大氅坐在軟墊上,摟着懷裏的手爐吃了一口茶案上斟好的奶茶。

「蘿蘿,聽說你的馬受驚不小,身子可還好?」蘇清瑜從食盒內端出一盤子山楂糕來,置在茶案上。

蘇錦蘿聞着那酸溜溜的味道,口水直流,徑直便取了一塊捏在手裏,然後聲音含糊道:「無事,就是有些被嚇到了。」

「那晚間還是讓靜南王替你把把脈,再開幾副安神葯吧。」蘇清瑜皺着眉,看看蘇錦蘿,又看看李飛瑤,覺得哪個都不省心。

注意到蘇清瑜的視線,李飛瑤瞪他一眼,也拿了一塊山楂糕吃。

「瑤姐姐,你近日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待晚間王爺來了,我讓他替咱們兩個都瞧瞧。」

「倒是無礙,只是害喜的厲害,有些食不下咽。」李飛瑤先前是比蘇錦蘿豐腴些的,可自懷了孕后,這幾日吃什麼吐什麼,生生給瘦了幾斤。

「那我倒是還好。」相比於李飛瑤,蘇錦蘿可謂是一點子心都沒費心,她肚子裏頭的娃娃安分的緊,從來不吵不鬧。

「真是羨慕你,想吃什麼便吃什麼。」李飛瑤靠在緞面靠枕上,捏着手裏的山楂糕,也沒吃上幾口,喉嚨裏頭便有些不適,當即就停下了。

反觀蘇錦蘿,吃了兩碗奶茶不說,還用了好幾塊山楂糕,津津有味的緊。

馬車一路從茶社到理國公府,自角門入,先去了李飛瑤和蘇清瑜的院子,然後才到錦璽閣。

蘇錦蘿踩着馬凳下馬車。錦璽閣門口,早有玉珠兒領着一眾丫鬟、婆子久候。

蘇錦蘿縮著身子穿過垂花門至甬道,入廊下,進大屋。

屋內燒着暖炕,炭盆里加了凝神的熏香。蘇錦蘿一進門,迎面就是一陣暖風。她褪了大氅、羅襪,盤腿坐到炕上,舒服的嘆息。

玉珠兒帶着一眾小丫鬟端了沐盆、巾帕等物,前來替蘇錦蘿洗漱。

蘇錦蘿擦洗了手和臉,褪了首飾,摟着靠枕坐在榻上發愣。

雪雁抱了一床被褥過來,替蘇錦蘿蓋在腿上,細細掖好。

蘇錦蘿蔫蔫的撐著小腦袋靠在茶案上,蹙著細眉。

厚氈被掀開,玉珠兒提了食盒進來,裏頭是今日陸迢曄進宮前做的吃食。

「玉珠兒,大哥來了嗎?」

「沒瞧見人。」玉珠兒一邊說話,一邊將手裏的梗米粥放到茶案上,還有一些閑暇時候填肚子的蒸酥點心。

蘇錦蘿捻了一塊果餡團圓餅入口,突然想起方才在廊下看到的鸚哥兒。「將鸚哥兒提進來,外頭天寒地凍的,別把它凍壞了。」

「哎。」玉珠兒應一聲,將鸚哥兒提了進來。

鸚哥兒雖嘴碎的,但十分乖巧,即便是出了籠子,也不會飛走。

蘇錦蘿將它從籠子裏放出來。鸚哥兒扇著翅膀,踩着兩隻鳥爪子,顛顛的落到茶案上。

茶案上擺置著蘇錦蘿剛剛沒吃幾口的梗米粥。碧盈盈的冒着熱氣,氤氳間,蘇錦蘿看到鸚哥兒歪著鳥腦袋,偷偷的往下探。

「喂。」蘇錦蘿喚一句。

鸚哥兒挺身,張鳥嘴「啊」一聲,然後用那雙綠豆大的鳥眼睛看一眼蘇錦蘿,再彎脖子湊下去。

「喂。」蘇錦蘿又喚一句。

鸚哥兒心虛的直起身子,張嘴道:「啊啊,吉祥如意,吉祥如意……」一邊說話,鸚哥兒一邊在茶案上繞圈,繞了一圈又回到那碗梗米粥前,彎腰就要吃。

一隻修長手掌從旁伸出,掐住鸚哥兒的脖子往上一提。

「啊啊啊,要死鳥了,要死鳥了,啊啊啊……」蹬著一雙鳥爪子,鸚哥兒使勁叫喚。

蘇錦蘿仰頭,看到不知何時進了大屋的陸迢曄。男人身上穿着蟒袍,披玄色大氅,從頭頂至肩身,滿是濕冷潮雪,就連那拎着鸚哥兒的手上都覆了一層薄薄水漬。

「怎麼回來這麼早?」蘇錦蘿驚奇道。

陸迢曄垂眸,斜睨了一眼面前的小婦人,聲音清雅道:「王妃不喜本王早些回來?」

蘇錦蘿撐著下顎歪了歪頭。「自然是希望的。」

陸迢曄斂眉,緊了緊手,鸚哥兒開始翻白眼。

「哎哎,你快些放開它。」蘇錦蘿急把鸚哥兒從陸迢曄手裏救下來,然後放到鳥籠子裏頭去。

鸚哥兒受驚不小,拖着它的小被子窩在鳥籠一角,蔫攏著鳥腦袋,一聲不吭。

「你都差點把它掐壞了。」蘇錦蘿心疼的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鸚哥兒的鳥腦袋。

陸迢曄撩袍坐到炕上,端起蘇錦蘿吃剩下的那半盞溫奶一飲而盡,然後開口道:「今日是怎麼回事?」

「嗯?」蘇錦蘿一邊撫著鸚哥兒,一邊不在意的應一句。

陸迢曄放下手裏的空盞,慢條斯理的捻了捻指尖。「龍威大將軍回城,萬人空巷。本王聽說王妃也去湊熱鬧了?」

蘇錦蘿手中動作一頓,她偏頭,看向坐在茶案另一邊的陸迢曄。

陸迢曄面無表情的抿著唇,鬢角處結著一點細碎冰霜,水漬漬的閃著光。

「只是順路碰到了。今日馬匹被炮仗驚到,還是龍威大將軍救了我。」

陸迢曄垂眸,露出眼瞼處的那顆硃砂痣,「那倒是真要好好感謝他了。」嘴裏說的是這話,但男人的表情卻不是那麼一回事。他攏袖,敲了敲茶案面,道:「伸手。」

蘇錦蘿乖乖的把腕子置到茶案上。

陸迢曄伸出兩根手指,搭在蘇錦蘿皓腕上。

男人剛回來,指尖冰涼,蘇錦蘿下意識哆嗦一下。陸迢曄頓神,收回手,不著痕迹搓了半刻,然後才又重新把脈。

「怎麼樣了?」蘇錦蘿睜著一雙大眼睛,擔憂道:「今日確是被驚到了。」

「無礙,好的很。」陸迢曄收手,指腹擦過小婦人掌心,柔膩一片,帶着軟香。

蘇錦蘿把手攏進寬袖內,覆在手爐上,小小的身子蜷縮在被褥里,只露出一顆小腦袋。

「今日我聽那龍威大將軍說,他走時,給我留了一封信,我卻是沒見着影。」

「哼。」男人從鼻孔里哼出一口氣。

蘇錦蘿捂嘴偷笑,繼續道:「我與他,並沒什麼事。只是那封信不知現今在何處,我怕你誤會,所以才先與你解釋一番。」

「那封信,被我燒了。」男人垂著眉眼,聲音沉穩,正氣坦蕩。

蘇錦蘿一愣,對男人的無恥程度又有了新的認識。

按那沈玉澤的說法,那封信可是他出征前讓人稍給她的,所以這人竟在那麼早的時候就打上自己的主意了?

見小婦人一副呆愣愣的模樣,陸迢曄一擰眉,不怒反笑。「怎麼,王妃還想着再續前緣?王妃可莫忘了自個兒說過的話。」

男人伸手,觸到蘇錦蘿的面頰,然後慢悠悠的往下滑,按到脖子,稍用力,就將人的粉頸給半圈在了掌心裏。

「王妃曾說過,若是我負了王妃,王妃勢要本王死。王妃也記住,若王妃負了本王,本王雖捨不得王妃死,但生不如死的手段,本王可多的是。」男人的指尖掐在蘇錦蘿細嫩的脖頸上,那裏壓着脈搏,跳跳的動,是人體最脆弱的地方。

蘇錦蘿僵著身子坐在那裏,雙眸睜的大大的,水霧霧的印出陸迢曄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來。她真是頭一次見到吃醋能吃成這般恐怖的人。

她哆嗦了一下身子,悄悄的往旁邊挪了挪,避開男人的手,然後將懷裏的手爐遞給陸迢曄,吶吶的軟聲道:「你的手好冷。」凍的她脖子都僵了。

男人面色一變,取過手爐,攬在懷裏不做聲。

蘇錦蘿悄悄湊過去,腆著臉討好,「你放心,我既嫁給了你,自然是你的妻。」

陸迢曄撫著懷裏的手爐,暖烘烘的沾著香氣。他背靠下去,雙腿搭在榻沿上,涼涼道:「本王自是相信王妃的。」

這模樣,哪裏像是相信的,更像是恨不能把她栓到褲腰帶上關起來。

「那我也是相信王爺的。」蘇錦蘿拖着那件大被褥,艱難的跨過茶案,小心翼翼的側趴到陸迢曄身上。

男人沒換袍子,身上濕漉漉的冷的厲害。蘇錦蘿剛剛躺下去,就被凍的一個哆嗦,然後趕緊解開了男人的玉帶,扒開外袍,鑽進去。

男人裏頭是一件素色中衣,貼著身子,顯出緊實肌肉,暖乎乎的緊。

陸迢曄任由小婦人動作,躺在那裏,攬著人的細腰,眸色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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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帳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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