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斬！

聖靈劍法，這一門武學，在天階之中，只是中流，連上品都未能踏入，如何擔當得起「劍道至極」四字？

無他，僅一招，劍二十三！

這一門武學，並非遠古時代那一個璀璨文明的遺留，而是遠古終焉之後，文明崩塌，歷史斷層，修行之力日益艱難時，一名凡間的劍道修者，以絕高的才情，創造出的極致之劍。

為何說是極致，因為這名劍修的修為，僅僅只有地階，連天階都未曾踏入，就創造出了這一門可位列天階的劍法，其中最後一式劍二十三，更是他燈枯油盡時最後的綻放，直至天階上品，凡間極境！

這是那一個天地有缺，前路斷絕的時代，一名求道者以性命創造的奇迹！

因此，他被後世尊為劍聖，無關修為，只敬其求道之心。

但並非是劍二十三的所有，聖靈劍法二十三式，有情至無情，無情至完美，已是人力可及的劍之極致，但這極致之上，還有一重人力不可及的全新天地，全新境界——道！

那名劍聖，在燈枯油盡之時，創造出了劍二十三，成就這完美劍法的同時，也望見了這大道天地，奈何，他已油盡燈枯，只能將自身劍意連帶對大道天地的創想，印刻在劍痕之中，留於後人傳承。

這就是聖靈劍法傳承的來由，一至二十二式，是劍法，最終二十三式是劍法極致，在這極致的劍法之上，還有兩重大道創想——滅天絕地，六滅無我。

劍者，兵器也，為殺戮與毀滅而生，這劍二十三的最終境界，便是窮究本質，返本歸源，以此成就極致毀滅之劍，六滅無我，六滅盡我，化身大道，是為至極。

以地階之身，做如此創想，不僅瘋狂，根本欠缺更是嚴重，以至後來雖有人得了聖靈劍法傳承，但至多走到終式劍二十三，后兩重境界始終無門，逐漸就成為了傳說。

這就是為什麼聖靈劍法在天階武學中只是中流的緣故，它雖有大道潛力，但卻只是一重創想，如同空中樓閣一般，根本不存在實現的基礎，怎麼能夠改變整體的評定呢？

空中樓閣，只是夢想，常人辦不到，鍾離也辦不到，但他卻可以將這樓閣的創想設計，移植到自己的基礎上建立起來，這就是他現今所施展的劍二十三，屬於他的劍二十三。

先天證道，之所以能夠位比聖人，就是因為先天證道之後，便踏入聖人所在的領域，也就是那位劍聖創出劍二十三時驚鴻一瞥的大道天地。

有了這一重基礎，鍾離也就有了將這創想實現的資本，再加上他證的又是毀滅之道，以自身本源具象而成的毀滅神雷催動，正入了這至極劍二十三的第二重境界——滅天絕地！

「轟隆隆！」

蒼穹之中，一人凌劍踏虛，氣引萬雷，盡注天刑，霎時，萬道雷龍齊現，凝鑄於劍鋒之上，漸向紫青之色轉變，道道劍紋生成，目光卻難觸及，直播間內特殊待遇的眾人雖可眼見，但仍有一股咫尺天涯可望不可即的虛幻之感。

「這是……！」

這一幕，看得暗中窺探的眾人，無不駭然變色，尤其是陳玄策與冥霄太子，這二人一為仙庭策君，天帝六徒，一為九幽太子，魔皇嫡血，常伴證道強者左右，眼界見識，都飛尋常，不想如今神情，比之眾人還要失態。

見此，身後眾人不僅未做腹誹，反而更為驚駭，因為他們瞬間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無知者，方無畏！

上界天驕，尚且駭然，那他們這些下界凡修，豈不是……？

心念至此，眾人驚恐更甚，但陳玄策與冥霄太子卻不理會，緊緊注視着蒼穹之中，那吐納萬雷，漸化青紫的天刑劍鋒，口中喃喃：「大道之劍，此人竟已走到了此等地步……」

先天，是證道，成聖，亦是證道，雖積蓄仍有差距，但道路的進程卻是同樣的，聖道之路，無盡無窮，縱是聖人都摸索不清，常人又豈敢擬定境界，如今流傳，都是模稜兩可之說，包括鍾離所知，後世發展的四階十二品界限。

話雖如此，但境界的劃分，仍有必要，天地人暫且不說，只說聖階，上中下三品劃分，證道入聖，合道大聖，天道至聖，以及那未可知的天道本源，混沌聖境。

先天，既證道，這一境界，方才觸及大道源力不久，按照道理來說，只能進行最基礎的運用，就拿毀滅之道的雷霆來說，這一階段應該還是天銀之色，至合道大聖則為純青之色，合道入天道才能見最終的純紫，也就是毀滅大道的直接表現，毀滅神雷！

如今，鍾離劍上，紫青凝化，萬雷成一，雖然積蓄尚有欠缺，但境界已確確實實，紫青之色，乃合道之巔，天道門徑！

他才證道多久，不過半月有餘，這點時間，他就跨越了證道門檻，踏着合道巔峰往天道去了？

「不對！」

一瞬驚駭過後，兩人又捕捉到了什麼，再度凝神望去，細細觀察，終是尋找到了關竅，驚疑道：「這是……天道加持？」

「吼！」

兩人驚疑間，那被鍾離一道龍吟虎嘯重創倒地的愛憎之獸也感到了威脅，顧不上周身仍在迸流的鮮血，龐大的身軀艱難支起，重重轟擊大地，欲要轟開一條生路，遁入那極陰地脈之中。

然而，正法鎮壓，如岳雄峙，將大地凝鑄得如神鐵一般，這愛憎之獸連爪牙都沒有，又被切斷了地面供應，正處於傷重虛弱狀態，怎能將大地轟開，一陣瘋狂拍打，只弄得血肉四濺，滿地猩紅。

這讓愛憎之獸更是瘋狂了，它雖然沒有靈智，但對於這天道力量的感覺，卻極其敏銳，在旁觀望的陳玄策等人都能察覺，在這戰場之中受正面針對的它，怎可能察覺不到天道力量對鍾離的加持。

它這等禁忌之物，最受天道所忌，方才出世之時，就有雷霆降下，只是被它借地面之力掩了過去，如今正法鎮壓，地脈聯繫斷絕，天雷不僅再現，還瞬時加持到了鍾離身上，以至他一式劍二十三，從原本該有的第二重滅天絕地變成了現在將近第三重六滅無我的地步。

滅天絕地，便已是至極殺招，再近六滅無我，毀滅怒傾之下，焉還有它生路？

想到這裏，在旁觀望的陳玄策都不由感嘆了起來，喃喃說道：「天道啊天道，你待此人，何其厚也！」

「哼！」

冥霄太子冷哼一聲，面上陰晴不定，腹中暗怒道：「此世天道不公，上古時便向仙道青眼，斥我魔道傳承，逼父皇遠走九幽，如今大世將啟，又選了此人，氣運功德，至寶機緣，毫不吝嗇，如此，竟也敢說大公至仁，好，既然你天道不仁，那就休怪我魔道不義，逆天改命了！」

……

「媽媽，快出來看上帝！」

「主播，你為什麼還飛升，地球已經承受不了你了！」

「假的，都是假的，放開我，我沒有瘋，是這個世界瘋了！」

直播間內，一片驚亂，吵鬧不休，匆匆趕來的蒂娜，也怔在了原地，注視着蒼穹之中那萬雷環繞的身影，思緒混亂，神色茫然，不知怎樣形容此刻的自己！

然而，這些都與鍾離無關，借正法天刑之勢，引天道雷霆加持，劍勢積蓄巔峰，再無遲疑，向著地面上那還在瘋狂轟打，欲要遁地逃生的愛憎之獸，便是一斬。

「……」

沒有想像之中那震耳欲聾，驚天動地的轟鳴，一劍斬下，天地無聲，是因為聲音，早已湮滅，一道璀璨至極的紫青劍光，劃開陰沉的天穹，斬入血腥的大地，在這天地之間，遺留下一道深深的傷痕，宛若中央截斷的鏡像。

「砰！」

最終，一聲重響收尾，鍾離墜落而下，面前定格的景象，轟然崩塌分離，劃開天地的劍痕消沒，僵立不動的愛憎之獸悲鳴，猩紅的血光凄厲濺起，染紅了蒼天，染紅了大地，化作血雨，紛落而下。

立身於血雨之中，鍾離沒有言語，唯獨手中天刑，血滴聲聲，隨着大雨傾盆的血，融入大地之中，餘下一片刺目的猩氣。

血雨紛紛，但到底是無根之源，很快便平息了下來，再向那愛憎之獸望去，只見那龐大如山的血獸身軀，已被一劍剖開，連帶頂上的血肉之花，成了兩扇獸肉。

「……」

「……」

「……」

「主播，這玩意能吃么？」

一幕震撼，四野無聲，直播間內也是如此，但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沒過多久就有人帶偏方向，再度引起了爭論與混亂。

「哼！」

冥霄冷哼一聲，掩過方才面上的駭然與蒼白，強做姿態的冷笑說道：「天道之威，果真恐怖，但也到此為止了，如今這凡間，無人真正證道大道，你不過一先天，修行積累不足，根基更是薄弱，這禁忌之獸不死不滅，看你奈何！」

似應了冥霄話語，方才分離倒下的愛憎之獸，再度異動起來，一根根肉芽抽出，飛速生長，轉眼便糾纏在了一起，將這被剖成兩半的屍身團團包裹起來，化作了如同方才融合時的巨球血肉。

就如同冥霄所說，這愛憎之獸是不死不滅的，它已經擁有了神祇的本質，甚至更為強大，鍾離這滅天絕地之境的劍二十三雖然威能恐怖，但至多只能將它暫時斬殺，抑制其生長與發展，距離徹底消滅仍有一段距離。

想要將它徹底消滅，只有兩個方法，一是投入封印，借時光之力緩緩消磨，最終化為養料給世界吸收，二是以道火煉化，一名證道乃是更高境界的聖人，以自身大道本源為柴薪，燃起那焚滅萬物的大道之火，方才能將此等存在焚滅。

這兩個辦法，都費時費力，尤其是後者，更有損傷聖人根基的可能，這也就是為什麼，世上有那麼多神祇封印的原因，遠古終末那一戰太激烈了，聖人一級的戰力更是捉襟見肘，根本容不得損傷，只能進行封印。

現在這愛憎之獸的情況相對來說要好上一點，如果沒有今日這一變，給它繼續發展下去的話，那未來它不僅會極陰地脈徹底吞噬，還會再借血脈繼承者肆虐東瀛的便利，吸取東瀛大半亡者的怨念，最終趁勢將臨近東瀛的那一處元氣海眼污染異化，侵吞成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擁有比神王還有恐怖的力量與生命力，

面對那樣的存在，縱是聖道之路邁進許久，已成合道大聖甚至更強的遠古聖人，也不得不豁盡一切，與之玉石俱焚。

相比起來，鍾離的情況已然好了許多，起碼他不需要考慮玉石俱焚這種事情，只是也難做選擇，封印，乃是權宜之計，看看現在就知道了，滿世界都是破封的邪神，足可見這玩意有多麼不靠譜。

既然封印不行，那就只能焚煉了，恰好，此次前來東瀛，鍾離也有相近的想法，還特地讓智腦翻找了許多材料。

「萬鬼金丹，就拿你來做主葯！」

望着那裹成一團的巨球血肉，鍾離朗聲一笑，再取出玄塵鼎，拋至半空，迎風見長，轉眼，這香爐一般的小鼎，便化作了一尊十餘丈高，口吞龍虎的青銅巨鼎。

「轟！」

巨鼎懸於空中，鼎內雷鳴響動，爆發出一股驚人吸力，作用在那球形血肉之上，稍稍僵持之後，便將這一團山嶽大小的血肉吸入了鼎中。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鍾離那一式劍二十三，在天道雷霆的加持下，已無限接近六滅無我之境，毀滅之力強盛無匹，縱然不能將這愛憎之獸的真身血肉徹底滅殺，也把那怨憎與愛欲的執念摧毀到了最微小的一點，除自身不滅的性質外，再沒有任何威脅，自然也抵擋不住這玄塵鼎的吸收。

只是，承載這神祗級別的血肉，對於玄塵鼎也是一大負擔，再也不能維繫在空中，青銅巨鼎轟然砸下，重重落在鍾離面前，震得大地都是一陣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