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滿徑

在荷蘭，幾乎家家種花。關於這裏的鮮花，有着太多的描述，可以宏觀到每天出口到世界各地多少鮮花換回多少美元英鎊，可以細微到鬱金香的種類，蘭花的花色，栽培的方法，凡此種種，不一而足。這在荷蘭北部小城格羅寧根也不例外。這是一座緯度位置比哈爾濱還要偏北的城市，卻並不見如哈爾濱一樣寒冷刺骨的天氣，除了冬天最冷時會灑下些許沾地即融的雪花，其他的時候，總是溫和而多雨。這是適合鮮花盛開的天氣，無論隆冬、仲夏，總會有和著時令的花朵綻放。此起彼伏，像一場艷麗的時裝秀。我曾在格羅寧根生活過一年，這讓我對她熟悉到透徹。可是現在，就在剛剛離開它幾個月後的今天，關於這座城市許許多多曾經濃烈過的影像，竟都已被慢慢淡忘，只剩下那些花，裹着一縷清香，定格在某個記憶瞬間。我是02年秋天來到這個城市的，住在學生公寓。公寓旁有一排剛剛建好的簡易民宅，牆上塗着淡淡的灰色，新得與旁邊的老建築格格不入。這不是有錢人住的地方，家家戶戶連在一起，局促的空間是最好的證明。陸續有人搬來住，多是年輕夫婦。每天上學要經過這裏，經常可以看到能幹的主婦們在自家門前的院子裏修修剪剪，這樣用不了幾天就會辟出一片綠色，然後種上各色鮮花。那些花都是秋冬時埋下的種子，即使這樣，仍都迫不及待舒展着筋骨，炫耀自己的顏色，雪白，粉紅，桔黃，墨紫，都在不經意間茂盛起來。03年的春天，曾邂逅一場婚禮。當時我在市中心辦事情，正好看到一對新婚夫婦從教堂緩步走出。儀式已經結束，他們正要鑽進花車去度蜜月。筆挺的燕尾服讓新郎更顯英俊，雪白的婚紗覆在新娘身上，就像童話里的公主。一輛紅色敞篷勞斯萊斯早早停在教堂前，車上插滿紅色玫瑰。更多的玫瑰化成花瓣撒在新娘身上，親朋好友都來湊熱鬧，紛紛揚手，「嘩」的一下，竟是一場玫瑰雨。鮮紅的花瓣趁著公主甜美的微笑，一起鑽進汽車，新郎踩一腳油門，幸福飛馳著駛向遠方。03年的夏天，所有碩士課程都已結束，但仍舊忙碌，寫論文，查資料，和世界各地的朋友聊天。後來作息時間徹底打亂，總是下午起床，凌晨睡覺。起床之後也不做其他事情，一上網就是十幾個小時。日子過的渾噩不堪。有時覺得身體要僵住了，必須出去走走，也走不遠，就是在公寓旁的小路上來回散步。夏天了，到處是樹蔭，陽光透過泡桐投下斑駁的陰影。那一排簡易房前的綠地終於連成一片，彩色的鮮花在綠色的草地上蔓延，就像一個盛大的花園。泡桐也開花了，粉紫色和白色的小花，開得濃艷，風吹過，會有花瓣撒下，夾着清香，頓時覺得渾身舒爽。只不知道，這舒爽是因為樹蔭帶來的清涼，還是因為這滿路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