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武則天尬聊
「您啊...」侍衛撇著嘴,揶揄著武崇訓「危險了,怕是做不成我家駙馬了。」
什麼情況?
武崇訓有點懵,「到底怎麼回事兒。」
「也沒怎麼回事兒。」
收了武二公子的賞錢,兩個侍衛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把剛才所見,一五一十地告與武崇訓,吧啦吧啦說了一大通。
......
「誰能想到樓上還有幾個膽大的客人沒走呢?」
......
「也不是膽大。」另一個侍衛插話,「我看那人不是一般人,光他身邊那個胖子就不是庸手!」
......
「對對對!」前一個侍衛不住點頭,「你看那氣度,咱們殿下進去才多大一會兒,就性情大變,成了...成了小鳥依人的小公主了。」
.....
「可不可不,那出來的時候,咱們殿下一門要扒著人家的手臂不放。人家還不樂意呢,一個勁兒躲!」
「......」
這兩位也是極品,整個就是八婆附身。說着說着,就開始繪聲繪色地八卦起來,全然沒有注意到,咱們的武二公子此時臉都綠了。
整個人僵在那裏,滿腦子就一個念頭:「這特么又是哪兒蹦出來的一個。」
暗叫,不妙啊!
說實話,多個情敵武崇訓一點都不意外,就李裹兒那個傾世容顏,武崇訓最不缺的就是情敵。
連當今陛下第一次見到裹兒的時候,都誇讚她是自太宗以前,大唐皇城之中的第一美人,何況他們這些年輕公子?
只不過,還沒這種情況啊?
一般都是公子哥圍着裹兒轉,還沒見哪個公子哥能讓裹兒圍着他轉的呢!
「完了完了。」
武崇訓一拍大腿,「此番算是遇上大敵了。」
猛一轉頭,瞪向兩個侍衛,「快說,這人長相如何?」
「長相?」侍衛好好回味了一下,「好像不怎麼樣啊!披頭散髮,跟個瘋子似的。」
「......」
武崇訓更納悶兒了,長的不怎麼樣,裹兒怎麼就讓人迷走了呢?
急忙再問,「那...可有什麼特別。」
「當然有!」侍衛忙不迭地點頭,「不然殿下怎麼會跟他走了?」
「什麼特別?」
「文採好像不錯。」
「文采?何以見得?」
「他臨走之時吟了一首詩,好像是不錯,殿下聽完就跟他說了。」
「什麼詩?」
「小的想想哈。」侍衛低頭使勁回憶,還真讓他想起來了。
「好說是......」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
武崇訓聽完,猛的心神一顫,好詩啊,難怪裹兒會被其迷住了。
回過神來,揚手就給了侍衛一個暴栗敲在腦門兒上,「下回先說重點!」
罵完,武崇訓又摸出幾顆金豆子扔給二人,轉身出了邀月樓。
一邊走,還一邊念叨著:「原來裹兒喜歡文採好的,不行...本公子要回去讀書了。」
「......」
「......」
兩個侍衛一陣無語,「唉....」長嘆一聲,「崇訓公子真是好脾氣。」
「可不可不,這要是換了別人,還不和那個人拚命?」
......
——————————
另一邊,李裹兒像個布袋熊一樣幾乎是掛在吳寧身上,和他一起回了懷仁坊的李宅。
......
「什麼!?」
一番細談之後,李裹兒終於明白了她的寧哥哥為什麼消失八年,又為什麼進京。
「你現在叫穆子究?要還下山坳鄉親們一個清白?」
「嗯。」吳寧點頭。
「所以,寧要求殿下幫我保守秘密,以後在別的場合見到我,只能把我當做是穆子究,而不是吳寧。」
「好啊好啊!」
李裹兒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暗自一握拳,嘟囔了一句:「好刺激啊...」
「......」
「......」
吳寧、吳啟皆是無語。
吳啟心中甚至有幾分擔心,他總感覺吳老九這回是在玩火,這個少女心性的小丫頭不知深淺,早晚要壞事。
但是,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吳寧已經走了第一步,卻是沒法回頭了。
......
就在李裹兒與吳寧相認,不足三日的光景。
洛陽城中,就有一首新詩流傳開來。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唐人愛詩,有若宋人愛詞,連尋常百姓若聽得好詩佳句,也會苦心背頌,以增談資。
這樣一首情意綿綿的好詩出世,自然引得城中百姓無不探究一二。
事逢大比之年,百姓們還以為是哪個新科舉子佳句偶得呢,也只有少數的上流人物方知這首最先是從武三思的二公子,武崇訓嘴裏傳出來的。
話說幾天前,武二公子回到府中,不停地念叨著這首詩。
偶然之間,被其父武三思聽了去,還以為是自家兒郎所作,甚是高興。
這可是揚名的好機會,武三思怎能放過?自然推波助瀾,使得此詩在京中傳開。
傳播之廣,連宮中的大周天子都有所耳聞。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如今的武則天已然是七十四歲高齡,雖也是操勞國事,可是人老子性情也就慵懶了起來,三五不時,卻是也喜歡品詩賞舞之類的雅娛之趣。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呵呵呵。」老太太搖頭苦笑,「崇訓這孩子怕是痴了心智,這種詩也作得出來,卻是難為他了。」
「不過,確是好詩。」
笑着看向上官婉兒,「看來,倒是是長進了。」
上官婉兒附和一笑,「可不是嗎,這樣的好詩臣妾都要自嘆不如呢。」
「哦?」武則天意外地一疑,「婉兒真這麼想?」
要知道,上官小婉別看在她面前畢恭畢敬,可是這丫頭卻是有真本事的,號稱是大唐第一才女,詩書文章還從沒見她服過誰。
今日能說出這種話來,卻是不容易的。
「回稟陛下!」上官婉兒恭敬作答,「卻非虛言,說此詩位列千古亦不為過,婉兒自問是作不出來的。」
「嗯。」武則天笑了,僅憑上官婉兒這一句評語,老太太對武崇訓的喜愛又增了幾分。
突然話鋒一轉,「你說,安樂與崇訓兩人合不合適?」
「......」上官婉兒一陣無語,心說,看來老太太已經有賜婚之意了。
柔聲道:「陛下有意撮合,那自然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不過....」上官小婉話鋒一轉。
「臣妾倒是聽說一點別的傳聞,好像近幾日,安樂公主與一個蜀中舉子走的頗近,怕是動了心思。」
「是嗎?」武則天不以為意,「坊間虛言,不足為信。」
就算是真的,老太太也沒當回事兒啊!
一個舉子,就算再有才氣,也配不上安樂的,老太太現在一門心思就想着李裹兒和武崇訓到底能不能成。
要知道,李顯和武三思若是結了親家,對老太太來說確是好事。
想到這兒,「來人,宣武崇訓覲見。」
說干就干,武老太太從來不是拖泥帶水的人。
過了有一會兒,武崇訓應旨而來。
進殿見武則天歪躺在軟榻上,立時心中大定,知到非是什麼朝廷政事,而是親人之約了。
憨笑着拜上一個大禮,「侄孫崇訓,給皇奶奶請安呢!」
武崇訓長的眉清目秀,模樣就招人愛,武則天自然也是喜歡。
笑着道:「起來吧,坐下說話。」
「好嘞!」
武崇訓乖張的應下,大大咧咧地就坐下了,「說吧,您老人家是不是想侄孫了?這才叫崇訓進宮的吧?」
武則天白了他一眼,卻是一點都不生氣。
有心問他與李裹兒相處如何,用不用皇奶奶幫你一把?卻是不能上來就直說。
只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起那首詩來,「朕聽說,你最近長進了??作了一首好詩?」
如果武崇訓回答是,那老太太就能把話頭引到詩中情意,還有他和李裹兒之間的事情上。
可惜,武崇訓別的優點沒有,就是比較實誠。
「皇奶奶是說那首《錦瑟》?」
「正是。」
武崇訓一撇嘴,好不失望,「不瞞皇奶奶,侄孫倒希望那是我作的。可惜,咱沒那個本事啊!」
得!
武崇訓這麼說,武則天就聊不下去了,沒法往李裹兒那引了啊!
疑聲道:「不是你?坊間不都傳是你作的嗎?」
「真不是。」武崇訓道,「是從侄孫這裏傳開的卻是不假,可是詩作的主人卻非侄孫。」
「那是誰?」
「開始我也不知道是誰,後來多方走訪,方知詩的主人可能是莘州舉子穆子期。」
「哦?」
莘州舉子穆子期?
那不就是長路鏢局裏的那個「書生」?
而且,老太太馬上聯想到剛剛官上婉兒提到的那個傳聞:與一個蜀中舉子走的很近...
難道就是這個穆子期?
下意識地自言自語,「那穆子期寫這首《錦瑟》,又是寫給誰的?」
沒想到,武崇訓以為是問他,苦聲作答,「寫給安樂公主的.....」
「嗯?」
武則天先是一愣,隨之心緒飛快地思索起來,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彷彿又回到了那個高居皇位的大周天子。
良久....
「崇訓啊....」
「侄孫在!」
「朕累了,你且回去吧,改日再來陪朕。」
「好!」武崇訓沒心沒肺地應下,躬身一拜,「那皇奶奶保重身體,侄孫告退!」
說完,轉身出了武則天的寢殿。
「婉兒....」
「臣妾在。」
「宣穆子期覲見!」
「......」
上官小婉不敢違抗,默然轉身辦事,可是心中卻有些微涼。
她終究是皇帝啊,也終究是那麼絕情!
前一刻還要撮合武崇訓,后一刻卻是又有了更好的人選。
......
————————
又過了一會兒,今科大熱穆子期隨着皇城侍衛,第一次踏入了大周皇宮。
此時,吳啟昂首挺胸,坦然前行。而在其身邊,一個個羨慕的目光向其投來。
二十多歲名師指點,身家背景更是深不可測。如今大比還沒開考,卻已得天子垂青,宮城覲見。
這樣的人物,怕是百年也難出一個!
......
無視身邊的目光,吳啟緩步踏入天子大殿。
一進門,就見正朔高位,一威嚴老婦龍鳳及身,端於正位。
吳啟拱手一拜:「草民穆氏子期,參見陛下!」
「平身吧!」武則天無波無瀾地聲音在大殿之中回蕩。
吳啟抬頭,與天子直視。
霎時間,大殿之中再無聲息,高位的武則天,其身旁的上官婉兒,都在打量著這個年輕人。
武則天第一反應就是:此子不凡!
能首見天子而面不改色,禮數周全,又不卑不亢。只此一點,已經難得。
而上官婉兒....
「好帥啊....」
一向高傲的上官小婉差點犯了花痴!!
......
「草民?」卻是武則天打破了沉默,「子期怕是謙虛了吧?」
「如今,坊間盛傳,今科子期必為魁首。想來不久,便可錦袍加身,為朝效力了。」
「子期也不必再自謙『草民』。」
「......」
這是一句誅心之語,武老太太面色平靜,可是這話卻一點都不平靜。
今科還沒考,魁首亦得武則天欽點,哪來的子期必為魁首?
武老太太把這句民間笑言,還帶着點捧殺之意的話說出來,就是想看看這個書生穆子期到底有沒有真才實學,當如何做答。
而這句一出,連上官小婉都為吳啟捏了一把汗。
換了別人怕是嚇的立時拜倒,高呼恕罪了,可是,吳啟卻依舊面無波瀾。
「陛下也說坊間謠傳了,草民不遠萬里入京赴考,考的是大周的官,非是坊間的官。」
「信的是大周的皇帝,非是坊間的讒言,又怎會為了坊間的幾句戲言,就妄自尊大,不稱草民呢?」
「想來,陛下亦與草民同想,也不希望一個不知深淺的黃口小兒入朝為禍吧!?」
漂亮!!
武則天暗贊一聲。
人漂亮,答的更漂亮!
不但言之有理,而且還倒將了她一軍,問她是不是信了坊間?
哈哈哈,當真漂亮啊!
老太太心思又活分起來,此子人品長相都屬一流,若是安樂與他結緣......也屬良配,更重要的是,朝堂對長路鏢局的掌控怕是增色不知多少呢!
這樣看來,安樂與長路鏢局結親,和與武崇訓結親相比,卻是更有好處。
想到這兒,武老太太又動了做媒婆心思。
又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問了一句,「朕聽聞,子期近日與安樂公主作了一首好詩?」
嗯,吳啟要是點頭,那武老太太自然就能把話頭引到二人感情上去。自然而然地就能搓合。
可是,吳啟沒什麼優點,他也是個坦蕩的人啊!
「啟稟陛下,傳聞有誤,那首《錦瑟》非是草民所寫。」
得,武則天又聊不下去了。
「不是你寫的?」
「不是!」
「那是誰寫的?」
「草民的兄長穆子究,寫給安樂公主的。」
「誰!?」
武則天心說,這個名字聽着耳熟,半天才反過味來,「那....那不就是長路鏢局的掌舵人,穆子究嗎!?」
登時臉色一變,「你兄長也來京城了?難道他也要考個功名不成?」
「陛下誤會了。」吳啟道,「兄長此來只為陪草民赴考,並無應試之意。」
「是嗎?」
武則天眯起老眸,「他不是揚言,只做九省盟主,永不染指京師嗎?」
吳啟再次躬身一拜,「草民說過了,兄弟只為送考,與它事無關。」
「......」
武則天沉默了,冷冷地看着吳啟,與之前的態度判若兩人。
良久。
「來人....」
「宣穆子究......覲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