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生命來源
當時我們已經遠離了城市，在下游一塊比較平緩的水域。
晚上十一點多，我和阿明划著漁船來到江心，然後他負責撐船，我帶着攝像頭下水搜索屍體。
既然是直播撈屍，肯定不能光是在水裏面瞎轉悠，我們還是得拿出職業道德，真箇在水裏找屍體打撈。
就和以前在水下搜尋屍體一樣，我下水沿着漁船二十米範圍以內展開搜索，等到這一片水域搜索完之後，我再上船，將漁船劃到更遠的地方，然後我負責撐船，阿明下水搜索屍體。
就這樣輪流替換，我倆差不多在水下搜索了兩個時辰，沒有尋到屍體，然後我們都上了船，準備結束直播，划著漁船回去。
這時漁船忽然不動了，彷彿定在了水面上一樣，無論我們怎麼划槳，船就是紋絲不動。
當初和我父親下河時的那種危機感，再次湧上了我的心頭。
這時候我才想起來，一直以來我們都犯了這行當里的一個忌諱，那就是夜晚不撈屍。
我連忙將頭燈打開，對着水下照了照。
水裏密密麻麻的人影，幾乎將漁船圍了個水泄不通。
這種情況，說實在的我撈屍這麼多年，還真沒有遇到過，當時就有些慌了。
不過好在我們還是有所準備的，畢竟常在這一行行走，那些必要的習慣，一直都保留着。
我連忙進船艙將事先準備好的大公雞拎了出來，然後砍掉雞頭，將鮮血盡數灑在河裏。
阿明則是在船頭點了一炷香，然後撒出去一大把紙錢，對着水下一陣禱告。
如果是夜晚行船撈屍，遇到一般的水鬼擋道，這種法子基本就可以保我們平安無事了。可是今晚遇到的，顯然不是什麼簡單的水鬼之類的。
就在我們漁船左後方二十米左右的位置，一個黑色的影子漸漸從水下鑽了出來，我沒將手電筒打過去就已經看出來了，正是那口黑色的棺材，夜魔般的棺材。
這東西一旦出現，准沒什麼好兆頭。
阿明顯然也知道這一點，一看到這口棺材，頓時大驚失色，連忙沖我大喊一聲，「快划船走。」
他說着立馬跪在船頭，然後抽出匕首，劃破自己手掌，一邊將鮮血拋灑進河裏，一邊不停地念著咒語。
我連忙拿起船槳，開始奮力的划船。
好在這一次船終於可以動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終於將船劃到了岸邊，船幾乎都擱淺在了河岸上。
阿明當先從漁船上跳了下去，一上岸整個人便癱倒在了地上。
我以為他失血過多才這個樣子，可是上前一看，才發現並不是。此刻他臉色蒼白的就如同白紙一樣，而且嘴唇發青，身子顫抖得非常厲害，彷彿受到了極度的驚嚇一般。
我一時之間有點轉不過彎來，難不成她被那口棺材給下嚇成這樣子了？
雖然說我也害怕那東西，但是怎麼着，也不至於被嚇成這樣吧？
「阿明以前有見過這東西嗎？」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從認識他開始，好像他並沒有見過這東西。
那天晚上雖然也出現了一口這樣棺材，但是當時阿明在船艙里，他並沒有看到。
可是就算他沒有見過，我覺得以阿明的膽識，也絕對不應該被嚇成這個樣子。
要知道他是可以在半夜下河撈屍的人，怎麼可能被一口棺材給嚇成這個樣子？
「你......怎麼了？沒事兒吧？」
我有些擔憂的看着他。
阿明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然後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繼續往岸上走。
我一看連忙上去扶住了他，然後跟他一起走到了離江邊很遠的地方。
這時候阿明才找到一塊大石頭坐了下來，然後點了根煙，出神的望着遠處的江面。
月色下那艘擱淺的漁船，此刻看起來只剩下一個小黑點了，至於江面上的黑色棺材，早就不見了蹤影。
「你是第一次看到那口棺材嗎？」
我沉吟了一下問他。
「不。」
阿明搖了搖頭說，「第二次，準確的說，我看到過很多次，但是這一口棺材，我是第二次看到。」
「什麼？」
我有些不太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什麼叫看到過很多次，然後又第二次？
「你應該也看到過很多次吧！」
阿明轉過頭來，意味深長的看着我。
「應該是......四次吧！」
我回想了一下說道。
我父親消失的那個晚上，我應該是第一次看到，然後我被活生生沉到水裏的那一夜，是第二次看到。剩下的就是不久之前和今天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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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同一口棺材嗎？」
阿明眯起眼睛看着我。
「應該不是吧！」
我搖了搖頭，然後思索了一下說，「我在村子裏看到的那兩次，應該是同一口棺材，剩下的兩次，我想都不是。」
「那你覺得，哪一口棺材最令你感到恐懼？」
阿明又問我。
「應該是第一次看到的那口棺材吧！」
我想了想說道。
後來雖然也看到過好幾次，但是在我的記憶中，父親消失的那個晚上，那口棺材帶給我的感覺應該是最恐怖的，當時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到現在我都記憶猶新。
當然也有可能後來看到，是因為已經有過第一次了，所以就沒有那麼恐懼了。
「你知道嗎？我們的生命，都源於那口棺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口棺材，而剛才那口棺材，就是我的。」
阿明說着狠狠地抽了幾口煙，然後將煙頭熄滅在黑暗中。
我怔怔的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剛才話里的意思。
「簡單點說，那口棺材給予我生命，當它出現的時候，就是來收回一切的時候，我的時間不多了！」
阿明說着閉上眼睛，面向深夜。
我似乎有點兒明白了，雖然我不知道他所謂的那口棺材給予他生命，究竟代表什麼意思？
也許正因為那口棺材，他才活了下來，當然也有可能，就如同他說的，他來源於那口棺材。
是那口棺材孕育了他嗎？
我不知道。
但有一點我相信，那口棺材出現的時候，就是收回一切的時候。
說白了，就是收回我們的生命。
我當初以為那口棺材認定了我是他的祭品，或者說劉大師他們把我當成了棺材的祭品。但是現在看來，事情似乎並不是那樣的。
如果真如阿明所說，他來源於那口棺材，那麼我想，我也是的。
所以那口棺材的出現，只是為了收回曾經給予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