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死人堆
我的兩隻手瞬間僵在了半空。不可思議的看着小九。
她剛才竟然問我是誰？難道她認不出我來了？還是把我給忘了？
我敢肯定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小九，不可能跟夕陽一樣只是和阿修羅女長得極為相似。她就是小九。
「我是江生啊？」
我聲音都有些哽咽起來。
突如其來的激動和陌生的變故，讓我情緒波動尤為強烈。
「我不認識你。」
小九有些害怕的後退了兩步。她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對她圖謀不軌的陌生男人一樣！
「你再仔細想想，我是江生啊？我們兒子呢？重生呢？」
我激動的無法平復。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小九嚇得退到了屋子角落裏，瑟瑟發抖。
「你先出來。」
夕陽沖我招了招手。
「到底怎麼回事兒？她怎麼失憶了？」
我衝出去一下子揪住了夕陽的衣領，惡狠狠地看着她。
「你先冷靜一下。」
夕陽不慌不忙的說道。
「我冷靜你大爺，到底怎麼回事兒？」
我直接發怒了！
夕陽仰起頭來，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似乎無法接受我忽然爆出的粗口。
我依然惡狠狠地瞪着她。
就這樣對視了幾秒鐘，她才推開我的手說，「來到極樂城堡的每個女人，都喝了忘憂水，她們會忘掉以前的記憶，成為一張白紙。」
「你們給她洗腦了？」
我一聽這話，眼睛頓時開始充血。
「這是煉獄城堡的規則。而且這裏的很多人，都選擇忘掉以前的事情，所以大多數人是自願喝下忘憂水的。」
夕陽平靜地說道。
「你放屁，她不可能自願忘掉以前的記憶。」
我氣得再次破口大罵。
「你最好先冷靜一下。你剛才不是說你們還有個兒子嗎？小孩子不會進入煉獄城堡，有可能還在外面的廢墟里。」
她一句話瞬間將我點醒。如果小九和小英都被抓進了煉獄城堡，而且喝下了忘憂水，忘掉了以前的記憶。那重生、婷婷，還有無名他們呢？幾個半大的孩子，在廢墟那種骯髒殘酷，且資源匱乏的地方，能活多久？
我近乎崩潰，大叫着衝出了極樂城堡。
「你要去哪裏？」
夕陽追出來問我。
「我要去廢墟找我的孩子。」
我咬着牙，將牙齒咬的「咯嘣」作響。
「我帶些人跟你一起去。」
夕陽說着便開始召集人馬。
很快四輛裝甲車開到了我面前，十來個滿身烙印的大漢跟我們一起出城，去幫我找孩子。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整個廢墟沉入黑夜。遠方高大的城牆，只留下一道夜魔般的陰影。
裝甲車直接開到廢墟，巨大的引擎轟鳴聲驚醒了即將入睡的人們。他們全都跑到屋子外面，站在遠處好奇地打量著。
夕陽從裝甲車上拿出擴音器，走到我旁邊問我。「你孩子多大了？有沒有什麼特徵？」
我仔細想了一下，還真說不上來有什麼特徵。就連他們具體多大了我都不清楚。我只記得婷婷和重生的長相。無名那時候還是個未曾滿月的孩子，留在我腦海中的印象極其模糊。
「三個孩子，一個不到四歲的女孩，一個不到兩歲的男孩，還有一個大概七八個月大。我不確定他們穿什麼衣服，或者有什麼特徵。」
我有些汗顏和內疚。這父親當的，連自己孩子多大了！穿什麼衣服都不知道。我估計我應該是這世界上最不稱職的父親了！
「你都有三個孩子了？」
夕陽有些駭然的看着我。
「也不全是親生的，但跟自己親生的差不多。」
我皺着眉頭，懶得浪費時間去解釋。
「你可真是個了不起的父親。」
夕陽滿臉的鄙視，話語中充滿諷刺的味道。
我急着找孩子，也懶得跟她鬥嘴。
夕陽打開了擴音器，然後大聲說，「我們要找三個孩子，一個不到四歲的小女孩兒，一個不到兩歲的男孩兒，還有一個七八個月大的。」
說着她又轉頭問我，「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男孩兒！」
我舔了舔嘴唇說道。
「那孩兒！」
夕陽又補充道：「如果你們有人見過這三個孩子，或者收養了他們，趕緊送到這裏來，我們三首領重重有賞。」
周圍的人一聽，頓時一片嘩然。全都開始小聲議論起來，但是等了半天，也沒有人把孩子送來。
夕陽看了看我，小聲說，「你孩子那麼小，在這種地方如果沒有人收養的話，估計早就餓死了！你做好心理準備。」
我看了她一眼，沒有吭聲。
「你們都去找吧！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夕陽吩咐那些跟我們一起來的大漢，讓他們到廢墟裏面去找。
我聽到這話，真想上去給她兩巴掌！這女的是存心的吧？他娘的就不能說點兒好的。
我在裝甲車旁邊待了很久，仍然一點消息也沒有。最後我也跑到廢墟裏面，挨個去那些骯髒陰暗的屋子裏尋找。
住在廢墟里的人們也都開始行動起來，幫我一起找孩子。雖然他們只是為了那所謂的重賞，但我仍然感激他們。
我在那些陰暗破舊的屋子裏看到很多孩子，老人，他們或好奇，或膽怯，或坦然的看着我。像是在看一個遙不可及，高高在上的人！
我還是成了自己並不想成為的那種人，雖然在我心裏，我與他們無異。
看着那些渾身髒兮兮的孩子，骨瘦嶙峋的老人，我第一次如此厭惡這個世界。
他們不應該生活在這裏，也不應該這樣活着。
但那都是后話了！當務之急，我的找到我的孩子。
我再次來到弱雞的小屋，挑開門簾，屋內那些茫然的面孔依舊眼熟，但是我叫不出他們的名字。不過我會記得，昨晚我跟他們在這裏呆坐了一整夜。
弱雞跟那些老人孩子一起圍在篝火旁取暖，他看了看我，有些欣慰地說，「你果然跟他們不一樣。」
我走過去蹲在他旁邊，感受着篝火帶給我的溫暖，還有那份與生俱來的善意。
「我會讓這裏有所改變的。」
我眯起眼睛，盯着眼前的火焰。
「我相信你。」
弱雞露出會心的微笑。
「你在找自己的孩子？」
他問我。
「是的。」
我點了點頭說，「他們在這裏根本沒有生存能力，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活着。」
弱雞想了想說，「這裏沒有人管的孩子，大多數都在垃圾堆里生存。我帶你去那裏看看。」
他說着站了起來，然後跟我一起走出了屋子。
我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來，有些顫抖的點上。
在垃圾堆里生存的孩子。那種場景我簡直不敢想像。
重生他們還那麼小，知道在垃圾堆里找吃的嗎？
我猛吸了幾口煙，默不作聲的跟在弱雞身後。
廢墟里到處都是強光手電筒，那些煉獄城堡里出來的大漢，正在展開地毯式的搜索。
幾分鐘后，弱雞帶着我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垃圾場。空氣中瀰漫着濃重的腐臭味兒！廢棄的垃圾像座小山一般堆在那裏。
我從一個大漢手中要過強光手電筒，對着垃圾山照了照。一眼望過去，垃圾堆里到處都是屍體。有的被垃圾徹底掩埋，只露出一隻手腳，有的就跟垃圾一樣，堆在垃圾山上。
這哪裏是垃圾堆？分明就是死人堆。
我手裏的強光手電筒掃過去，有個活着的小男孩，正蹲在垃圾堆里啃食一具腐爛的死屍。
我的胃裏開始翻滾，當場嘔吐起來，連帶着眼淚鼻涕都下來了！
我想那一刻我的樣子一定十分狼狽。但我嘔吐並不是因為覺著噁心，而是內心那種無法接受的視覺衝擊。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要這樣？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我在心裏反覆詢問。
弱雞拍了拍我的脊背。對於眼前的場景，他似乎早已經見慣了！沒有過多的吃驚或震撼。
我拿着手電筒走進垃圾堆里，在那些小孩的屍體，還有活着的孩子之間尋覓著。
我看到有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女孩，手裏拎着一個生鏽的鐵壺，在垃圾堆里翻找著。
有種莫名的親切感。我連忙走過去看了看小女孩的臉，她的臉上滿是污垢，根本看不出原有的樣貌，但是我卻能感覺到那種熟悉。
「婷婷？」
我叫了一聲。
小女孩轉過頭來，定定的看着我。她的眼神像一汪泉水般清澈透明。
那一刻我止不住的老淚縱橫。雖然我極力想要剋制，但是卻怎麼也忍不住，眼淚像決了堤的洪水一樣，一個勁的流出來。
我衝上去將婷婷抱了起來，緊緊地抱在懷裏。她輕的像個布娃娃一樣，身上瘦的幾乎只剩下皮包骨頭。
婷婷在我懷裏待了不到一分鐘，就開始掙紮起來，似乎對我有些抵觸。
我也不敢強硬抱着她，只好將她放了下來。
掙脫我的懷抱之後，婷婷就拎着手拎生鏽的鐵壺走了！顯然她認不出我來。
雖然這很正常，畢竟她太久沒見過我了！而且還是個不到四歲的孩子。可是看着她就這樣走開，我的心還是針扎一般的疼。
我跟着她走過去，只見婷婷走到了垃圾堆旁邊一個巨大的管道里。顯然她把這根管道當成了自己的住處。
我將手電筒光打進去，看到管道裏面還有兩個跟婷婷一樣渾身髒兮兮的孩子，畢婷婷更小。此時婷婷正拿着手裏生鏽的鐵壺給他們喂水喝。
我就那樣看着，眼淚一直不停的流下來。
那兩個更小的孩子，一個是重生，一個是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