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6章 八仙第二仙

「你趕緊離開這裏吧，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言罷，驛館老人緩緩的轉過身去，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那有些佝僂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麼的落寞，又那麼的倔強。

「唉……」

裴無名長長的嘆息一聲，伸手抓走地上的漁網，連同狸貓怪一併提了起來，大步流星朝着屋外走去。

若換在平時，他可能會毫不猶豫的將老人打暈，然後把他帶離此地。

但今日他沒有這麼做，一來他早就已經不是公門中人，沒有權利把別人打暈帶走，哪怕只是單純的救人也不行。

二來他也明白葯醫不死人的道理，這位老丈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再強求又有什麼意義呢？

倒不如讓他安安靜靜的度過人生的最生時刻，倒也算是安樂死了。

所以他並沒有再強求，提起那漁網便大步流星的朝着村長家狂奔而去。

剛走到一半路的時候，便看到前方一個手持火把的人疾步而來，待走得近了一些之後，再定睛一看，此人正是獵戶小五。

「裴大人你來了？」

「正好村長也讓我來請你過去一趟呢！」小五一臉焦急的奔上前來，大概是有些過於急切吧，所以說話的聲音好像也有一些含糊不清，不過想要表達的意思卻也算是表達了清楚，至於裴無名聽明白了。

「走吧。」

裴無名淡然的點了點頭，二人疾步往村長家奔去。

由於二人都各有心事，所以一路上也沒有多說什麼話，只管埋頭疾奔。

二人都是年輕力壯之輩，走起路來自然是大步流星，三兩下的功夫便來到了村長家裏。

此時的村長家已是燈火通明，屋子裏好像還有不少的嚷嚷聲，聽起來頗為雜亂。

心想着肯定是村長已經把大家都召集了起來吧，不然不會這麼吵鬧。

心裏想事的功夫，小五已經推開了村長家的大門，二人魚慣而入。

果然，此時村長家的院子裏已經站滿了村民，匆匆一看起碼也有數十人之多，其中又以老弱婦儒為最。

一見小五帶着京城來的裴大人走了進來，原本有些吵鬧的現場，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裴大人，你可算來了。」

估計村長也早就已經是恭候多時了，所以看到裴無名和小五步入大廳的那一刻，他連忙起身迎接，嘴裏也嘟囔了起來，臉上原本緊張的神情，似乎也淡定了一些。

很顯然，裴無名的到來，多少還是讓他緊張的內心得到了一定的放鬆，如今裴無名就是整個清水鎮的天神，也是村長的主心骨了。

「村長，怎麼還沒有安排大家離開？」裴無名四下掃視一眼，用略微不解的語氣詢問，同時心中也頗有些微辭，畢竟從他吩咐小五等人回來報信到現在也已經過去了兩刻鐘有餘，這麼長的時間村長居然還沒有組織大家離開，只能說這村長的組織能力，確實是相當一般。

「這……」

村長有些難為情的掃視裴無名一眼，那有些發福的身形看着似乎還有些顫抖，片刻之後，沉聲道：「裴大人吶，我是想再向你問一句，此事還有沒有商量的餘地？」

「非得離開這裏才行嗎？」

「必須得離開。」

沒有任何的猶豫，裴無名當場點頭道：「若是還想活命的話，那就必須得離開此地，已經沒有任何的選擇了。」

從方才村長的語氣之中，裴無名當然也聽到了一絲絲僥倖的意味，這種僥倖對於村民來說，絕對是致命的。

所以裴無名方才回應村長的時候，語氣份外的堅定，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那瘟魔……」

「當真有這般恐怖？」

「咱們就不能想想其它的辦法？」

「或者說，請救兵？」村長仍然有些不太死心，還是想儘可能的不要離開這片土地。

村長的這種心情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畢竟這片土地承載了村民們太多的希望，而且是他們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一旦離開了這裏，他們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要過着顛沛流離的生活，甚至可能在路上還會遭遇生病和被搶劫的磨難。

一想到要把自己幸苦經營的所有家業都捨棄，任誰也不可能如此果決的。

但裴無名清楚的知道，現在可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這些家業固然可惜，但與身家性命相比，卻又是微不足道的。

家沒有了可以再重建，但命一旦沒有了，那就再也沒有了。

「村長……」

裴無名抬眼掃視了眼前這位有些微胖的中年男子一眼，語得心腸的說：「所謂三分氣在千般用，一旦無常萬事休，這個道理我想村長也是明白的。」

「離開了清水鎮，你們還可以到別的地方重建家園，但若是性命都沒有了，那麼一切的希望也就沒有了。」

「咱們畢竟是凡人，根本沒有能力與上古魔頭去戰鬥，在瘟魔的眼裏，咱們就如同螻蟻一般，根本微不足道。」

「至於你說的請救兵，我不是沒有想過，但這卻並不是一個可行之道。」

「以我對魔族的了解，他們都是相當敏銳的，一旦察覺到了什麼風吹草動，就會立即採取行動，到時候瘟魔下山，村子裏肯定會血流成河。」

「所以想要請救兵已經來不及了，何況這瘟魔可是上古時期的大魔頭，據我所知，早年神魔大戰之時，有無數的上古神仙死於瘟魔之手，所以就算有時間請救兵，咱們也請不到足以降伏瘟魔的神仙來，畢竟咱們只是凡人啊。」

「上一次瘟魔在長安城被打傷，主要是齊天大聖孫悟空從天而降，如今咱們又該去哪裏找孫悟空呢？」

「恐怕不等找到孫悟空，村子就已經被瘟魔給血洗了。」

「所以現在已經不是考慮請救兵的時候了，還是趕緊收拾一下，馬上離開此地吧。」

「村長……」

「不要再猶豫了……」站在裴無名旁邊的小五這時也提醒了起來，他方才由於和裴無名一起聽狸貓怪說過瓦屋山的事情，所以更能體會到其中的利害關係。

心知再這樣下去肯定不是辦法，所以也不免催促了起來。

這小五隻是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人罷了，他還有大好前程，當然不願意留在清水鎮里等死。

其餘的那些年輕人一下子也變得有些燥動起來，紛紛出言勸誡。

「村長，趕緊離開吧，只要咱們全村上下一心，無論到什麼地方都是可以生存下來的。」

「沒錯，吾心安處，便是吾家，村長不要再猶豫了。」

「趕緊離開吧。」

一時間大廳之中村民們也是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場面看起來似乎隱隱有些快要失控了。

這些平日裏老實巴交的村民，如今一個個都不再沉默，人性的懦弱也在這一刻得到了最淋漓盡致的體現。

「唉……」

面對村民們的催促，村長自然也已經無法再堅持已見。

當下無奈的長嘆一聲，吩咐道：「既然如此，那便連夜離開吧。」

「大家都把一些值錢的東西收拾一下，一刻鐘后在村東頭集合，然後由青壯年手持火把在前面開路，一起離開此地。」

眾人得到了村長的允諾之後，自然不敢再多作停留，三三兩兩的離開村長家，返回自己家中收拾行李去了。

待到村民們一起，屋子裏便只剩下為數不多的三五個人了，一時間又陷入到了死寂之中。

「村長，你也去收拾行李吧，這裏由我守着便是。」裴無名揮了揮手，示意村長也去忙自己的事情。

村長早就已經有此打算了，只是礙於自己的身份，也不能臨陣脫逃，所以只好硬著頭皮留在原地罷了，如今有了裴無名的吩咐，他當然第一時間溜到後院去收拾自己的金銀財寶。

果然，在生死面前，人生的弱點總是會被展露無疑。

「哼哼……」

看着村長那略微有些發胖的背影，一時間裴無名的心中也是不是滋味，但他知道，這就是人性，面對生死的抉擇，任何的行為都是無可厚非的。

不一會兒的功夫，村子裏的人便將自己的隨身行李給收拾完了，村長也已經準備了兩個大箱子，將自己的財物給收集了起來。

之後也沒有過多的交談，便帶着村民們離開生活了幾十年的清水鎮，消失在了夜色里。

當然也有一些像驛館老人那樣的，他們覺得自己年輕大了，跟着村子裏的人一起上路，反而會拖累大家，所以自發的選擇了留在村子裏等死，這一類老人還不在少數，起碼得有十幾人之多。

他們做出這樣的選擇，當然也是無奈之舉，畢竟年紀大了，真的想要逃走也已經有心有餘而力不足，在長時間的遷徙過程中，同樣也有可能會熬不過去，從而死在路上，到時候村子裏的人為了照顧他們這些老人，可能還會遭遇更多的麻煩。

以與拖累大家或者客死異鄉，倒不如安安靜靜的在這片生長的土地里，渡過生命最後的時光，這應該是大多數留守的老人共同的想法。

裴無名自然沒有辦法干涉更多，畢竟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裴無名就算想救他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看着這些面容安詳，從容等死的老人，他一時間心中還真是有些五味陳雜，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固然，這些老人肯定是沒有辦法救走了，可是讓裴無名就這樣拋棄他們於不顧，獨自離開，那也有些違背裴無名的良心，畢竟幾日之前他還是一個為國為民的大理寺卿，專門打抱不平。

如今卻要看着這十多名老人赴死，他於心不忍。

於是乎，在村子裏的大部步都已經離去多時，東邊的天邊似乎都快要露出魚肚白了，可是裴無名卻並沒有一點要離開的意思，他還在糾結，儘管他知道這樣做根本於事無補……

「你還不走更待何時？」

「難道還指望會有奇迹出現嗎？」

這時一直在閉目養神的狸貓怪突然開口說話了，語氣聽起來倒是相當淡定，彷彿也如同村裏的那此老人一般，早就把生死看淡了。

「哦……除此把你給忘了。」

直到此刻裴無名才回想起來，那隻狸貓怪還被困在漁網裏呢。

當下連忙蹲著身子，利索的將那漁網給打開，把狸貓怪給釋放了出來。

再一次恢復自由，那狸貓怪的臉上卻並沒有絲毫的欣喜之喜，更多的反而是悲戚之色。

想來它也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時間了，今晚過後，世間可能就沒有這樣一隻狸貓了。

「你叫裴無名對吧？」那狸貓怪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淡然的望着裴無名的英俊的臉龐，饒有興趣的詢問。

「唔，這是我的全名。」裴無名苦笑着點點頭，一時間不知道這狸貓怪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我記住你了。」狸貓怪眼皮微抬，與裴無名對視了片刻之後，隨即轉過身去，敏捷的朝着村后的小樹林一躍，身形如同恍影一身消失在了迷濛的夜色之下。

待到狸貓怪一走，裴無名也覺得這個村子已經不是久留之地了，當下牽了自己的馬，快速的離開了清水鎮，獨自往南而去。

這一次他的目的地，仍然是嶺南一地，首要目標當然是去找趙東來，跟着他一起尋仙訪道，這是裴無名這段日子以來最大的一個心愿。

同時也聽牡丹仙子說過，趙東來前一段時間出現在嶺南，如今裴無名辭官之後，也沒有地方可去，索性去往嶺南走上一走，領略一番嶺南的風土人情。

其次，他也有心去看一看當年同朝為官的主簿韓愈。

自從韓愈被貶嶺南潮州之後，裴無名便沒有再見過他，如今倒也可以趁此機會，去會一會老友。

何況韓湘子也在嶺南，同時也能拜訪一下他，倒也算是一舉數得了。

而如今的嶺南呢？

卻又是另外一幅光景。

且說張果老偷吃穿山甲的千年首烏之後，便倒騎毛驢飛天成仙，成為了八仙之中第二個證道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