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魔童臨世

雖然說大理寺卿在朝廷之中並品階，與尋常的一品大員不同，但權力卻並不下於那些一品大員，因為大理寺卿成立之初，就是為皇家服務的，說白了，他就是皇家在外面的手眼。

大理寺的權力之高，甚至可以直接抓捕丞相，當然這一切都得在有證據的情況下，否則肯定也是行不通的。

「情況如何了？」

裴無名朝着巡城衛的那位小頭目略微點了點頭，第一時間認出了對方來。

這位小頭目名叫劉貴，同樣也是長安城人士，很年輕的時候就在大理寺中當差了，如今年過三十，已經在巡城衛中任職十來有餘，不過也只是當了一個小頭目而已，可見此人的能力相對平庸，只是這些年也沒有傳什麼劣跡，所以勉強升了一個小隊長，倒也算是有一些頭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

劉貴咧嘴笑了笑，回應道：「自從昨天接到了大理寺的通知之後，巡城衛立即帶人過來協助保護案發現場，從昨晚子時到現在，這數個時辰裏面，並沒有任何的異常出現，河中那個黑影也沒有再出現。」

「哦……」

裴無名聞言則是不假思索的應了一聲，隨即在巡城衛的帶領之下，來到了昨晚找到女屍的地方。

過了一晚上的時間之後，案發現在幾乎已經看不出什麼蛛絲馬跡來了，除了青石板上有一絲絲水紋乾涸后的痕迹之外，實際上與尋常的地方無異。

再看那條平緩流淌的楊柳河，並不算太寬的河面也是相對平靜，偶爾有一兩條小魚游過，也並沒有泛起太大的波瀾。

不過由於這楊柳河相對還算比較深，大約有五米左右，所以河底是什麼情況，那就一無所知了。

見四周並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裴無名便將在場的這些巡城衛的人都給一一遣散了，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崗位中去，原本還有一些熱鬧的楊柳河，很快便陷入到了死寂之中。

由於城中這一帶的百姓一早就已經聽聞了楊柳河出現命案的事情，所以這些膽小的市井小民更是遠遠的離開這楊柳河，先前偶爾有一兩個膽大的過來湊熱鬧，也都被守衛在這裏的巡城衛和大理寺兵士給轟走了，如此一來，就算巡城衛撤走了之後，楊柳河這一帶也沒有人再敢過來。

裴無名又四下轉了一轉，最後感覺肚子略微有些餓了，便隨意找了個麵館，打算坐下來好好的吃頓早點，然後去元帥府做協助漢鍾離和狐狸精白靈做最後的反攻打算。

「呦，裴大人，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大約是裴無名年少成名的原故，所以他與逝去的尉遲少澤二人，早年並稱京城二公子，因為外表俊朗而且又出身不凡的原故，所以在長安城中的名聲倒也挺大的，甚至比之當年的神童趙東來還要風騷幾分。

所以走在長安城街頭有人把他認出來，也是很尋常的事情，更何況裴無名還時常穿一件銀色的長袍，手持一柄銀灰色長劍，他的這一身裝束，在市井之間本來就很是惹眼，所以一眼就將他認出來的百姓，那就更多了。

「給我來一碗清湯而，半斤素牛肉，另外再來一壺上好的碧螺春。」

裴無名邊說邊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那窗外有一條小河在靜靜的流淌，河水倒也還算清冽，河中游魚無數，看起來一派勃勃生機的樣子。

但這條看似平靜的小河，其實就是楊柳河的上游，只是此地距離楊柳河已經有一里地之遙，故而此處也就沒有受到昨晚那具女屍的波及，河岸的百姓仍然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全然看不出有什麼恐懼的樣子。

其實這也是長安城百姓的一個明顯特徵，那就是處驚不變。

長安做為天朝上國的都城，這裏的百姓可以說從小就見多識廣，什麼樣的怪事都見過或者多少有些耳聞，時間一長自然也就見怪不見了，關於那具女屍的事情，自然也沒有特別的在意，該賣東西的店家照樣賣，該賣藝的照樣在街頭吆喝，好一派淡定和諧的場景。

只可惜，他們並不知道，長安城其實已經是暗流洶湧了……

「唉……」

看着門口來來往往的這些三教九流的人，裴無名不由得嘆息了一聲，心中對於今晚攻打天蝠洞一事，還真沒有什麼太多的信心。

何況現在又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河怪來，或者說，還不能確定是不是河怪，這就更讓人頭痛了。

就在裴無名四下打量之際，忽然一個看起來大約十來歲的小孩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這個小孩看起來並不算大，絕對不超過十歲，一臉的稚氣未脫，身上穿的衣服並不華貴，甚至可以說是有一些破爛，但他的一雙眼睛，卻好像有一種魔力似的，一下子便吸引住了裴無名。

那是一雙看起來很是純澈眸子，裏面有一些道神光在微閃，這種神光同樣也出現在漢鍾離的雙眼睛之中。

眼前這個小孩眼中的神光，似乎一點也不比漢鍾離微弱，而且無形之中似乎還多了一層魔力，僅僅只是對視了一眼，裴無名整個人便有名陷入到了夢魘之中一般，腦海中頓時一片空白，完全就是雲里霧裏的感覺，甚至連自己身在何處可能都已經不知道了。

「大人……

就在裴無名張開雙眼迷茫的望着前方不知所云之際，一個聽起來有些尖銳的叫喊聲瞬間將他給拉了回來，剎時間頭腦一陣清明，之前夢魘般的情形，也在一瞬之間完全消失無蹤，取而人代的之則是一種惶惑和心悸。

匆忙間眼珠子一轉，卻發現不知幾時店小二已經端一那半斤素牛肉站在了他的身前，此刻正一臉詫異的望着他。

「大人，剛才您是不是走神了啊？」

「小的呼喚了您幾聲，都不見您回應，只是痴痴的望着前方的街道，讓人有些琢磨不透呢……」

「是嗎？」

裴無名尷尬的笑了笑，回應道：「方才確實是有一些走神了，讓你久等了，不好意思。」

說話的功夫他已經伸出那修長的雙手，將那碗素牛肉給接了過來。

「大人您客氣了。」

店小二則是笑了笑，第一時間恭敬的回應：「近一段時間長安城中命案頻發，已經有許多人都無端的命喪，我想大人肯定也是為了調查這些案件，所以影響了睡眠，才會導致白天走神的。

「方才大人進來的時候，小的就已經發現大人黑眼圈很重，而且臉色也有一些蒼白，所以大人雖然公務繁忙，為了長安城的百姓夜不能寐，大家也都記着大人的功德呢，只是大人也要保護好自己，這樣才能繼續為咱們長安城的安穩獻計獻力啊，尤其近來長安城也不是太安定，更需要大人多多費心才對！」

「另外，我們東家說了，裴大人的飯錢由他包了，大人想吃什麼儘管吩咐便是。

「謝謝。

一大清早的聽到店小二如此暖心的一番話，裴無名這些日子在朝廷所受的那些委屈，以及在精怪那裏受到的驚嚇，彷彿一下子就解除了大半。

當下沖着店小二微微一咧嘴，心中便記下了店小二的一飯之恩。

待到店小二一走，裴無名再度朝着前方的街道望去，目力所及之處，卻再也沒有那孩童的半點身影，熙攘的人群仍然在四下走動，可是孩童卻已經杳然無蹤了，以至於連裴無名都懷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出現在幻覺。

此情此景，他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暗嘆自己太沒用了，居然連一個孩童的眼神都能令他這般魔怔。

「唉……

裴無名無奈的嘆息一聲，然後自顧自的坐在小店裏吃起牛肉來。

大約是已經有兩頓沒有好好吃飯了，所以平日裏看起來味道一般的素牛肉，今日居然也是份外的香嫩可口，就連那清湯麵，彷彿也是入心入味，令他有些食指大動。

肉足飯飽之後，裴無名沒有在小店裏多作停留，立即沿着楊柳河而上，來到了位於朱雀大街的元帥府。

雖然說元帥府地處長安城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但其實也還算是鬧中取靜，大概是礙於元帥的威嚴，所以府前並沒有特別的喧鬧。

由於元帥府守衛早就已經對裴無名非常的熟悉了，所以看到裴無名進來，守衛和家丁也只是略微示意，並沒有加以詢問和阻攔，非常順利的便放他通行了。

當然以裴無名在長安城中的風頭，似乎不認識他的人也非常的少，畢竟以前當巡城衛統領的時候，他就經常需要出現在市井之中，自然與那些市井百姓接觸的機會也很大大增中，認識他的人無形之中便多了。

穿過廳前的小園林，那會客廳的雕花木窗便清晰可見。

此時的漢鍾離正與大元府郭儀在會客廳里吃着早點，雀靈則不知去向。

「咳咳。」

裴無名站在前面的園林之中，輕咳了兩聲示意。

「裴大人，這麼早就過來了？」

顯然，對於裴無名一大早就趕過來的行為有一些好奇，所以郭儀第一時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解的望着門外的他。

「元帥。」

裴無名當然也知道這麼早就過來叨擾人家父子有些不太合適，何況最近一段時間也是天天往人家元帥府上跑，本來就已經給元府帥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用過早膳了嗎？」

郭儀客氣的作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徑直坐了下來。

「方才在楊柳河邊已然用過了。」

裴無名咧嘴笑了笑，倒也沒有多作客氣，一屁股坐在漢鍾離的身邊，同時也將手中的長劍倚在了桌腳邊，但卻並沒有開口說話。

「你身上怎麼會有一股奇怪的氣息？」

這時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漢鍾離，在吞下了一個包子之後，側過身去盯着旁邊的裴無名，不解的反問了起來。

「我身上有一股奇怪的氣息？」

這話顯然也是有一些出乎裴無名的意料之外的。

因為這話聽起來好像也有些一語雙關的味道，畢竟，裴無名這幾天東奔西走的，根本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就更別提悠閑的洗澡了。

如今漢鍾離這麼一問，字面上的意思好像是嫌棄他身上有味道，但聽語氣，又彷彿並不是這麼簡單而已。

以至於當他聽完漢鍾離這句話之後，居然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

「鍾離，你怎麼說話的呢？」

「太沒有禮貌了。」旁邊郭儀則是小聲的呵斥了起來，當然，他的心中也不免有一些暗自發笑不已，因為裴無名身上確實有一些汗餿味，只是他作為長者，也不便點破罷了。

如今聽到漢鍾離的童言無忌，心中當然也是暗笑不已。

「不不不，元帥，我想鍾離這樣說，肯定不是有意的！」

相對來說裴無名還是比較謹慎一些，他從漢鍾離的語氣之中，顯然聽到了另外一種意思。

也許，他身上真的有一種奇怪的氣息呢？

「對啊。」

漢鍾離厥了厥小嘴，小聲嘀咕道：「你們難道沒有察覺到嗎，裴大人今日的身上有一種氣息，非常的怪異，那股氣息是灰黑色的，與妖氣完全不同，但是看起來比妖氣更厲害一些，反正這種氣息我是從來沒有見過的。」

「真的嗎？」

顯然，漢鍾離此言一出，頓時便把裴無名給驚著了，因為他昨天晚上才接觸過那具女屍，後來又去了楊柳河的案發現場，所有身上沾染了一些死氣，或者其它的晦氣之類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他沒有料到，漢鍾離小小年紀，眼神居然也如此的犀利，可見平日裏對他的了解還是有一些不太夠。

「鍾離，那依你之見，我身上這股氣息是好是壞，又是什麼來頭呢？」

「當然是壞啊。」

漢鍾離幾乎沒有任何的思考，當場便搖頭道：「這股氣息顯然也是來者不善，但具體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可能要等到雀靈回來之後，才能得出結論啊，他在這方面的經驗比較多，什麼樣的妖魔鬼怪都見……」

「又是誰一大清早在背後說本鳥很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