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契約

「吼！」

北風呼嘯，大雪紛飛，忽然，一座僻靜幽深的山谷之中，驟聽驚吼如雷，洶洶震出，其中儘是壓抑不住的憤怒與痛楚，尤其後者，更為極端，不得不用這咆哮來宣洩轉移。

也是這聲咆哮落下的同時，遠方漫天的風雪之中，驟然映現出一人身影，踏雪無痕，縮地成寸，轉眼便進入了谷內。

山谷幽深，地勢特殊，更不知因何緣故，不受這氣候影響，現今依是鬱鬱蔥蔥的一片，小河涓涓，鳥語花香，儼然一處世外桃源，相比谷外那嚴酷冷峻的寒冬，更是讓人感到溫暖。

然而，地面上那一連串觸目驚心的血跡，卻破壞了這一片景緻與祥和，大量的猩紅遺留在岩石，草地以及溪水之中沖刷不散，部分甚至還蒸騰著熱流，透出一股磅礴的生命氣機。

這是妖獸的精血，體內精華凝萃而成的命脈之血，一滴精血中蘊含的生機足可抵過千百滴尋常血液，乃是妖獸除妖丹之外，最為重要的力量源泉。

現如今，這地上竟有精血溢流，可想而知，那一頭白虎受到了多麼嚴重的傷害，連這命脈精血都止不住流失了。

「卧槽！」

「這血跡怎麼一回事？」

「難道是那頭白虎留下的？」

「不可能，就那頭白虎的體格，在森林中完全是無敵的存在，什麼東西能傷得了它？」

「前邊的四不四傻，這世界都這樣了，還用原本的觀念看待，就不許更生猛的東西出來把那白虎打傷了啊？」

看着地面上遺留的血跡，眾人議論不斷，鍾離卻沒有多言，舉步便向那血跡的源頭趕去。

鍾離身法展開，速度可想而知，不過片刻，便來到了這山谷深處，也見到了那一頭白虎。

它正趴在一面峭壁的下方，面前那因風雨沖刷而分外平整的石壁上，滿是鮮血與利爪的痕迹，好像剛剛給它攀爬過了似的。

「吼！」

鍾離既然見到了白虎，白虎怎可能察覺不到鍾離，低吼一聲，那龐大不失曼妙，沉重亦不失靈巧的軀體，即刻撐持而起，卻也因此抖落了大量的鮮血，因為在它的身軀上，穿插了一口長劍，劍鋒自從側腹刺入，深深沒在它血肉之中，還製造出了一個血流不止的創口，所以一動彈，便有大量的鮮血湧出。

然而，白虎卻不管不顧，扭過身來，低吼陣陣，一身黑白相間的毛髮如鋼針豎立，那鋼鞭一般的長尾也炸裂了起來，竭儘可能的露出自己最為兇猛可怖的一面。

可惜，這卻是在虛張聲勢，如白虎這般的王者異獸，戰鬥時根本不需要做出這樣的姿態，現如今它如此反應，是因為傷勢太重，無法反抗，只能用野獸的方式，露出自己兇猛強悍的一面，以此來嚇退對方。

如此，也是情理之中，妖獸妖獸，是妖也是獸，除血天龍那般天賦異稟又早入宗門，得開靈慧的個例之外，絕大部分妖獸，靈智都是一般，也就比野獸強上一些，換作人類至多是個三四歲的孩童。

所以，妖獸行事，大多還是以本能習性為主，只有晉陞為元獸，才能獲得與人類相當的靈性與智慧，從而獲得化體為人的能力。

這白虎王者異獸出身，晉陞為妖獸之後，也是妖獸中的王者，天賦自然不差，只可惜沒有血天龍那般的際遇，所以靈智也不算太高，估計也就比人類十二三歲的程度，平時還能做做思考，到這生死關頭，野獸的本能又佔據上風了。

見此，鍾離也不在意，舉步上前，便要接近這白虎。

「吼……吼？」

見鍾離接近，白虎更是緊張了起來，低吼一聲，作態更厲，但隨着鍾離的接近，它卻是發現了什麼，竟露出了一副人性化的疑惑神情，炸起的毛髮與身軀也恢復了正常，又發出了一聲低吼，透著一股試探與詢問的意味。

「咦？」

「它好像認出了主播？」

「就算認出了也不該這反應啊！」

「就是，它難道忘了，上次是個什麼情況么？」

「可能是上次主播那一嗓子，讓這大腦斧把他當同類了吧！」

見白虎姿態轉變，眾人詫異不已，在直播間內不斷猜測著，鍾離卻不管那麼多，徑自來到這白虎面前。

「吼！」

見此，方才放鬆下去的白虎，又是緊張了起來，向距離已經十分接近的鐘離發出了一聲低吼，好像在警告他停下。

然而，這一動作，卻再一次觸動了傷勢，大量的鮮血自那長劍貫穿的創口中洶湧流出，甚至還摻雜着部分精血，讓這本就傷勢沉重的白虎，瞬時失去了力量支撐，悲鳴一聲，癱倒在地。

鍾離搖了搖頭，來到白虎身前，白虎也仰起了頭，一雙眼眸之中，透露出人性化的緊張與畏懼，那已經無力動彈的軀體，也儘可能的縮卷了起來。

「好可憐！」

「主播，你不會要殺了它吧？」

「殺你個頭，這麼可愛，怎麼能殺！」

「前邊的不要聖母化，這可是老虎，絕對的猛獸，上次還想着吃主播呢，不殺留着做什麼？」

直播間內，眾人議論紛紛，態度也各有不同，然而，這都影響不了鍾離，舉起手來，在眾人緊張非常的目光之中，按在了白虎的額頭之上。

「吼！」

鍾離的動作，讓白虎又發出了一聲低吼，透著些許不甘願的味道，但還是乖乖的倒下了身軀，向鍾離露出了自己那雪白柔軟的腹部。

「……」

「虎子，你不要這麼沒骨氣啊！」

「主播，你看，人家都露肚子給你摸了，你還忍心下手么？」

「不管，你要真殺了這大腦斧，明天晚上我就弔死在你學院門口！」

人性，向來是複雜的，充斥着善與惡，好與壞，邪與正，又受自我的情感與觀念影響，因此對待事物的態度各有不同，變化亦是不斷，就好像現在，眼看着傷勢沉重的白虎露出這般可憐討好的模樣，不少人都軟下了心。

鍾離也是人，只不過相對於感性，他更多時候維持着理智與冷靜的一面，所以對於這白虎，他沒有多言，只說道：「你的傷勢很嚴重，想要活下來，只有一個辦法，你願意么？」

話語間，元神念動，凝成一道意念信息，透入白虎的腦海之中。

「吼？」

語言可能不通，但意念與神魂的接觸，卻是毫無阻礙，白虎瞬間理解了鍾離寄予的信息，眼眸之中閃過了一絲人性化的糾結與遲疑，隨後卻又煙消雲散，巨大的腦袋拱了拱鍾離的手，已是做出回應。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糾結的，於野獸而言，最為寶貴的便是生命，所謂的自由追求，不過是人類自我臆想的強加罷了，妖獸也是如此，白虎也許很滿意以往的森林生活，但相比起生命，這根本不算什麼，方才透露出的遲疑，也是因為信任與否，而非自由。

「好！」

見白虎做出了選擇，鍾離也不廢話，安撫似的拍了拍它的額頭，說道：「先得把你身上的劍取出來，忍着些！」

「吼！」

有神魂接觸，鍾離的意思不難明白，白虎點了點頭，徹底放鬆身子，做出一副任人擺佈的模樣。

鍾離上前，一手按住白虎的身軀，一手握緊那隻餘下劍柄在外的長劍，隨即——發力一拔。

「噗！」

「吼！」

悶響與咆哮同時響起，無比劇烈的痛楚，讓白虎的身軀不由自主的掙扎了起來，因利劍拔出而更加擴大的傷口，也大量湧出了鮮血，其中隱隱可見一道白光閃爍，透著一股迅猛與銳利的殺伐氣機。

那是白虎的妖丹，傳說天地五靈，謂麟，鳳，龜，龍，虎，分屬金木水火土五行，其中：麟為麒麟，屬土，主中，謂五極之主！

鳳為朱雀，屬火，居南，謂南天離火！

龜為玄武，屬水，居北，謂北武大帝！

龍為青龍，屬木，居東，謂東宮蒼龍！

虎為白虎，屬金，居西，謂西方戰神！

這便是上古傳說中的天地五靈，具體是真是假，鍾離也不敢定論，但天地間從屬這五靈的神獸眾多，如今這白虎所擁有的血脈便是其中之一，因而它天生便掌握著銳金殺伐的力量，若是成長起來，還能從中衍化出種種神通與異能。

而這一份力量的表現與源泉，就是它體內的這一顆妖丹，如今已被創傷，內中元氣外泄，若任由發展，縱然僥倖不死，這神獸血脈，王者根基也要煙消雲散。

「吼！」

似感受到了鍾離的目光，白虎又一次的低吼了起來，它雖還未覺醒完整的血脈傳承與靈智靈慧，但也知曉自己內丹的寶貴與對其他生物的吸引，如今暴露在鍾離眼前，怎能不感到緊張。

好在，鍾離並不在意，將那一口銳利非常的古劍拋到一旁，再轉向倒地驚怯的白虎，說道：「開始了！」

說罷，便見鍾離將左手兩指併攏成劍，在右手腕上一劃，頓時一道血光濺起，噴薄而出。

見此，鍾離卻渾不在意，指引血流，筆走龍蛇，在虛空之中描繪了起來，不過轉眼，便見一道陣圖虛凝於半空之中，麒麟主中，朱雀居南，玄武居北，青龍居東，還有一尊威風凜凜，栩栩如生的白虎居於西方，構成五靈五行之勢。

這是契約，各大神獸族群的王者與人族諸位大聖大賢聯手，共同創造出來的生命契約。

神獸，也是地球的生命族群之一，與妖族一般由獸類衍化而成，但力量更為強大，也更為稀少，是獸類的王者，也是妖類的神明，且得天地鍾愛，生來便萬分不凡。

也是因此，神獸天生便肩負着守護這個世界的責任，天地大變之後，那幾大神獸族群的王者主動與人族結盟，還與人族的諸位聖賢苦心創造了這平等互助的生命契約。

通過這生命契約，人族與獸族不僅能夠建立一個平等，親近，互助的關係，還能共享彼此的力量，甚至於生命之源，從而達到互惠互利，共進共退的效果。

這也是現如今，能夠完全恢復這白虎傷勢，又不損毀它根基的唯一途徑，通過這生命契約，將鍾離的生命力量轉移，填補它的虧空與損失。

如此，倒是鍾離有些虧了，畢竟獸類天生強悍，尤其是神獸的血脈，無不擁有進階神獸的潛力，人類與之契約，向來都是受益的一方，像是鍾離現在，自身資本無比雄厚，反饋神獸血脈的，實在少見的很。

但也無所謂，鍾離不缺這一點增益，消耗的生命力量，在根本不受影響的前提下，也能借吞元功來迅速恢復，如此，獲得一個未來神獸的助力與白虎一族的好感，那是大大的賺了。

「去！」

五靈具現，栩栩如生，白虎黯淡許多的眼眸之中，也泛起了對於生命的渴望，鍾離不再多言，指尖一點，靈陣便向白虎覆蓋而下，途中迅速凝縮，最終變得只有巴掌大小，印落在白虎的額頭。

「吼！」

見此，白虎哪敢抗拒，低吼一聲，急忙閉上眼眸，全心接受這契約的結締與力量的灌輸。

也是在這白虎放開身體，接受這契約的瞬間，五靈之影立體而現，綻放出璀璨奪目的光芒，將一人一虎皆盡籠罩在內。

「這……？」

「又是什麼情況？」

「主播，終於要收寶寶了么？」

「最開始，我以為你是個戰士，後來發現你還兼職了法爺，沒想到最後竟然連獵人你都不放過。」

「主播真好，以後天天都可以擼大貓了(﹃)！」

「……」

直播間內，眾人的議論暫且不說，就在鍾離與白虎結締生命起源的同時，遠方的雪林中，忽見利芒飛縱，竟是數人御劍而來，直向那山谷急掠而去。

「嗯！」

劍光掠過不久，又見一人自從林中走出，神色玩味的望着那幾道劍光遠去的方向，喃喃說道：「長白山的七修天劍，來了整整五位，這下越來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