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0章 心魔與莊周夢蝶
謀臣苦笑：「家主！我們拿水鏡家族一點辦法沒有，因為動了打壓之心就會引發心毒，大軍行不出十里就會死傷殆盡！現在的難題是這水鏡妙玉的要求就像詛咒，不滿足他的要求風家很有可能……」
謀臣說不下去了，也不敢說下去，家主的臉色變得鐵青。
偌大的世家竟然受到一名年輕修士威逼，奈何不得區區一個晚輩後生，如果跪過去賠禮道歉並獻上寶物，天下修士如何看待風家，這辦不到！
「去，去這個妙玉坐化之地將他挫骨揚灰。」家主呲牙咧嘴說道，心毒無孔不入，他一動念便放大負面情緒。
謀臣苦勸：「就算將他挫骨揚灰，心魔毒依然存在，而且等於我們親手斬斷了最後一絲終止心魔毒的可能！現在還算好的，臣下推算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後，當心魔毒累積到足夠恐怖的程度，我風家的氣數會一弱再弱！少主他！他不該碰那個女人，那個女人不祥！」
「哇呀呀，氣死我也！不能動水鏡家就將張家上下斬殺，混賬東西，縱女行苟且之事壞我兒運程，該死……」
風家猶如王朝，家主就是主君，少主就是儲君，平常風家怕過誰？那真是腳踏日月，威壓四海，除了八大家門主之外，根本不把平常修士放在眼中。
然而，這股囂張氣焰在今天受挫了，是一個剛剛闖出些許名頭的年輕修士做出此等逆天之事。
君王一怒，血海漂櫓。
張家本就危如累卵，現在從上到下都要滅絕，多少代人的努力化作夢幻泡影，徒留一腔怨恨，就此在諸天除名！
風家富有四海，肯定會想辦法消弭心毒，不過那需要時間。
在全族團結起來想辦法的這段日子，可以說相當難熬。
風無敵遭到廢止，給家族引來這麼大的禍患，哪裏還能佔着少主的位置？不關起來接受刑罰就不錯了，還想繼續坐在儲君的位置上，那是痴心妄想。
每天風家都有修士走火入魔，至於門下凡夫走卒出現問題，他們連看都不看一眼，不免讓人覺得心寒。
多少年積累的氣運俯衝而下，這個跟頭栽得太狠，估計就算將妙玉這尊瘟神送走，短期之內也別想恢復。
很多敵人看到機會開始蠢蠢欲動，將諸天亂局推動到一個新的台階！
再說周烈，他同樣在經受心魔拷問。
這種劫數與身體遭受苦痛截然不同，可以說並沒有受苦，而且還頗為受用。
癥結在於思維發散，每分鐘每秒鐘都會生出無盡想法，有時候與美女纏綿，有時候成了高居寶座的神佛，有時候又重寫人生踏上輝煌巔峰。
然而這些只是念頭，漸漸演變為自我麻痹，自我放縱。
想得太多導致無法集中心念，當思維分散到無法承受的地步，那麼心神也就散了，這可比散功恐怖千倍萬倍，稍稍大意就會遭殃。
在萬千忿念之中，周烈始終吊著一條線，那就是危機意識，讓所有幻象中的自己在關鍵時刻進行反思，思考人生的意義，思考大道的艱辛，思考輪迴的苦痛。
即便如此，這心魔劫仍然無孔不入，對心神進行分化。
說得直白些就是舒舒服服讓你去死，絕不搞硬性對抗，慢慢混淆現實與虛妄的邊界，甚至於某個時刻，周烈已經忘記自己是誰，忘記自己的來處，要與天地同化。
就這樣消沉了一段時日，某個瞬間，他突然回想起一張面龐。
這種感覺非常奇怪，就像做夢看到了一名陌生人，隨口叫出：「景姐，我終於找到你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周烈定在原地，眼前又亮起一張面孔，那是前世有着白首之約的唐七七。
他突然之間反應過來，大聲疾呼：「我是魔君周烈，在進軍大道的路上絕不會輸，哪怕背負世間最龐大的山峰，我也要一步一個腳印向前，永不停歇。」
「轟隆隆……」
心頭不停轟鳴，打碎了所有紛繁念頭。
不過周烈吃驚的發現，僅僅隔了片刻，又衍生出無窮無盡忿念。
這次能夠反應過來集中精神猶如迴光返照，下次將徹底坐化歸於平靜，景泉和七七也將永遠沉入時間狹縫，整個陣營都將泯滅，不復存在。
「我周烈天不怕地不怕，還怕區區心魔劫？」
「既然沒有辦法逆轉這一過程，那麼我就和你融合。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我自己做心魔總行吧？」
周烈向來敢想敢做，這次逼到絕境也不例外。
心魔劫受到觸動，演化速度更快了！彈指一揮間便生出十二萬九千六百種念頭，可怖至極……
周烈在妙玉這裏做了佈置之後，心神突然熄滅，就像沒有來過一樣，空然，浩渺，無痕……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睜開雙眼，看到自己成了一名老學究。
再一個閃念，他又睜開雙眼，看到自己成了一名騙吃騙喝的道士。
第三次閃念，他成了一名迎來送往的店小二，懷揣尖刀，正在暗中執行刺客任務。
第四次閃念，他成了惡棍滿盈的盜賊。
第五次閃念，他成了為富不仁的地主老財。
第六次閃念，他成了一隻妖怪，喜歡吸人鮮血。
第七次閃念，他甚至成了一名叫不出名字的異族，跟在商隊中打雜。
第八次閃念……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彷彿亮起一隻又一隻或明亮或暗淡的燈泡，懸掛在心中猶如滿天星斗。
隨即，周烈無法維繫統一思路化身千千萬萬，潛入億萬生靈心中，成為靈光一現時的念頭！
諸天浩瀚廣大，某個瞬間周烈靈光一現，發現了非常獨特的存在。
那是一名七八歲的小胖子，忽然出手從腦海中抓出一線靈光，咧嘴笑道：「你沒有做足準備就踏上這條路，是不是太託大了？」
接下來，越來越多奇異存在出現。
山村之中的農婦同樣出手如電，從腦海中抓出一線靈光，咧嘴笑道：「莊周夢蝶！我究竟是莊周，還是村婦？又或者我是莊周，還是周烈？」
同時，正打着紙傘，打橋上經過的書生微笑說道：「你我同在，這既是緣！痴兒，眾妙之門已開，還不進去，更待何時？」
「咔嚓……」
周烈心中如同打了道閃電，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