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1 我也是
熾亮的洞口處，一個幽冷的鬼影慢慢走進來，洞窟內的溫度一下就降了好幾度。
馬延冰認不得打了個寒顫，看了看那黑黑瘦瘦的年輕人，當下沉着臉說道：「誰叫你進來的？出去！」
年輕人端著茶杯曼聲說道：「這個洞窟里，要出去的話，也是你出去。」
說着，年輕人走到老浦跟前遞過去一張紙巾輕聲說道：「四十來歲就搞成七十歲的老頭，至於不？」
「人家都不要你了，還不如……」
老浦狠狠將年輕人一推，嗚咽叱罵：「我要你管。我師父還有眾多老師一輩子的心血都在這兒。我死，也要死在這兒。」
那馬延冰見到這般場景頓時走到年輕人跟前：「你是幹什麼的？」
「你又是幹什麼的？」
面對陌生年輕人的不屑反問，馬延冰不怒反笑：「我是幹什麼的？我，是從他天都城過來來這裏檢查工作的。」
天都城三個字咬得很重，但那年輕人卻是毫不在意曼聲說道：「這麼巧。我也是來檢查工作的。從月牙泉那邊過來。」
「什麼？」
馬延冰一怔，上下打量年輕人兩眼，將年輕人看了仔細，忍不住嗤了一聲：「你檢查工作？你能檢查什麼工作？」
「你能檢查的，我能檢查。你不能檢查的，我也能檢查！」
年輕人都不帶給馬延冰一個正眼，那氣焰之囂張，語言中透出來的狂妄和囂張讓馬延冰怔立當場。
見過狂的，沒見過這麼狂。見過囂張的，沒見過如此囂張的。
他來檢查工作？他才多大點年紀？莫不是失心瘋了？
自己調到天都城來了大半年了，見過不少的大人物，還真沒見過這樣狂到無法無法的人。
忽然，馬延冰笑了起來：「那我倒請問下，你到底能檢查什麼？」
黑瘦年輕人漠然說道：「總有些人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其實就是個智障！」
「總有些人以為帶了白皮過來就能狐假虎威諂上驕下，其實就是拿着雞毛當令箭。」
「換做以前，就是個漢奸。」
噌的下，馬延冰面色乍變，指著年輕人厲聲叫道：「你罵人。你敢罵人！」
「罵你是漢奸，還是抬舉你！」
年輕人慢慢轉頭過來，陰鷙的臉上現出一抹猙獰，抬臂一指：「漢奸偽軍還知道幫我們先輩藏匿傢伙什，而你這種漢奸，就是徹底的白皮狗奴才！」
「白皮就是你的爹，白皮就是比你親媽還親的媽。」
「你他媽除了窩裏橫，還會什麼？」
年輕人的聲音平地驚雷的爆響起來，摧枯拉朽漫卷而去，徑自在寬大的洞窟里發出嘯叫的回聲。
馬延冰身子忍不住抖了抖，隨即卻是湧起無盡的滔天憤怒，對這年輕人恨到了骨子裏。
而旁邊其他人則嚇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個黑子竟然敢罵馬延冰？
馬延冰可是從天都城來的大領導啊。
他，他……不怕被馬延冰報復？
此時此刻的馬延冰肺都氣炸，但卻不敢對着年輕人發火。因為那年輕人的眼睛就跟毒蛇一樣盯着自己，叫自己頭皮發麻。
馬延冰毫不懷疑這個年輕人會打人。
「你給我等著，你給我等著……」
扔下這句狠話出來，深知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馬延冰快步走出去搬救兵。
到了門口，馬延冰回頭指著老浦惡狠狠的威脅叫道：「老浦。你完了你！」
「你完了！」
「你把所有事都搞砸了……」
還要再說下去的時候，那年輕人回頭瞪了一眼自己，當即就把馬延冰嚇得心頭一緊，扭頭就跑。腳下踉蹌，差一點就摔倒在地。
其他人看見金鋒這般兇惡，說話又極其難聽，也知道金鋒不是善茬，紛紛往外溜。
洞窟里還剩下金鋒跟老浦和他的學生三個人。
金鋒剛想要說什麼，老浦卻是猛地一擺手：「求你件事。保住我們的顏料配方。」
「沒問題。」
金鋒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不過，我有個條件……」
老浦眼球凸爆眼眶厲聲叫道：「我去幫你了，這裏怎麼辦？這裏怎麼辦？」
說到這裏的時候，老浦都快急哭了。
金鋒咧嘴樂笑不停，搖搖頭曼聲說道：「蒲大師，你想多了。你說得對，我都有徐新華了，再把你收了，沒多大意思。」
頓時老浦傻愣住，嘴巴張得老大，直溜溜的盯着金鋒。
金鋒開了手電筒往藏經洞裏邊走，渾不在意的說道：「再說了……你也就修修壁畫了得。其他的，我還真看不上。」
老浦身子一個抖索，咬牙切齒嘶聲罵出口去：「去你大爺！操你大爺！
老浦的女學生在旁邊聽得不忍卒讀。
自己跟了老師快五年了，還是第一次聽到老師爆粗口。第一次見到老師發這麼大的火。
不僅如此，自己的老師在今天把這今年的話都全部說完了。
而自己心目中金鋒那國士無雙民族英雄的高大形象也徹底的崩塌，人設全毀。
不過，他剛才罵馬延冰的樣子……好帥！
罵得真是……好爽！
真痛快！
底部的洞窟連着好幾排全是貫通石室，這是當年王圓籙乾的。
1910年，清朝學部下令將敦煌藏經運往天都城，之前收了不少銀子的王圓籙有了啟動資金，就把敦煌好幾十個洞窟鑿出通道，使各洞相通連，導致大量壁畫遭破壞。
為了方便朝山拜佛者上下，他由自作主張的修了古漢橋。就是現在第33窟窟前由地面直通上層第428窟的原台階。後來這橋被拆了。
為了營造自己道場的氣勢和氣派，他又從各個洞窟里搬出殘損的佛像做千相塔。
王圓籙也把這千年的佛門道場當做了自己的道門道場。反正佛本是道，三清老祖也是歡喜得緊的。
雖然第一個發現藏經洞的不是他，而是他請的廉價文案。但是把敦煌藏經賣出去，王圓籙罪不可赦。
事到如今不過一百二十年，對於王圓籙的功過是非爭議太大太多。有的認為他是國賊漢奸的。
「敦煌在神州，敦煌學則在漢斯國。」
還有的則認為他不過是順勢而為，而給斯坦因洗地的。
有的，還為他平反昭雪的。
更有的則認為他立了大功，是他將敦煌文化傳播到了全世界，讓全世界重新認識了神州的偉大文明。
要是這些經文典籍資料一直留在神州的話，在隨後那幾十年的亂世戰火中，不是被燒就是被搶，結果怕是跟陰虛的甲骨文、仰韶文化的陶器都是分散東西半球的結局。
走完了底層的藏經洞，金鋒並沒有停下來而是繞道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那是王圓籙曾經最隱蔽的藏寶室。當年就是他把價值最高的那一批文物藏在那裏。
而自己當年就在這個秘密洞窟里點着蠟燭坐了三天三夜。關於西域諸多國家的以及波斯到沙漠那些文字和歷史，就是從這裏邊學到的。
在自己的印象中，法真真人王圓籙就是一個貪得無厭的真小人。自打他跟斯坦因搭上線以後，先後陸續賣了無數珍寶給其他國家的人。
東桑、羅剎國、漢斯國、第一帝國這些國家的人在給了王圓籙錢之後隨意將敦煌珍寶拿了個乾淨。
這些土匪強盜反過來又給王圓籙披上了最牢實的烏龜殼。
在那個洋人至上的年代，不僅僅治不了洋人，還治不了跟洋人關係好的王圓籙。
這個人貪得無厭那是他的本性，也是他的致命弱點。
就在要邁入那秘密洞窟的時候，一聲憤怒到極致的咆哮從遠處傳來；「就是他！」
「就是這個騙子，冒充天都城來的大官！」
「把他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