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不祥之物

260不祥之物

外面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樣,白落羽留意到的是房屋裏面,從裏面打開窗戶之後,能夠讓下人把飯菜從外面遞進屋來,窗口的大小卻是不容一人通過,鐵鎖鎖上之後沒有其他進出的通道。

金夫人就是在這樣的密室之中無故憑空消失的。

「這裏面並沒有任何的機關,老夫先前已經找過幾回了。」跟在墨凌天他們的身後,忽然有一位老者從人群之中站了出來,那個老者看起來穿着十分寒酸,寬袖大袍,那身衣服就像是從別人身上給借來似的看着並不合身,但老者說出這句話來之後,周圍卻是無人會去質疑他。

就連是夕塵師太也不會。

「神運算元黃前輩?」司徒洛冥驚訝地挑了挑眉頭看向那人,他顯然認出那老者來了,這位老者也算是一位奇人了,名喚黃弘,是個通曉機關和陣法的鬼才,為人十分吝嗇但處事又極為認真嚴謹,容不得絲毫一點的錯處,從他的口中說出來的話一定是經過再三確認過的,所以也分外可信,照理說以他的才能應該多的是人願意接濟他,不知為何竟是讓自己過得這般落魄,還是存心如此?

不在意旁人的目光,黃弘朝司徒洛冥點了點頭,心不在焉地在自己地掌心裏點點畫畫,邊出聲說道:「我已經都看過幾次了,這裏並沒有任何的機關,其他的房間里倒是有幾個密道,但是這裏是不可能設得了的,這地底之下的土質異常堅硬,是挖不得的。」

壓根沒有意識到自己就這麼說了人家家裏的密道,黃弘又自顧自地推算了一遍,說起來司徒洛冥是相信黃弘說的話的,論起機關來他雖然也懂得些略有研究,卻是不能與一心鑽研各種機關的黃弘相提並論的,他收起了手中的摺扇,饒有興趣地開口問道:「既然不是機關的話,那麼便只能從窗口、門口兩處離去了?」

金夫人究竟是自己離開的,還是被人脅迫給帶走的?既然金夫人先前會如此的害怕,定然是事出有因的,若是為了那一把刀,那把刀如今又在何處呢?此事與蒼穹神教是否有關係?

不知何時,午後的陽光漸漸地弱了下來,眾人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老長老長,空地上的這座房子卻是印着微弱的光線,半開的門和門上的鐵鎖相襯著,就像是一隻奇異的野獸,正張開自己的大口,等待着要吞噬些什麼,白落羽被墨凌天推著進到屋內看過,裏面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牆壁和地板上沒有半點血跡,甚至沒有絲毫掙扎和打鬥的痕迹,正常到有些詭異。

「難道夫人她真的就這麼消失了?」明蘭喃喃地自語道,臉色微微發白,除了擔心還有些許的恐懼,她無神的雙眼定定地看着那扇門,看着房屋之內的光線漸漸地變得暗了下來,暮色將至,大地逐漸被黑暗所籠罩,只殘留下最後的幾許光輝。

「啊!」忽然的一道聲音撕裂開來,明蘭驚叫了起來,直愣愣地看着那門裏,其他人還有些不明所以,只看到了明蘭的臉色越來越白,甚至幾分顫抖起來,她抬袖指著那扇虛掩的門,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面上的神情就像是忽然見了鬼。

在明蘭身邊的人站在後面探了探自己的頭朝着明蘭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也都叫出了聲來,所有的目光都在注視着那門裏,看到了微啟的窗口,然後看到窗外站着的那一個人。

姑且稱他為「人」,是因為這個「人」的面容之上只有一張嘴,其上只有空白的一片,看起來分外的滲人,令人有幾分膽寒。

又出現了,無面人!

「唐嶼。」冷聲開口,墨凌天一抬手,在他身後的人影如梭頓時就穿射而去,唐嶼運輕功閃身繞到了那屋后,他的輕功速度可以說是極快了,很多人甚至都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但是等唐嶼到了那裏之後,屋后卻已經是空無一人了,無面人已經離開,就像先前不過只是個「鬼魂」似的,突然地出現,又突然地消失不見了,要不是有那麼多人同時看見了,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了。

漸漸轉暗的天色之下,忽然有一陣冷風吹來,伴隨着聲音:「齊刃刀並不是凡俗之人所能駕馭之物,得此刀者將會被此刀所噬,萬花門金夫人便是第一個,你們記住,這把刀是不祥之物。」

「既然是不祥,你們還想得到這把刀?」在一派詭異的靜默之中,墨凌天一人出聲,微仰頭眸中閃過薄冷的暗光,沉厚的話音彷彿要穿透蒼穹。

那答話之人的語調還是平板的,幽幽的話音就像是來自於天上,又像傳自地底之下,讓人辨別不清方位:「蒼穹神教欲救蒼生,要你們把刀給交出來,這是為了要給江湖免除災禍,聽不聽,就任由你們。」

「蒼穹神教?!」那聲音方才落下,人群之中剎時就像是炸開了鍋,四處都在找尋着,卻是一無所獲,萬花門的大弟子明蘭臉色依舊發白,她只記得那張詭異的臉孔,心還未定下,聽到這些話,亦沒有出聲回應。

有人回過神來之後,連聲地追問這把刀里究竟是藏着有什麼樣的秘密,竟當真有如此的威力?卻是已無人答話了。

「金夫人平日裏可有貼身侍奉的丫鬟?」白落羽忽然出聲發問道,明蘭看了她一眼,回話道:「要說比較近身之人,也只有若晴一人,但自從門主出事了之後,若晴就沒怎麼回來過,不知她……」

夕塵師太捻了自己手中的珠子,微低頭道:「阿彌陀佛,若晴施主已經死了,是她到登觀樓中給我們傳的消息。」

緩緩的一句話引來喧嘩,群雄驚疑不定道:「死了?那刀可是在那個若晴的手中嗎?」

「死了?」

「那她是怎麼死的?」

「刀呢?有沒有看到齊刃刀?」

眾人七嘴八舌的,白落羽沉下眼,默然不語,眉頭不知為何忽然緊皺,手下意識地抓緊了自己的膝蓋處,墨凌天見她的面色不對,立即出聲道:「我們回去。」

白落羽怔了怔,抬眸看了男人一眼,萬花門下的弟子見了連忙阻攔道:「二爺難道不管我們門中的事了嗎?」

此番萬花門金夫人失蹤,齊刃刀又不知所蹤,他們這些門人早已是六神無主,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好不容易盼來了人,此刻見到墨凌天抬手推著白落羽就要往外走,像是溺水之人看到了一塊浮木將要漂走,急得不知該怎麼是好。

「莫二爺,你可是有看出什麼來了?」夕塵師太並沒有阻止他們走,而是站在他們的身後問道。

墨凌天的腳步微頓,轉過身來,冷聲開口道:「無論這把刀里究竟有什麼,是否真如方才那人之言,得此刀者將遭災禍,在我看來,江湖浩劫已難避免正在興起。」墨凌天蘊著深意的眼神朝着人群里淡漠地掃了一圈,險惡的向來不過人心罷了。

萬花門的弟子正在說着若晴是如何被蒼穹派所殺,臨死之時脖間所浮現出來的手印,齊刃刀,這把刀的吸引人就在於說它的神秘,就像是蒼穹神教的神秘,總是能令人感到意外,令人心覺忐忑一樣。

墨凌天終是推著白落羽走出萬花門,唐嶼和司徒洛冥就跟在他的身後,到了外面,男人將白落羽從輪椅抱到了馬車內,這次他們出來馬車裏放了些換洗衣物和日常所需的東西,動作之間碰倒了茶几上的玉杯,清響聲中,白落羽被墨凌天壓倒在座椅上。

「不是第一次了吧?你還打算要瞞着我?」危險的眸色閃動利光,墨凌天半壓在了白落羽的身上。

儘管她在人前從不曾顯露出來過,但一直將白落羽看在眼裏的墨凌天怎麼會察覺不到她情緒的波動,他對這一點比任何人都了解,見身下的人不答,沉聲問道:「還不說?」

「好了,二爺,你先起來。」白落羽拉開了墨凌天的手,坐直身來,看到了窗口外面司徒洛冥對她揮了揮手,顯然是聽到了馬車之內的動靜,眼中的笑意帶着幾分調侃,白落羽抬手把車窗的帘子放了下來。

墨凌天似對白落羽的分心很是不滿,握住她纖細的手腕:「看着我,落羽!」男人逼近,眼神越來越利,語調也越來越冷:「你還打算一個人承受,什麼都不告訴我,不準備對我說?」

「二爺……」此刻的墨凌天正沉着眼,那種冷硬向來是他人絕不敢正視的,白落羽卻是已經習慣了,況且她也心知他是護著自己的,但白落羽也知道這次二爺是真的動怒了,只得軟聲開口道:「二爺……我只是還沒來得及說而已。」

白落羽承認了,墨凌天的怒氣卻是更盛:「沒來的及說?!」低喝聲傳出馬車,有些江湖人也準備離開,恰好聽到馬車裏傳出來的男人的怒喝聲。

「我若沒看出來,若是不問,你打算什麼時候說?還是一直不說?什麼事都要自己擔着,將我視作什麼?不知道我擔心你?!」

白落羽忙握緊了男人的手:「二爺你不要這麼緊張,真的只是老毛病了而已,我知道該怎麼做……」

「你知道?」墨凌天打斷了她的話。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白落羽的眼中閃過抹無奈的柔和。

「你說。」

「我……」

白落羽的唇被堵住了,後面的話自是說不出口,馬車裏的對話突然停了,沒有了聲息,外面的人也不知裏面發生什麼,面面相覷著。

車裏,白落羽才說了一個字便已經無法開口,墨凌天像是有心要懲罰她一般,男人的吻幾乎是用噬咬的,有意在外留下痕迹,直到兩人都氣息急促才放開了懷中之人。

手指從白落羽唇上劃過,墨凌天這才恢復了原先的神色:「……你說。」

輕咬唇,白落羽抿去自己唇上的痕迹,開口道:「你知道的,這些時日我沒有亂用內力,只是體內的蠱毒因為先前被壓抑太久有突然爆發的跡象,有些不受控,近來我有時能感覺到腿上傳來的陣痛,比如方才,不過那些我曾經經歷過,雖然有些許的不適,但我還能夠應付,只要等體內的那股力量平靜下來,一切都還是會和原先一樣,在我控制之中。」

墨凌天是在事關白落羽上總會不夠冷靜,白落羽卻沒有跟着不冷靜,雖然有幾次疼的半夜醒來不敢動身,的確這些在先前都曾經經歷過,更強烈的也有過,所以白落羽確實並不擔心,也想着沒有必要讓他為自己而憂心,便就沒說了。

白落羽不覺得如何,墨凌天卻是分外慎重:「倘若有事你一定要和我說,你什麼都不說,就算不是逞強,我也不放心。」

「好了,我知道了。」白落羽柔順地看着他。

墨凌天的眉頭這才鬆了松,挑開窗口簾幔吩咐啟程:「上路,回無影閣。」

男人握著白落羽的手一直都沒有放開,馬車在路上疾馳而過,司徒洛冥和唐嶼不斷策馬才能跟上,夕塵師太接下來會怎麼做,繆智繆絕是否被她遣去查訪什麼事,齊刃刀是不是又落在了除了蒼穹派之外的人手上?所有的這些事,彷彿全都淹沒在車輪滾滾的煙塵之下,無人去理會。

——

天嶼山,弒血盟內。

黎落實則是很少疾言厲色,他總是玩世不恭,眉目輕挑,嘴角總是帶着似笑非笑的笑意,但現如今,那頁紙張就在黎落的手裏被捏做一團,男人手指的關節都已發白。

可就算如此,黎落臉上的表情也不是多大失控,柳綺煙只看到了怒意,焦急,甚至是懊悔,不明顯,但黎落卻是沒有在她的面前加以掩飾。

懊悔……看到這樣的黎落,柳綺煙想到的是前陣子弒血盟內的手下被黎落下令秘密處決,當時黎落的矛盾掙扎之中就有懊悔,懊悔他自己的失誤,沒有提前提防這件事,只能做出最理智最無情的決定。

「黎落?」柳綺煙走上前去,抓住了黎落過度用力的手,黎落這才發覺,緩緩地鬆開手答道:「我沒事。」他看向了門外眸光暗沉,回答得非常平靜,沒有半點遲疑。

方才,屬下遞上來的信上只寫了寥寥數語:那二十三人,在受處決之時發生意外,二十三人全數逃脫。

柳綺眼並沒有去看那紙箋上的字,它始終在黎落的手裏已被捏做一團,但從男人的臉上她似能看到一些答案。

其實,在這世上有多少事能讓黎落看重的?要說起來不外乎柳綺煙和弒血盟。

那二十三個人在被處決之時突然聯手抵抗,下手的人一個遲疑,他們居然就已經合力將人給放倒突圍而去了,要知道這二十三人都算得上是弒血盟的高手,他們未必有精妙絕倫的招式,但身為殺手,他們出手極快,且是異常準確,動手之間毫無聲息,聯手一擊。

那一瞬間合力所爆發出來的威力,任何的一個頂尖高手都要全力應對才能夠全身而退,何況弒血盟里負責處刑的人也只算是普通的高手,也是先前從未有過一下子處決如此多盟中人的先例,並沒有多加防備。

這件事並沒有放到弒血盟的議事堂上去說,因為這畢竟只是一道密令。

紫溪站在黎落的書房之內,將事情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房裏還有柳綺煙,黎落倒是向來都不避諱她,門外有人把守,此時有任何人求見,都會被攔下。

「教主,那二十三人逃離了弒血盟,若是將此事宣揚於江湖,將會對弒血盟大為不利。」紫溪將前前後後的經過說完之後,面露出了幾分憂色,眼神有意無意地看向了站在窗口邊的柳綺煙,眸中有着些許不贊同。

柳綺煙是不該出現在這裏,但黎落卻是沒有讓她到別處去。

「就算是不傳言江湖,把此事告訴弒血盟內其他人,結果都會是一樣。」聽完了紫溪的敘述,黎落的表情略有暗色,但他的目光依舊冷靜:「你可查過了,他們為何會在突然之間聯手突圍?」

「他們是早有準備,知道了處刑的時間,有人在之前便將此事告訴他們。」站在窗口的柳綺煙忽然開口道,神色異常平靜,她那話是對着紫溪說的,但並未帶着絲毫的譴責之意。

紫溪咬着唇,站得筆直:「柳姑娘的意思難道是說我泄露了消息,有意放他們離開的不成?」唇上的齒印和紫溪的目光一樣深刻,她還是有些忌憚柳綺煙,卻已經和她相對,此時,也不得不和她相對。

房裏的氣氛因為柳綺煙的話而沉了下來,連空氣都像是停止了流動,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黎落坐在書案之後,瞧了一眼站在窗口的柳綺煙,又看向了立於房中的紫溪,他斂目片刻,一睜眼目光犀利些許,徐徐開口問道:「處刑之時,為何要同時提出那二十三人?是何人下令?」

紫溪的臉色驟然一變,忍住想要倒退的衝動,對上黎落那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神,顫聲開口道:「是我,是紫溪下的令,教主是否也和她一樣認為,我是有意要這麼做的?」

「告訴我,紫溪,是嗎?你是否有意這麼做?」黎落反問出了這句話,就看到紫溪頓時變得悲哀的表情,黎落似嘆息了一聲開口道:「你以為我相信阿煙,在你和她之間,我選擇相信她的猜測,來質疑你的動機?」

「教主難道不是嗎?」紫溪的臉色有些許發白,言辭卻咄咄,頗有質問之意,黎落從椅上站起,直直地看向她,沉聲說道:

「紫溪,我從未忘記過我是弒血盟之主。」

這句話像是一塊巨石,激起了書房之內一室暗涌,沉沉的話音散開,黎落卻不容許紫溪反應,接着又問道:「可以一一處決,卻要提出二十三人同時處刑,為何?本是密令,他們卻早有準備,這又是為何?若非有人告知,他們如何提前準備,既然有人告知,這個人又會是誰?紫溪,你能不能告訴我答案?」

站在書案之後,黎落負手皺眉,目光冷然,看起來有些許心痛又有些失望,問出口的話卻是毫不留情,紫溪強自鎮定站在男人的面前,黎落的話就像是利劍穿透了她的胸口,紫溪驟時一震,默然不語,她不開口回答,這種反應便像是默認了,默認是她有意放走了那些人,黎落的眉頭皺得更緊。

燭火晃動,外面月明如水,夜色如墨,書房之內,紫溪站了許久許久。

「……呵,我明明知道這麼做是錯,我也早就知道教主會看出來的,不過,還是忍不住想試一試。」自嘲的笑浮上了嘴角,紫溪居然並沒有慌張,她自己跪到了地上,緩聲開口道:「前陣子教主不在盟中的日子,是紫溪幫忙處理盟中的事務,自問從無懈怠,從無欺瞞之事。」

眸光沉了幾分,黎落嘆息地看着她道:「我知道。」

紫溪垂下了首,看不出她此刻的表情,只能聽到她從下傳來的話:「教主為了她下令處決自己的手下,為了她甘願要自損實力,為了她不再追究傲雲山莊傷人之事,為了她……而對我所受之苦視若不見。」

她越說越快,終於是抬起頭來,在光下發光的雙眼就像是一團火幾近要灼傷人:「這一次,紫溪只是不服。」

紫溪在認錯,卻是說了這麼的一番話,似是帶着幾分譴責,黎落抬眼對上了那團烈火:「紫溪,你總以為我是為了阿煙,你難道就沒有想過,那二十三人知情之後不顧上令,這執意要報仇之舉,已然是違命之罪了?」

男人走出了書案,走到了紫溪面前,而後停下腳步:「我下令處決,其一,是為了阿煙,是為私情這點我不否認,其二,為的是弒血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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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寵之醫品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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