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夜入城郊

247夜入城郊

從客棧到這裏,沒多少路,也不需要多少時間,嬰寧卻像是在這一轉彎之後,憑空消失了。

唐嶼已經先行去找他們在城內佈下的暗衛,興許能從那得到什麼消息。

仲錫儒還站在人群之中,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恐之色,白落羽坐在輪椅之上,在嬰寧先前站着的位置看了好一會兒,而後轉過頭看了眼仲錫儒,那他面容上一閃而過的神色心存有疑,她確認她並沒有看錯,但是什麼樣的事情會讓一個玄狼族的長者臉上出現這樣驚慌的神色。

白落羽淡聲開口打破了仲錫儒的出神:「把那個姑娘找來問問吧。」

墨凌天並沒有開口,但顯然是默認白落羽的做法,這個時候自然是他們說什麼仲錫儒就做了,畢竟他還指望他們能幫他找回嬰寧。

仲錫儒於是便帶着他們回去找那個先前同嬰寧一起出去的女子。

那個女子先前是跟着嬰寧的,她和嬰寧離開街口之時不過是一前一後,白落羽想着從她的口中能問出些什麼線索來,但這個希望在不久之後便落了空。

仲錫儒和嬰寧所住的那兩間房間剛好是相鄰的,嬰寧與那女子同住一個房間,畢竟都是女子,嬰寧的房內擺放着一些梳妝所用的東西,床上還有幾條衣裙,許是先前出門之時拿出來挑選的,並沒有收回去,然而在床邊的地上,除了拖曳的衣裙下擺,卻還躺着一具屍體。

那個族人已死。

在沒有點燈的房內,外面的花燈將五彩的光亮映照進來,那女子的心口被人直直地插了一把匕首,五彩的光華就落在她因為恐懼而扭曲的臉上,女子死的時候應是極其的害怕,瞪大了一雙驚恐的眼,屍體就浸在那血泊之中……

看着眼前的場景,不禁讓人的心頭升騰起一股寒氣。

司徒洛冥先走上前去查看,白落羽看着那倒在地上的屍體,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

仲錫儒站在門邊顯然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的手扶著門框,身上幾不可聞地微微發抖:「人死了……」

就在不久之前,他還看到他好好的,而就他出去的這麼一會兒工夫,他方才離開,這丫頭就死了,若他沒有離開,興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仲錫儒有些頹唐地跌坐在屋內的椅子上。

在屋內點上燈,司徒洛冥正俯身仔細瞧着地上的屍體,緩聲開口道:「來人下刀很准,刀上並沒有毒,但是從發力的角度、力度來看,都是在高手之列。」

白落羽點了點頭,目光在房間內巡視了一回,最後落到了仲錫儒的身上,她的眼神平和神色淡然,但就是這種平和淡然的表情,卻是流露出一種,質問的意味:「嬰姑娘是怎麼會不見的,你這個做師父的當真不知?」

「白姑娘這是何意?」仲錫儒站起了身,目光有幾分閃爍,一閃而過的無形的恐懼,他站定在桌旁,抬手支著桌子,彷彿不倚靠着桌子就不能站穩。

墨凌天在旁邊,神情依舊淡漠,有人就那麼憑空消失了,還有一具屍體還就躺在離他們的不遠處,男人卻似不覺有什麼異樣。

白落羽的語氣依舊平和,她又問道:「你可還記得先前對我們所說的話?」

仲錫儒幾分疑惑地看向她,聽着她不疾不徐的重複道:「當時你說,要我們救救你們的徒弟。」

司徒洛冥似瞭然的挑了挑眉頭,然後卻還附和地問道:「哦,這有什麼奇怪的嗎?」

仲錫儒定了定神,墨凌天朝他望來的目光就像是什麼都能看透,讓他不自覺的想要避開,卻聽白落羽繼續說道:「要說奇怪,確實有些奇怪,嬰寧不見的時間並不久,為何你會如此着急?你不去猜測她是不是改了主意去了別處,也不去猜測她是不是貪玩跑到哪裏去了?卻是在第一刻便知曉她是出了事,所以說你當時才會對我們說……」

白落羽淡淡的提醒道:「你說的是,要我們救救她,若非是已經知道了她如今身處險境,你說的就該是找到她,而不是用『救』字。」

她的最後一句話說的很緩慢,從頭到尾態度也依舊是那麼溫和,語氣之中未帶絲毫的冷意,但是仲錫儒聽了卻是神情大變,他沒有想到只是因為那麼一句話,便被聽出了破綻。

司徒洛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接着白落羽的話說道:「族人一死,你害怕但卻沒有報官的打算,可見你早就知道她出了事,也知道為了什麼。」

在邊境西南和耀雲發生的戰事方下停歇,在這種敏感的時期,仲錫儒會忽然帶着嬰寧入了耀雲,在這裏看到他們本就讓白落羽覺得意外,她可不會相信當真有如此巧合。

仲錫儒聽到了這裏不知說什麼好,像是忽然脫了力,他放棄了掩飾,知道再也瞞不下去,跌跌撞撞的靠着桌邊坐回了椅子上,喃喃自語道:「早知道這樣……。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該接下那件東西!」

「什麼東西?」司徒洛冥聽見了仲錫儒口中的一件東西,心裏不由一動,挑眉出聲追問道。

仲錫儒早已是有幾分心力交瘁了,也是在不知該怎麼做好,就只能回答:「是一把刀。」

「什麼刀?」墨凌天的眼中有什麼一閃而過,白落羽亦想起了在客棧樓下所起的紛爭,好像也是為了一把刀。

仲錫儒搖了搖頭,他苦着臉答道:「我又哪會知道那是什麼刀啊!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不見什麼特別,我怎麼會知道有人會看上這把刀?若是早知道……我就不會答應人,把這把刀帶去中原了……」

仲錫儒根本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玄狼族一直都紮根在西南,也沒有要往外擴張的打算,他根本就無意捲入這些江湖糾紛之中,也不想過多的得罪江湖人。

白落羽的眉頭皺了一皺,出聲問道:「你答應了誰?」

仲錫儒當即回答道:「這我當真沒法說。」而後頗有幾分無奈的說道:「更何況我連他的面容都未曾見過。」

司徒洛冥有幾分好笑地說道:「連人都沒有見過,你就幫人擔着這麼大的風險,還到了如此危險的境地?」這他顯然是不信的。

仲錫儒的面容上閃過被人戳穿后的難堪,而後一臉急切地看着面前的幾人:「幾位恩公,老夫把事情全部都告訴你們,你們能替我救回嬰寧?」

心急如焚卻又束手無策,仲錫儒只能寄望於眼前的幾人身上,白落羽示意他先把事情說一遍,仲錫儒點了點頭,別開眼,回憶的說道:「就是從邊境那場混亂之後,玄狼族對外的貿易往來向來都是由我負責的,有一日進城找人採購族內所需的貨物,在一個客棧里歇了歇,隨後便有人找上門來,說是有事相托,來人給了我一個匣子,裏面是一把刀,說是只要送到中原,他願意重金酬謝,然後當場就給了我一千兩現銀。」

這種事情在西南境內常有,玄狼族內的人大多都驍勇善戰,偶爾會接這樣的單子,通過幫人運送貨物來賺取金錢,與專門的鏢局在做法上大同小異,且更為方便,但因專門的鏢局太過於張揚,有些較為隱秘的貨物便會選取此種運送方式,有些還可以節約成本。

仲錫儒原本也只是把這當做是一樁同往常一樣的生意,做生意就是為了賺錢,豈有把送上門的買賣拒之門外的道理,何況那還是白花花的現銀,要送的貨物也只不過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刀,他實在想不出這有哪裏不妥當,自然是答應了。

「你要把這把刀送到何處?」白落羽緊接着出聲問道。

仲錫儒很肯定的回答道:「是丹霞綢緞莊,就是因為這個地方我知道,那是有名的綢緞莊,不是什麼奇怪的地方,也和江湖無關,所以當時才答應了。」

「繼續說下去。」墨凌天看了仲錫儒一眼,而後微闔着眼,卻不知其下是什麼表情。

「我答應之後,帶着它上路,起初沒什麼,過了幾日卻越來越不對勁,路上跟在我們後面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起初只是試探,隨後竟然還有人想動手搶奪,我不知道是那刀惹的貨,還以為又是騰蛇族人在故意找麻煩。」

「既然這麼說,便是你後來知道是那把刀上出了問題?」白落羽坐在輪椅之上,椅子在地上拉出道暗影,平和舒緩的語音淡淡的,那種沉靜和悠然是仲錫儒從沒見過的安然閑定,像是忘記了害怕,他不由點了點頭。

仲錫儒擦著自己額頭上的汗,眼神飄忽的接着說道:「後來有一天我起來之時,看到了,床頭上有一張紙,那張是血紅血紅的,上面寫了幾個字……要我把刀交出來。」

「那張紙可還在?」司徒洛冥想看看那張紙。

仲錫儒是萬萬不敢將那東西放在身上的,只得回到自己的房內去取,很快的便拿了一張血紅的紙箋。

即便已經點上了燈,房內的光線還是有些昏暗,猩紅色的紙張在昏暗朦朧的光線下,詭秘而不祥,那紙箋還透著某種淡淡的花香味,但那種花香卻不是旖旎溫柔的香,而是透著淡淡陰寒的冷香,似乎還透著抹淡淡的血腥的味道。

白落羽幾乎可以確定,這一頁紙是被花汁染紅的,但聞起來就像是被浸泡在了血水之中,是用血染就的。

她沒有接過那張紙,因為被身旁的墨凌天拿去了,白落羽坐在輪椅上看了眼男人手中的那張紙,看到了仲錫儒所說的那幾個字——把刀交出來。

那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連筆跡也甚是簡單,簡單到就像是一個才剛學會寫字的孩子握着筆所寫的,一筆一劃都認認真真,端端正正的,卻是一點看不出用筆之人的性情或是男女。

由筆跡上,一般是能夠看得出人的個性,最少也能看出的是男人或是女人所寫,但這頁紙上卻將所有可能透露的線索都隱藏了,這是刻意而為,亦可見出對方的心思之縝密。

「這是什麼?」白落羽指著那頁紙,墨凌天順着她手指的地方看了過去,看到了幾個墨點,那墨點排列的形狀十分的特別,倒不像是隨意落下的。

仲錫儒不知道說的是什麼,探首張望:「奇怪,我之前怎麼沒有看見?這是什麼時候多出來的?」他明明從收到這張紙張開始,就沒有看見過上面有什麼墨點。

墨凌天起身走到了桌旁的燈下,把那張紙放到光下,那些墨點剎時就消失不見了:「用特殊藥物調配,將其混進墨里,便可辦到。」

聽他這麼一說,仲錫儒才收起了一臉驚嚇的表情,他差點以為見鬼。

司徒洛冥打開了窗戶,房間里霎時更亮了起來,地上的屍體和凝結的血塊看得分外明顯,仲錫儒看着地上族人的屍體着實不忍再看。

白落羽瞧見了他臉上的神色,緩聲提醒道:「這是他們給你的警告,若你不交出那把刀,嬰寧就會和她一樣,這刀,你是打算交還是不交?」

「那把刀……」仲錫儒剎時苦笑着一張臉,無奈的開口道:「這並不是我不想給,可這刀已經不在我這裏了!路上那麼多人跟着,我又收到這張東西,我……我怕會出大事,就把刀放在車頂上,隨便誰來拿走都好……」

可誰想到,卻還有人來問他要這把刀,他拿什麼東西給人家?

仲錫儒的面容毫不掩飾的懊悔不已,白落羽其實從他的話語之中,聽出了他的本意:「你原先是想先把那把刀給棄了,然後到了丹霞綢緞莊的時候,再買一把相似的給送去,是不是?」

「這……如果不這麼做的話,難道還要老夫把自己和族人的命都給賠進去嗎?」仲錫儒緊接着解釋道:「買賣是買賣,但這筆買賣實在太危險,老夫擔不起,總躲得起,可誰知他們……我原本也想聯繫那人退了這樁買賣,但偏生又聯繫不上……」

司徒洛冥隨口問道:「這事你沒有稟告賀雲瀾?」

「幾日前我就已經寫信回族裏了,只是前些時日邊境的戰事,如今玄狼族的援兵要通過城門的關卡沒有那麼容易。」仲錫儒我心急的指著那張紙:「你們可得替我想想辦法,替我把嬰寧給找回來啊!」

「要找,也不是那麼難。」出乎仲錫儒的意料的是,司徒洛冥回答得很快,語氣聽起來當真是十分的輕鬆。

白落羽看了一眼身旁的墨凌天,的確這幾日那些暗衛都跟着他們,要找到關於嬰寧的線索應該是不難。

仲錫儒原本還不明所以,聽到這裏忽然變得激動了起來:「你沒有辦法可以找到嬰寧?!有什麼法子快說啊!」畢竟離嬰寧失蹤也有一會兒了,時間拖得越長代表越有可能會遇到危險,仲錫儒自然不想這樣的事情發生,那可是他最護著的幼徒。

墨凌天站在一旁根本不理會,看起來也不急,果然沒過多久,唐嶼便回來了,走到墨凌天的身邊傳話道:「二爺,暗衛說有看到人,是有個人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將她點了穴,很快就帶着她離開,而後便不知道人被具體帶向何處。」

白落羽在旁出聲問道:「可知他們去往哪個方向了?」

唐嶼答:「城郊,西面。」

仲錫儒聞言早已是心急如焚,司徒洛冥轉身走到了門邊道:「走吧,看來要去趟城郊。」

仲錫儒搓着手就要跟着走出去,司徒洛冥開口說道:「你可以留在客棧等消息,可以報官,但不必多言,此乃江湖事,官府來看了便會知道,不會找你麻煩的。」

聞言,仲錫儒着急地答道:「不,我要和你們一起去!」他得親自去把嬰寧給找回來。

因為時間匆忙,白落羽直接讓墨凌天無須讓人再去牽馬車了,她與墨凌天同乘一匹馬,其餘幾人也拉着韁繩上了馬,唐嶼帶着他們朝他所說的方向走去。

一行人去往了城郊,那是遠離街口市集的偏僻之處,有些流浪的乞丐會在那裏,小偷和當地的地痞也經常在那裏分贓,所以尋常百姓和安分守己的人家,若非必要是不會從此處經過的。

他們幾個人,除了仲錫儒穿得普通,墨凌天和白落羽身上的衣衫都是上好的面料,針腳細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幾個人騎着馬經過,遠遠的有人看見了他們,立馬都避開了。

唐嶼開口道:「暗衛只看到了他們朝這個方向,不知道具體去哪裏。」

白落羽抬頭看着漆黑的夜色,她也有些擔心那位嬰姑娘,畢竟還是那麼小的姑娘家,被歹人擒住了用來要挾,該是多少會覺得害怕吧。

眼前的平地上只有幾處廢棄的茅屋,早已破敗不堪,墨凌天打量了幾眼,抬眸問白落羽:「你覺得她還在城裏?」他一直沒有組織白落羽救人,人就這麼在他們眼前消失的,以她的性子必然是不會坐視。

「城門已關,抓了她的人是要用她來要挾仲錫儒的話,就暫時還不會動她,也沒有必要大費周章的將她帶出城外去。」白落羽的視線慢慢地移動,從眼前的平地看到了遠處,夜風吹起了她身上淡淡的藥草香,那是她身上一直有的味道。

司徒洛冥坐在一旁的馬背上,挑眉地說道:「你怎麼知道暫時不會動她,假若是等到她沒有了利用價值,他們就將她殺了呢?」

旁邊的仲錫儒聞言臉都白了,司徒洛冥這話當真不是故意要嚇他的,司徒洛冥只是覺得有趣故意調侃的,似乎越和白落羽相處,總能發現她身上的不同面,她太過冷靜也太過理智了,當真是與尋常女子不同。

白落羽看向了司徒洛冥,嘴角柔和了幾分道:「若是本來打算要將她殺了,就更沒有必要帶出城去,不會多此一舉的。」

司徒洛冥一時語塞,還想再開口,墨凌天冷冷地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找找就知道了。」

而後墨凌天就揚了下韁繩,馬兒帶着兩人朝前去了,司徒洛冥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隨在他的身後,趕了上去,一邊不怕死地調侃道:「二爺,你這新人舊人的待遇差別也太大了吧?」

白落羽聽到了後面的馬蹄聲還有司徒洛冥調侃的話語,禁不住地牽動嘴角,墨凌天垂眸看到了她眼底的笑意,出聲問道:「你在想什麼?」

聞言,白落羽輕搖頭,淡笑地抬眼看向他:「你是因為吃味才看不出我的心思,還是假裝不知?」

笑若星辰的眼,掩蓋其下蘊藏的沉浮,讓墨凌天有將她拉到懷裏重重吻下的衝動,白落羽卻是不自知,淺笑地又低下了頭,男人未開口,只是抱着她的懷抱更緊了些許。

司徒洛冥騎着馬慢慢跟了上來,在那兩個人身後,他看見了一棵樹後面的建築,非常地不引人注意,出聲道:「二爺,我看見那裏好像有座破廟,要不要去看看?」

墨凌天連頭也沒回道:「走吧。」

幾人沿着眼前的路一直往前,在夜鳥的啼聲中逐步接近了那座破廟。

夜深人靜之時,孤零零的破廟在此處顯得很是凄涼,可以看出這裏早就是已經斷了香火,沒人理會,大門都是半掛半掩敞開着的,孤冷的月光從同樣破敗的窗口照了進去,香爐和佛龕隨意地倒在地上無人問津,破廟之中有一股積壓了很久的霉味,夾雜着塵土的氣息,四周的角落裏結著蛛網,銀亮的蛛絲在陰暗處閃著昏暗的光。

「這裏面沒有人。」仲錫儒失望地坐在馬上,遠遠地她就看到了裏面,那個廟看起來非常的小,裏面的樣子一覽無遺。

白落羽看了看,和墨凌天對視了眼,男人抱着她從馬背上下來,而唐嶼已經把馬系在了破廟門前不遠的枯樹上,接過了墨凌天手上的韁繩,繞在樹榦上系好。

抱起了白落羽,墨凌天淡聲道:「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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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寵之醫品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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