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鳳凰家族

玄牝的入場引起了拍賣場內的一陣喧嘩；

是的，那是一種紛亂式的喧嘩，顯然這並不是由於玄牝卓越的「繁殖歷史」，而是因為很少有人有機會見到拍賣場會拍賣一匹如此不堪的「馬」。

玄牝現今已是一匹名副其實的「瘦馬」，而石川，卻不是古道西風，更不是斷腸人在天涯；

它太瘦了，根根肋骨隆於皮外一般，渾身的毛髮即亮而油，似乎是被人刻意的塗了一層人工蠟，全然沒有了當初的神采，那一顆雙眼已爆出眼眶的瘦頭低垂，鼻孔有氣無力的一張一收；

它唯一沒變的，只是那一對兒耳朵仍然直立，努力的觀察著周遭一切聲音；

就在玄牝登上展台的那一刻，伴隨着一陣門鎖的咔咔聲，拍賣會二樓包廂的門突然被打開了三道；

石川看着玄牝，又轉頭看了看二樓的包廂，只見三個裝束完全不同的人站在了二樓樓道的扶手旁，其中之一是位身穿男式和服的老者，雖滿頭鬚髮已白，但雙眼卻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與老者相隔數米外的是一對年輕人，石川驚奇的發現，這對年輕人的其中之一竟然在揮着手向自己打招呼，仔細一看，居然是西村裏咲姑娘，而她身邊、同樣一身運動衛衣的帥氣小伙兒，石川卻從未見過；

最靠近石川的這扇門走出來的，卻是此前石川在樓梯口所見過被一群人簇擁的那個年輕人，但他卻沒有引起石川的任何留意，反而是藉著門縫，石川清楚地看到了那個包廂內，「河源叔叔」正端然坐在一條客椅上，面無表情雙眼茫然地不知看着什麼；

「他來這兒幹嘛？」，石川心裏嘀咕了一聲，還沒等他再多看一眼，只見那河源卻已站起身，輕輕的關上了房門；

就在這時，馬靈的聲音傳來，那聲音似乎略帶有些疑惑：「奇怪，這拍賣會怎麼把他也勾來了？」；

「你說的是哪個？那個年輕人？」；石川忙問道；

「不，是那邊那個老頭兒，你接觸的人少肯定不知道，那位可是個馬業大家，吉野輝文！手裏的生意多得他自己都數不清，光是他手底下的吉野早來牧場，就是個橫跨日美歐的國際大牧場」；

馬靈頓了頓，又說到：「他幾年前想請竹內那老東西去他牧場幫忙，我也是那一次才見到這個人，據說幾十年前是靠搗騰馬匹草料和買賣馬糞做肥料起家的，結果他就靠着這麼一種誰都瞧不上眼的買賣作大發了成了爺，這老傢伙牧場里名馬無數，人又遠住在東京，怎麼會跑來北海道看這些只適合拉車耕地的挽馬種馬？」；

石川聽了聽也是一皺眉，心裏嘀咕著「別是奔着我玄牝來的吧？」

「那個年輕人是誰？」，石川由於看到了與自己一直不對付的河源出現在了年輕人的屋中，特意向馬靈問道；

「他？老子很不喜歡的一個人，從來都是用鼻孔看人的小崽子，老子早晚勾了他的魄，讓他躺在床上呆一輩子！」，馬靈惡狠狠的說道；

「你跟他哪來的這麼大仇啊靈大爺？」；

「這小崽子手底下有個鳳凰牧場，好馬不少，這些好馬在他嘴裏被稱作鳳凰家族，他的馬是真不錯，也贏過不少G1賽事，可那些在他手裏沒有贏過G1賽事的馬匹，下場卻都是會被他活活的當眾宰殺，飲血吃肉！」；

馬靈越說越低沉的惡語相加，而石川聽得也是緊皺着眉頭。

「賽馬聯合會和馬主們能容他如此胡來？」，石川問道；

「他爹就是賽馬聯合會的主席野村奏樹，他叫野村翔鳳，北海道最大的馬主，也是最大的牧場主，誰敢惹他？」，馬靈說道；

「最大的馬主和牧場主？難道不是祝永會社的祝永総吾嗎？」，石川回憶著祝永會社那浩遠的牧場，驚奇的問道；

「就說你小子沒見識！跟鳳凰家族比起來，祝永那牧場就是個小草坑！」，馬靈又開開始了他的日常調侃和擠兌。

就在石川和馬靈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扯皮時，台上的姬雅卻對着眾人開口說道：

「玄牝、十七歲繁殖母馬，職業生涯也擁有着驕人的戰績，成為繁殖母馬後更是生產了包括諸多G1冠軍的優秀後代，幾天前大阪杯后程發力並奪得冠軍的栗色家族，正是這匹十七歲母親的傑作，大曰本血統的代表之一」；

「它的名望可供馬迷們瞻仰多年，祝永會社已故的竹內先生精心打造的極上繁殖馬今天在此參與拍賣」；

「玄牝現今是已孕狀態，種公馬是幾年前名動一時的小棕帽，未來出產的幼駒值得期待，此次拍賣存在風險提示，請注意拍賣手冊，根據馬主要求起拍價格僅為二百萬丹」；

那旗袍美女姬雅手拿着玄牝的馬繩，聲音嬌媚的把繁雜的拍賣提示娓娓說完。

拍賣場中忽然一時的安靜，片刻后便是嘈雜的聲音由各個角落響了起來，對於馬主們來說，要培育出優秀的賽馬，種公馬和優秀的繁殖母馬自然便是最為炙手可熱的商品；

「玄牝過往生產的幼駒，六匹奪得過G1冠軍，諸位仍然渴望儘快奪得一冠的馬主們，它腹中的胎駒絕對值得期待喲~」；

姬雅那一對充滿誘惑的薄唇微張，嫵媚嬌聲讓場中的每一個人骨頭都已麻酥。

「別鬧了姬雅小姐，誰不知道她的那些幼駒奪了冠軍就會死？更有甚者，前幾天拿下大阪杯的那匹栗色家族，都沒來得及走出賽道就已經七竅流了血當場斃命，你這風險提示上怎麼不寫這個啊？」；

雖然姬雅的嬌容和聲線可以傾倒無數男人，但身揣真金白銀的眾馬主們中也不乏冷靜之人，略微的沉默后便有人開口相詢；

「呵呵，正是有着這樣和那樣的問題，所以拍賣起價僅僅是一匹觀賞馬的兩百萬丹，即便幼駒猝死，但那G1可是名副其實的拿到了呀，在座中諸位仍未獲得任何G1頭銜的馬主不會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吧？」；

姬雅彎下腰，笑着對台下的馬主們說道，旗袍胸前裸露的一小片地帶瞬間顯露出她那驕人的胸線，引得石川身邊的那胖子不錯眼珠的又向看台方向挪了挪凳子。

石川手中的拍賣手冊玄牝頁的確寫着風險提示：馬匹存在進食不足、營養不良風險，謹慎拍得。

這風險提示看得石川略有揪心，自己喃喃的口中嘀咕著：「玄牝，你這是怎麼了？」。

可這猶如蚊子的聲音剛一脫口，玄牝卻立刻警覺的將雙耳朝向了石川，馬頭略微抬起，四蹄在場中小幅度的蹬踏着；

與此同時，那個手握玄牝馬繩、似乎擁有千里耳的旗袍美女姬雅，見到玄牝的異狀也立刻向石川投來疑問的眼神；

她不明白為什麼台下的這個年輕男人短短的一句話，竟能讓一匹已經幾天不動不食的馬匹突然來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