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 虔誠與我們同在

十二月，沒有風的天氣，倒也有些暖意。然然走在街上，看着落光枝葉的樹木，心裏莫名其妙感覺到暢快。公司關了，然然沒了工作，可有了自由，很久不曾有過的自由。這些天，然然很想龍熙，想她的第一個男人，想去找他，她問自己：「能不能去找他，有沒有這個必要？」她年輕，她有希望。

程世衡從新加坡趕到北京，聽公司里的員工說好一陣沒看見瀟瀟了。他坐在椅子上想了一會，決定給瀟瀟打了個電話。程世衡盼著瀟瀟能接他的電話，瀟瀟果然接了。程世衡說：「科學院的盤陣我們再把價格讓點，他們應該能接受了。」瀟瀟哦了一聲，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有理會工作的事情。現在，這北方漢子的聲音召喚着她回到了現實。瀟瀟說：「我一會過去。」程世衡說：「好，見面談吧。」

瀟瀟瘦了，也白了很多，眼睛分外的大。程世衡看着瀟瀟，平靜的臉上沒有情緒的表露，他把報價給瀟瀟講了一遍。瀟瀟竭力回想着博士曾經告訴過她的底線。兩個價格好象還有點距離，她說：「還差一點吧。」程世衡說：「應該沒問題，做生意有幾種境界，我們的追求是有共同的價值觀，有共同的文化，現在就看他們的了。」

第二天，程世衡和瀟瀟去科學院談了一次，沒費什麼口舌，生意成了。盤陣安設的地點在浙江沿海，設備的到岸城市定在了上海。

提貨的前一天，瀟瀟和博士一起到了上海。初冬的上海，大街上熙熙攘攘，樹葉沒有全落，許多花也還開着，濕潤的空氣里瀰漫着這個城市特有的氣息。下午，沒什麼事情，瀟瀟約了博士在外灘上閑逛。黃浦江的流水，一年四季看不出明顯的漲落，江南決不象北方那樣在冬季里缺水。

堤岸上成雙成對的年輕男女比平日多出很多，女孩子們穿着裙子，手裏拿着花。這是十二月二十四日，聖誕節的前夜。中國的情侶們學會了在這個西洋的節日表達自己的愛意。瀟瀟問博士：「你的小女朋友談得怎麼樣？」博士說：「還行。」瀟瀟又問他：「手錶送給她了吧？」博士搖了搖頭說：「沒有。」瀟瀟沒有深問，她在心裏嘆了口氣，她不確定世界上是否真地存在愛情，期待留給瀟瀟的只有失望。

來到南京東路的入口，博士的電話響了。博士停下來，接這個的電話。那邊的小女生問他在幹什麼，博士說：「逛街。」小女生又問：「天氣冷嗎？」博士說：「不冷。」小女生頓了一下，說：「到了上海你也不給我打個電話。」博士說：「沒什麼事情，就沒打電話。」小女生不高興，埋怨他：「你真不象話，你就沒說過咱們是啥關係，你到底是不是我朋友？」博士的臉紅了，他說：「我才不是你朋友。」瀟瀟聽博士這麼說，想那邊的小女生一定傻了。

博士接着說：「我不是你朋友，我也沒打算找女朋友。」然後他說：「我找的是媳婦，我找你做我的媳婦，知道了嗎？」那邊的小女生笑了，她說：「嗯，行，我知道了，你早點回來吧。」

南京東路上的繁華，深印着歷史的痕迹。多少浪漫的事情與這條街都有着那麼一點點的聯繫。遠遠地，又看見了永安百貨，瀟瀟和博士站下來。聖誕前夜，浪漫里摻著傷感，那吹薩克司老人還站在陽台上，薩克司管里飄出的是《平安夜》。

虔誠與我們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