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中）

另一邊冷傲琛和梁立友碰面，兩人對何芷珊的去向毫無頭緒。梁立友猜測她們已經走遠，卻被冷傲琛否定：「現在芷珊想做的，一定是殺了芸兒泄憤。我們必須儘快找到她們。」

梁立友掉轉馬頭：「那我們別耽擱了，邊問邊找吧，像那樣兩個相貌出眾的女子應該是很好辨認的」

他們正說着，旁邊茶棚的夥計湊過來：「兩位大爺是要找一個騎馬馱著姑娘的姑娘嗎？」

「對，你看見她們了？」冷傲琛迫不及待問。

「看見了，因為兩個人都很漂亮我就多看了幾眼。」夥計如實說。

「她們去哪了？」冷傲琛急切問。

「朝那邊去了。」夥計指了個方向，冷傲琛扔下幾兩銀子，道過謝，催馬向前。他們奔到前方時又出現了分岔路口，於是兩人便分頭找去。

「用針啊。」何芷珊得意洋洋，「我知道奶奶要宣佈少夫人的事，但我不能讓她開口。你做菜的事幫了我個大忙，我趁她咳嗽的時候用毒針刺她，在那種情況下，大家當然會以為是菜里有毒了。」

「那霜靈呢，你殺她幹什麼？就為了證明菜里有毒嗎？」

「一方面你指出她沒有中毒，另一方面我知道她已經懷疑我了，這個活口我不能留！」何芷珊恨恨說，「我已經犧牲奶奶了，再犧牲一個我也不在乎！」

「她那次把字條偷偷收起來，就是怕別人發現你吧，她對你這麼好，你竟然還忍心……」雅瑩生氣地想站起來，可是又動彈不得，只能晃動得椅子亂響，「還是俗話說的好，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何芷珊一把將椅子扶住，不讓她再動彈：「芸兒，我早跟你說過的，沒有人生下來就是壞人，想要的東西得不到就不如去把握那些可以得到的。我愛冷傲琛，愛得刻骨銘心，但他不愛我。我不會像林霜靈那麼傻，甘心做他的影子。我的青春已經全給他了，不可能再來一次！所以我要得到補償。少夫人這個位子本來就應該屬於我，我能爭取到的，也只有這個權利了！我不能允許你把這最後一點屬於我的東西也奪走！」

「你怎麼知道他愛我？」雅瑩反問，儘力拖延時間。

「當你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比誰都清楚他究竟愛誰，我能感受得到。」何芷珊呼了一口氣，說這些話讓她覺得很痛苦。

雅瑩震驚了，原來何芷珊對冷傲琛的愛是這麼強烈，強烈到一種近乎變態的情感。因為她得不到他，所以她就想得到冷家至高無上的權利，為了這個權利她不惜犧牲呵護疼愛自己的親人姐妹，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由愛生恨吧。

「車芸兒，你毀了我的一切，也毀了冷家，她們的死都是你害的！如果沒有你，什麼都不會發生，你去死吧！」何芷珊說着將刀刺向游雅瑩。

「相公！」雅瑩拚命喊著，她的金剛救命咒竟真的有效耶，只見冷傲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破門而入，她的救星到了！

但何芷珊的動作也不慢。她將車芸兒的繩子劃開，用手摟住她的脖子，刀逼在她喉嚨：「你出去！」冷傲琛不敢輕舉妄動，只得隨她們一起走到外面。

雅瑩沒想到何芷珊的力氣這麼大，只能無奈地做她的人質，何芷珊移到馬前，淚掉下來：「相公，你為什麼不肯愛我，你知不知道我做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因為你！」

「你不要再說了，不管因為什麼，你都不應該殺人，更何況是奶奶，她那麼疼你，但你還是把她殺了……你是不是連我都能殺？」冷傲琛語氣強硬，「你先把芸兒放了。」

「你不會明白的，你不會明白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有多麼痛苦，你恨他可是又不能不愛他！」何芷珊聲音哽咽，「你給了我這樣的痛苦，我是永遠也不會忘記的！」

何芷珊說着就要刺向雅瑩，冷傲琛手疾眼快，拾起一塊石子打傷她的手。何芷珊見殺人不成，匆忙跨上馬逃走了。

冷傲琛顧不得何芷珊，用力將雅瑩抱在懷裏，像是要把她嵌到自己身體里：「嚇死我了，我真害怕來不及救你。」

「你都弄疼我了。」雅瑩笑，「你看，我現在不是沒事嗎？」

冷傲琛騎馬載她，像上次一樣把她抱在胸前，雅瑩輕輕說：「其實芷珊也是個可憐的女子，只是她愛得太極端了，反而迷失了自己。」

「她不值得同情，她可以狠下心殺掉對自己最親的人，還有什麼做不出來呢？不報官抓她，已經是對她最大的仁慈了。」冷傲琛悶悶說，心裏堵堵的。

雅瑩長呼一口氣：「你啊，現在知道一夫一妻制的好處了吧，都怪你娶那麼多老婆！」

「是，以後就我們兩個，一夫一妻。」冷傲琛笑着吻她的耳垂，「以後再也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了。」

雅瑩正陶醉著，卻猛然想起沈幻兒，急忙說：「對了，我們冤枉沈幻兒了，你要不要把她找回來？」

「現在我知道要一個自己不愛的妻子是會給彼此都帶來傷害的，我不能再錯下去了。雅瑩，她會找到自己的幸福的。」冷傲琛擁緊她，柔聲說。

雅瑩點點頭，躺在他的懷抱里，是那樣溫暖。她真想一輩子住在裏面，不出來。

經過這麼多波折以後，雅瑩成了冷傲琛唯一的妻子，也就自然而然地變成了少夫人，冷府內也總算太平下來。雅瑩在眾人的幫助下已習慣了對冷府日常事物的管理，一切都井井有條。不過，在這裏要說明一下，所謂的井井有條只是雅瑩概念中的井井有條。而實際上——「喂，大李，你反應怎麼這麼慢啊，他都出一個紅一了，你怎麼還按著小毛不砸啊！」雅瑩不滿地被鳳兒貼上一張白條，「下次再也不跟你一撥兒了。」

大李很無辜地說：「這也不能怪我啊，是你故意說你也有紅一的嘛，我哪敢管你們撥兒的啊。」

「我那是誘導敵人懂不懂啊！」雅瑩正說着，外面傳來喊聲。

「少夫人，蘇府派人送禮來了。」一個下人傳話到。

「我這就去。」雅瑩抽身出來，扯下白條，「別玩得太久，下午還要開工的！」

「知道了，少夫人。」下人們繼續牌局，雅瑩則跟着那個傳話的人走到大堂。

蘇府的來人很囂張，用鼻孔看沏茶的丫鬟，說話也尖酸刻薄：「少夫人，貴府的丫頭真會待客啊，沏出這種沒有味道的茶，哼，跟蘇府沒得比啊。」

「哎呦，是嗎，那您來泡一杯我嘗嘗，是不是真的很不同啊？」

「我堂堂蘇府管家怎麼能跟一個丫頭比？」來人的模樣動作十分像人妖。

「您這麼會品茶，以前該不會是在御膳房裏端茶的吧？」雅瑩罵人都不帶髒字。

來人的臉被氣得青一塊紫一塊，氣急敗壞地說了一聲告辭便怏怏走了。

「哈哈哈。」見他走後，堂內的下人們都笑開了，那個端茶的丫頭噙著笑說：「還是少夫人你最有辦法了。」

「那是。」雅瑩得意萬分。

就是這樣，雅瑩將死氣沉沉的冷府變成了一個歡樂大家庭，所有的不愉快似乎都是八百年以前的事情了。

最近雅瑩忙的事情可是不少，梁立友終於說通家人接受鳳兒，當然這其中絕大部分都是雅瑩的功勞，拿冷府來替鳳兒撐腰，梁家人也不便再堅持了。

鳳兒出嫁的那天，雅瑩忙前忙后好像自己出嫁一樣，鳳兒還是忍不住哭出來，說什麼也不願上轎。雅瑩笑着說：「傻丫頭，難道你還想留在我這做蠟燭啊！你又不是遠嫁他鄉，想我的時候隨時都可以過來啊，我也會去看你的。趕快上轎吧，不然梁立友該殺過來了！」

鳳兒破涕為笑，坐上轎子。

雅瑩和冷傲琛看着鳳兒的轎子遠去，嬉笑說：「我還真有種嫁女兒的感覺呢，哈哈。」

冷傲琛的嘴貼近她耳朵：「那你要先生個女兒給我才行啊。」

「討厭！」雅瑩用胳膊肘拱他，兩人都笑起來。

時光飛速流逝，轉眼間鳳兒已出嫁近兩個月，耐不住寂寞的幾個人約定去郊外打獵，雅瑩終於學會了騎馬，玩得不亦樂乎。雅瑩從冷傲琛手裏奪過那匹「媒人馬」，一個人向前跑着，就在她回頭招呼那幾人過來時，卻忽然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她正騎馬向她奔來，手裏的弓已經拉開，一支箭蓄勢待發地橫在那裏。

何芷珊！雅瑩沒想到她居然還會出現，只聽到她口裏喊著：「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箭嗖一聲射出，冷傲琛連忙扔出手裏的劍刺向何芷珊，何芷珊應聲倒下，然而箭的速度卻無法阻攔了，正中雅瑩胸前。

「啊！」雅瑩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摔下馬來。

冷傲琛跑到雅瑩身旁，抱起她，驚恐地喚：「雅瑩，雅瑩！」

鳳兒和梁立友也衝過去，在一旁緊張地呼喚車芸兒。

「相……相公，呵……我，我這次看來是真的躲不過去了。呃……」雅瑩痛得說不出話，「都怪我，早知就不……不叫什麼S計劃了……呵……被你說中了，真……真是個……愛死計劃……呵……啊……」

「別說話，雅瑩，你別說話。」冷傲琛的淚滴下來，痛苦得無法言狀。

「你……你別哭，你應該學我，我就……很少哭的，S……**ILE……」雅瑩用手去拭他的淚，他捉住她的手，放在嘴邊吻。

「別離開我，雅瑩，我不能失去你。你不能死，不能死……」冷傲琛彷彿也中了一箭，心口不斷滴血，與雅瑩的血匯在一起。

「我……我不會離開你的……相公，我好想睡啊，你還在嗎？相公……」雅瑩的手垂下來，身子也在冷傲琛懷裏一沉，那雙美麗的眼睛再也不能睜開了。

「雅瑩！」冷傲琛的喊聲盪徹整片林子。他將雅瑩的屍體抱起來，木然地向前走去。鳳兒無法相信車芸兒死掉的事實，淚流滿面地扎進梁立友懷裏。

冷傲琛把雅瑩的屍體帶回府，大家都驚呆了。在那一天裏，冷府所有人都自發站在房門外，很多人落下了淚。

「少夫人這麼好的人，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少夫人對下人如同對待親友，老天爺怎麼這麼狠心……」

「就是因為少夫人太好了，所以老天爺才把她收去了，嗚嗚……」

一瞬間冷府里到處充滿著哭泣和抽咽聲，而屋內的冷傲琛，將雅瑩的屍體放在床上，一動不動地坐在一邊看着她，不說話不吃飯也不流淚，只是安靜地看着她，握她冰涼的手。

梁立友和鳳兒一直勸說他，可他什麼都不聽，也不肯辦理雅瑩的後世。

雅瑩閉上眼睛后，以為自己這次真的是必死無疑了，但她一直掙扎着想要活過來。她和冷傲琛經歷了那麼多事，好不容易風平浪靜下來，她不想在這個時候與他分開。她頑強地抵抗著傷痛，卻沒有辦法阻止生命從她身上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