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夜白首
凌亂的畫面，殘缺的文字和符咒，還有來自另外一個人的破碎記憶，不斷在葉長生的腦海中閃現。
鑄劍之法，煉器之法，煉丹之法，修鍊法門，……，還有五花八門匪夷所思的上古秘錄。
一念之間，八萬四千道意念，全部寫入葉長生的靈魂深處。
腦海中，泛起鮮血一般的艷紅。
血色的世界中，一個高大的人影冉冉升起，黑色的斗篷之下，募得閃現出一雙血色的眸子。
那雙眼眸，幽深如亘古的夜空，流露着俯瞰天下的霸氣，彷彿蒼生萬物在他的眼裏，不過是螻蟻和塵埃。
居高臨下，那雙眼眸和葉長生對視着，目光穿透了葉長生的靈魂。
「吾之一生，共鑄魔劍十三萬把，以殺戮之信仰，凝聚無上之神格。吾之後人，當重修我魔門經典，揚我無上魔道……」神秘又悠遠的聲音，回蕩在靈魂的深處。
此時此刻，他已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葉長生，還是夜傾城。
重修魔門經典，揚我無上魔道？
猛然之間，他的腦海中，多了一套完整的修鍊功法。
《九天煉神訣》！
《九天煉神訣》，乃兩千年前，無極魔尊夜傾城，從煉器之道獲得領悟，獨創的修行功法。
《九天煉神訣》一共有三大奧義，煉魂，煉體，煉靈。
煉體篇之《浮屠秘錄》，共有七重，修鍊奧義在於引煞入體，強化肉身。
修成至最高的七級浮屠，身如暗黑琉璃，魔光流轉，不死不滅！
魔光流轉，不死不滅？
修鍊心法在腦海中浮現而出，長生來不及細想，低喝一聲：「吸煞！」
呼的一聲，強大的煞氣進入體內，陰寒刺骨，長生全身戰慄。
腦海中生出無窮幻象，生滅不息，心生各種驚怖，猶如墮入無間地獄。
慶幸的是，三年來的病痛，讓葉長生的承受力不是一般的強，堪堪守住了一絲清明。
煞氣在體內不斷累積著，聚攏在胸口，化作一個巨大的黑色的漩渦，隆隆盤旋起來。
漩渦盤旋的同時，煞氣轉化成精純的元氣，滋養全身。
胸有風暴，我自巋然。
刺骨的寒意開始消散，轉而是陽春三月的溫暖，熏得他全身舒坦，昏昏欲睡。
白色的元氣，猶如縹緲的雲霧，在丹田處緩慢聚攏。
當它們濃郁得無以復加的時候，猛然向外震蕩開來。
「轟！」
氣息鼓盪，葉長生的氣海，陡然增加到三寸方圓。
「轟！」
氣海一尺！
「轟！」
氣海二尺！
隨着氣海的增大，《浮屠秘錄》的轉化效率也大幅提升。
胸中風暴依舊，丹田氣海雲霧繚繞，猶如神仙秘境。
「轟！」
氣海再次激烈地向外震蕩，暴漲到三尺方圓！
不可思議的，雲霧翻滾的氣海上，一朵黑色的蓮花，緩緩從雲霧中探出來。
這朵蓮花碩大無比，七十二片花瓣，猶如黑色的天鵝絨，晶瑩剔透，妖艷中，透著一股攝人心魄的光芒。
當蓮花的花瓣向外翻開，舒展到極致，無數道魔紋從花瓣上浮現而出。整朵蓮花，大放光明。
「光明內照，身中熒徹。
築成蓮基，可得浮屠……」
魔音灌頂，葉長生心神搖曳，不能自已。
如果他沒理解錯，黑色蓮花便是蓮基。
蓮基的出現，意味着《浮屠秘錄》築基的開始。
神秘的黑蓮之光，由內向外，穿透身體，讓他全身通透，猶如一尊黑色的水晶雕像。
身體內部，各種雜質紛紛泛起，化作一條條黑色的蚯蚓，從毛孔中鑽出來。
光明內照，身中瑩徹。
這是在凈化我的肉身？
思索之間，他的雙腿忽然傳來陣陣刺痛。
那些封住腿部經脈和筋肉的鐵片，深深嵌入到血肉里，此刻被神秘的力量包裹着，輕輕顫抖起來。
噗噗之聲迭起。
無數朵血花在雙腿上綻放，數十個腥黑的鐵片，大大小小，從翻裂的傷口中飛射而出。
葉長生痛得渾身抽搐，眼中卻閃動着喜悅的淚光。
沒有了這些鐵片，意味着他的雙腿可以痊癒了！
光芒散去，身上的傷口帶來新鮮的痛楚，四肢百骸卻是說不出的輕鬆。
遊盪的幽靈消失了，身下的雲霧恢復了平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葉長生悵然若失，他沒有找到答案，卻平添了更多的疑惑。
《九天煉神訣》？
我繼承了無極魔尊的記憶？
難道說，讓我死而復生的，是無極魔尊留下的神通？
忽然想到什麼，他下意識摸了一下胸口。
如果他沒猜錯，插在心臟上的黑色鐵片，應該來自父親大人煉化的天外隕鐵。
不管是讓自己重生的神通，還是《九天煉神訣》，都和這個神秘的鐵片有關。
如今這個鐵片，依舊嵌在他的心臟上，但卻像不存在一般。
葉長生甚至生出一種感覺，這個鐵片已經成為他的心臟，乃至他的生命的一部分。
只不過，它再也不會是痛苦的源頭。
先上去再說吧，葉長生用力拽了一下繩索。
懸崖頂部，大鎚雙手用力抓緊繩索，表情比哭還難看。
萬一少堂主出了什麼意外，他萬死莫贖！
痛苦的煎熬中，繩索終於動了動。
大鎚不禁大喜過望，趕緊將繩索向上拉。
直到把渾身血污的葉長生安放在輪椅上，大鎚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今夜發生的種種，已經超出了想像，就算他的神經再大條，也經不住連番的刺激和驚嚇。
葉長生看着哭泣的大鎚，笑得有點沒心沒肺，心中卻涌動着熱流。
大鎚，前世你因我而死，這一世，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哭夠了沒有，哭夠了咱們下山。」
「不看日出了？」大鎚楞了一下，趕緊抹了一把眼淚，推著輪椅向山下走去。
山腳下，幾輛馬車停在一旁，洪雲濤帶着人站在路中央，靜靜看着遠方駛來的輪椅。
紅葉山莊的莊主洪雲濤，身材瘦高，四十上下，頜下留着短須，平添幾分儒雅。
此刻他的臉色有些陰沉，細長的眼睛，驚疑不定地閃爍著。
洪雲濤並不在乎長生殺了他的手下，他真正擔心的是，長生察覺到了什麼，所以才會出手。
在洪雲濤原本的計劃里，三年前的那次炸爐事件，葉家三口人是要同時死絕的。
但他沒想到，葉長生如此命大，竟然挺了過來。
恰在此時，洪雲濤從別人口中得知空靈之劍的秘密，頓時起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