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委屈

第163章

「嗯……」霍清之輕輕應了一聲,「我有點頭疼。」

「那要回去休息一下嗎？」任雨晴擔心的問道，「或者先躺一會兒？」

「我先回去吧，」霍清之扶著額頭，「不好意思啦。」

「啊？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任雨晴自然的牽起她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霍清之站起來,和她一起走過走廊。她們的兩道門只隔着一條走廊，這個走廊那麼的近，但霍清之卻覺得今天這段路格外漫長。

她頭疼欲裂,每走一步都像是有一把小鎚子在錘着她的腦袋,讓她無法思考。

樓道里柔和的光線，在霍清之看來變成了一片閃耀的白光,讓她的眼睛非常難受。

任雨晴站在她家門口,霍清之打開門,自己走了進去。

霍清之回頭看了一眼任雨晴，她沒有要過來的意思。

她的頭似乎更痛了,霍清之看着任雨晴的身影,狀似不經意的問：「當時……你怎麼會想住在我隔壁？」

任雨晴一愣,她沒想過霍清之會這麼問,而且是在這麼久之後……

她當然知道原因,是之前的那個人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跟偶像住在一起,但對於任雨晴而言,她只是莫名其妙就重生在這裏了啊！

況且，這樣的理由，她也沒辦法說出來。

任雨晴笑笑：「公司安排的。」

她隨口扯了個理由，只想快點讓霍清之去休息。

「哦。」霍清之點了點頭，對她勉強一笑，「那我先進去啦。」

任雨晴對她揮揮手：「好哦，哪裏不舒服就打電話給我。」

她抿唇一笑，指指對面：「我就在這裏。」

「好呀，」霍清之輕輕關上門，「我知道的。」

任雨晴看着那扇門在自己面前緩緩關上，以往她會轉身就走，但是在這個夜晚，她感受到了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

她覺得，如果她現在離開了這扇門，她和霍清之的關係……應該會畫上句號吧。

任雨晴靠在了門上，她的脊背感受到了那種冰冷的觸感，但是這一點點冰冷，完全比不上她心裏的難受。

有一種委屈堵在她的心裏，讓她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又不是我要把房子買在這裏的……」任雨晴小小聲的嘟囔，「好煩啊……」

她將手貼在門上，似乎這樣就能感受到一點霍清之的溫度。

在門的另一端，霍清之靠在門上，她的頭痛越來越劇烈，讓她只能漸漸蹲下，坐在地板上，背後是冰冷的門。

有一些破碎的記憶在她的腦中不斷閃現，任雨晴各式各樣的表情一晃而過。

那些畫面里的任雨晴，有時候是憤怒的，有時候是驕矜的，有時候帶着令人討厭的諂媚。

霍清之按住自己的太陽穴，心說：這是怎麼回事？

她下意識去摸手機，想打個電話給周佩。

霍清之知道自己重生之後，有一些東西始終沒有想起來，還有很多記憶像是寫在筆記本上的注意事項，她知道卻沒有共鳴，可是，她身邊的人總會知道一些事吧。

周佩的電話很快接通，她那邊一片嘈雜。

霍清之：「喂……？」

周佩飛快回答：「兩分鐘，我找個安靜的地方。」

霍清之：「好。」

她將免提打開，手機放在地上，雙手按住太陽穴，希望緩解那無處不在的疼痛。

周佩那邊很快安靜了下來，她問道：「清之，怎麼啦？」

「佩佩，」霍清之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覺得自己的眼眶有點濕潤，「我想問你一點事。」

周佩沉靜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很溫柔的說：「好的，你問。」

霍清之：「任雨晴……她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的聲音很輕，充滿了困惑，讓周佩頓時震驚了一下。

周佩不知道霍清之和任雨晴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她只是覺得太奇怪了，為什麼在李黎問過這個問題之後，霍清之也問起了這個問題？

再說了，霍清之不是對這個問題最有發言權的人嗎？

周佩想了一下，盡量客觀的說：「她以前……是你的粉絲。」

「嗯，我知道，」霍清之揉着自己的頭，想起一些舊事，「她是不是在片場堵過我？」

「呃……是的。」

霍清之忽然舊事重提，周佩也不再隱瞞，實際上她對《煉心》之後，霍清之和任雨晴一下子就變成了好朋友感到費解，按理說，她們兩個人之間的矛盾真的不是這麼容易就解開的。

那些媒體雖然愛亂寫，但有的事情總歸沒有說錯，以前霍清之和任雨晴的關係的確很差。

周佩：「她以前在片場、公司還有你家都堵過你，還悄悄拿走過你很多東西，後來捆綁你炒作出道當偶像了，把房子買在了你對面，每天都跟你偶遇，直到她終於在《煉心》裏獲得了一個角色，有了可以跟你對戲的機會，結果NG了十幾次，差點被換掉的時候，忽然開竅了，之後你們的關係一下就變好了。」

周佩冷靜的說完后，補上一句：「老實說，我也很費解，事情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聽完她的描述之後，霍清之如墜冰窟。

周佩說的這些事，她一件都不記得了。

只有一些殘存的感覺，在重生的最初，讓她對任雨晴有一種不好的印象。

但是那種印象，也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漸漸消失了。

她甚至覺得，在周佩的描述里，現在的任雨晴和以前的任雨晴，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佩佩，」長久的沉默之後，霍清之終於開口了，「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

周佩：「啊？哪裏奇怪？」

霍清之：「以前的任雨晴……和現在的任雨晴，太不一樣了吧。」

「是嗎？」周佩問道，「任雨晴年紀還小嘛，說不定是長大了，知道那麼做不好了呢？」

「是嗎？」霍清之無力的答了一聲，「也有可能吧。」

周佩：「清之，你別想太多了……」

周佩覺得任雨晴變化雖然很大，但這都是好的變化啊，為什麼李黎和霍清之都這麼在意她過去的事情呢？

霍清之：「我知道啦，你有事的話，先去忙吧。」

說完，她果斷的掛了電話。

周佩：「等一下，我沒事……」

電話已經掛斷了，只剩下忙音，周佩看着自己的手機，陷入深深的沉思。

如果說以前她還覺得沒問題，但在李黎和霍清之相繼提出問題之後，周佩也開始懷疑了，任雨晴是不是真的變化太大了？

霍清之掛斷了電話，繼續坐了一會兒，等到她的頭疼減輕了之後，才慢慢站起來，去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

冰牛奶裝在玻璃杯里，霍清之又加了兩塊方糖，甜絲絲的味道沁入舌尖，這才讓她好受了一些。

頭疼過去之後，霍清之想起剛剛她對任雨晴說的話，頓時覺得一陣愧疚湧上心頭。

她剛剛居然在懷疑任雨晴……

霍清之看着虛空，想到自己給周佩打的電話，再想起周佩說的那些話，她確實記不起以前的事情了，在周佩提到那些事時，她也只有一些稀薄的厭惡浮了上來，但很快就消失了。

霍清之問自己：我喜歡的難道不是現在的任雨晴嗎？那麼，她原來是什麼樣子，我需要去在意嗎？

她站在原地，思考了幾分鐘，竟然發現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一時間，霍清之的腦中掠過無數念頭。

難道我竟然這麼自私嗎？難道我不能接受戀人的全部嗎？

她一遍又一遍的問著自己，但霍清之始終找不到滿意的答案，只有一陣又一陣的愧疚感，像是沖刷過沙灘的海水一樣，一層又一層的掩蓋了她的真心。

霍清之心說：這樣不可以。

她站起來，隨手從冰箱裏抓起一隻芒果，準備找個借口去找任雨晴。

霍清之打開門，卻發現門口有個人影。

那個人雙手抱着膝蓋，蹲在角落裏，在燈光亮起的瞬間，抬頭看着她。

任雨晴。

在柔和的黃色燈光中，霍清之看見她的眼眶微微發紅，白瓷一般的臉上帶着愁緒，顯得楚楚可憐。

霍清之向前走了兩步：「雨晴……」

任雨晴的聲音很輕：「嗯？」

霍清之朝她伸出手，說：「你怎麼還在這裏？」

任雨晴沒有將手交給她，反而縮得更小一團了，說：「我不可以在這裏嗎？我住對面，對走廊有一半所有權。」

她的聲音悶悶的，像是剛剛哭過。

一陣心疼襲擊了霍清之，她蹲在任雨晴對面，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呀……你怎麼不回家呀？」

任雨晴：「我想回家就回家了，我現在就想當顆蘑菇。」

霍清之忍不住笑了一下，說：「好的好的，那我們一起當顆蘑菇吧。」

任雨晴伸手推推她，道：「你不知道蘑菇靠太近了會搶營養嗎？你不要蹲在我旁邊。」

霍清之：「………………」

霍清之聽話的往旁邊挪了兩步，將芒果放在兩個人中間，像一條標記線。

任雨晴看見她的動作，抓過芒果，放在另一邊，悶悶的說：「我這個品種不用那麼遠。」

霍清之靠近她，伸手攬住了她的肩膀，說：「是嗎？」

任雨晴靠在她身上，覺得自己的委屈慢慢的消散，她輕聲說：「是。」

霍清之摸摸她的頭，道：「那我的小蘑菇成熟了嗎？可不可以采啦？」

任雨晴：「不可以，我這個品種只能被小朋友采走。」

霍清之無奈的笑笑：「是嗎？女朋友不可以嗎？」

任雨晴認真的看着她，說：「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