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九十三章

93.第九十三章

和夏啾啾通完電話,江淮安心裏所有的起伏都像被一雙手熨得服服帖帖。

他收了電話進屋,看見江言坐在江春水旁邊,抬頭看向他,笑了笑道:「和女朋友打電話呢?」

「嗯。」

江淮安點了點頭,不自覺浮現出一抹笑意:「聽着她說幾句話,心裏就安定了。」

「這麼喜歡一個姑娘,真好啊。」江言眼裏露出暖光,想了想,他又道:「方才你和懷南一起出去,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江淮安坐在江春水旁邊,漫不經心道:「就是我和他說,爺爺給我的財產的事兒,我們兩憑本事爭。我要是考上清華,這是我應得的。要是我沒考上清華,就看我們兩高考誰考得好。」

「你這不是孩子話嗎?」江言有些無奈:「你們都不在一年高考……」

「可以看名次。」

「最重要的事兒,你爺爺都說給你的東西了,你還給懷南機會做什麼?」

「懷南……」江淮安遲疑了片刻,最後終於道:「既然生下來了,就好好當江家人吧。總不能生讓他生了,管又不好好管。」

「許青青作孽是許青青的事兒,沒有說父親殺了人讓兒子坐牢的道理。父債子償只是讓人找個發泄渠道而已,江懷南也不是求着許青青生下他的,因為出生就要去背負罪責,這不公平,也太殘忍。」

江言沒說話,江淮安見他沒有言語,抬頭看向江言,卻發現他發着呆,江淮安叫他的名字:「二叔?」

「嗯?」

江言回了神,他連忙用手抬了抬眼鏡,想遮掩自己那份不安,看着江淮安道:「你方才說什麼來着?」

江淮安笑了笑:「沒什麼,就是閑聊,方才二叔在想什麼?」

「沒什麼,」江言笑了笑:「就覺得,要是我有個孩子,就好了。」

江言沒有孩子。

他曾經有過,卻在一場車禍里沒了。後來他和妻子一直在嘗試懷孕,卻一直沒有成功,走訪名醫之後,最後才查出來,江言弱精,本身也很難有孩子。

後來一直折騰,想盡了辦法,但孩子這事兒得看天意,沒有就是沒有,也強求不了。

江淮安覺得自己是戳到了江言的痛楚,忙道:「對不起二叔……」

「嗨,這有什麼對不起的。」

江言擺了擺手,隨後同江淮安道:「你爺爺的病情也已經控制了,你明天還要上課,去休息吧。」

江淮安看了江春水一眼,抿了抿唇,終於還是點了頭,走了出去。

江春水的病情控制得好,後面江淮安就每天打了電話問候,確認江春水的情況后,這才安心。

第一場冬雪降臨南城時,全市第二次模擬考開始。

為了讓學生產生緊張感,南城的模擬聯考搞得十分正式,和高考整個流程都差不多。夏啾啾這些藝術生也要求參加聯考,她大清早穿了校服,在外面套了件羽絨衣,帶了個耳罩,就往學校趕了過去。

她在路上提前聯繫了江淮安,江淮安便早早等在學校門口。

老遠見到夏家的車開過來,江淮安趕緊跑到了路邊。車停下來后,夏啾啾在車裏收拾著零散的東西,沒有下車。

她穿得太厚,羽絨衣讓她行動遲緩。

她撿著自己的耳機線、小零食、小包包……

就在這時候,有人敲了敲她的車窗,司機體貼的讓車窗降了下去,露出外面少年含笑的面容。

他往車裏掃去,看見了一個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小胖子。

確切說,這不是個小胖子,這是被裹胖的小姑娘。

兩人四目相對,江淮安溫和道:「小姐,坐摩托嗎?去考場5塊錢。」

夏啾啾「噗嗤」笑出聲來,她將最後的耳機線裝進口袋裏,然後慢慢吞吞挪了下去。

江淮安給她開門,看着她艱難挪出來。她帶了一個兔子耳罩,看上去越發可愛,江淮安抬手揪了揪兔子耳朵,給她哈了口氣。

夏啾啾忍不住往旁邊跳了一下,支吾道:「你幹什麼呀。」

「看你可愛,欺負你。」

江淮安又忍不住揉了一把她耳朵,然後他發現她背着一個大包,有些奇怪道:「你帶這麼大個包做什麼?」

「就……準備充足一點。」

夏啾啾有些不好意思:「我聽說模擬考和高考很像,要重視,所以我準備了很多。我準備了葡萄糖、餅乾、巧克力……」

「你準備這麼多吃的幹嘛?」江淮安有些不解,夏啾啾不好意思道:「就,準備好了,萬一考場上體力不支,可以吃點補充糖分。」

江淮安:「……」

「還有呢?」江淮安定了定神,繼續道:「還有什麼?」

「清涼油。」

「這又是幹什麼的?」

「我聽說考場上有人故意噴劣質香水,企圖用味道讓旁邊考生崩潰,從而減少潛在對手。如果遇到這種人,我可以用清涼油抵抗一下,不至於被香水擾亂心神。」

江淮安:「……」

他感覺自己從另一個角度認識了了一下高考。

這哪裏是高考,這明明是宮心計。

女人的世界,果然不同凡響。

江淮安鎮定了一下,接着道:「還有嗎?」

「還有……」

夏啾啾翻出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東西,江淮安抬頭揉了揉太陽穴。

之前夏啾啾給沈隨加油的時候就是在校門口,她並不清楚高考的額流程。上一次模擬考她也沒來,還以為高考和平時期末考或許是差不多的。

江淮安聽着夏啾啾給他報的物品單子,深吸了一口氣后開口道:「這些東西都是不準帶進去的,你別浪費時間了。」

說着,江淮安把包從夏啾啾背上拿下來,翻出了筆道:「就這些,拿着去吧。」

夏啾啾「啊」了一聲,彷彿是有些失望的樣子。江淮安忍不住笑了,抬手彈了彈她的腦門:「去吧,好好考,你可是要考清華美院的女人。」

「知道了,」夏啾啾點了點頭,頓時充滿了勇氣,想了想,她問江淮安:「這次你覺得自己能考全市第幾啊?」

江淮安斜眼瞧了她一眼:「又沒獎勵,考第幾不都一樣?」

「那,」夏啾啾有些不好意思:「你要什麼獎勵啊?」

「你想要我考第幾啊?」

江淮安看着夏啾啾紅著臉的模樣,背著書包,雙手環在胸前,笑眯眯詢問。夏啾啾低着頭:「那當然,第一最好啦……」

「行吧。」江淮安點點頭:「那我要是考全市第一,你怎麼獎勵我?」

「你要什麼獎勵?」

江淮安想了想,附在夏啾啾耳邊,小聲道:「我想摸一下。」

夏啾啾愣了愣:「摸什麼?」

江淮安輕咳了一聲,目光往夏啾啾胸前看了過去,夏啾啾頓時反應過來,一把推開他,漲紅了臉,小聲道:「你……你流氓!」

江淮安也有些不好意思,看見旁邊人看過來的眼神,輕咳了一聲道:「你隨意吧,我走了。」

江淮安沒走兩步,就感覺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掏出手機來,看見了一句委委屈屈的話。

「好吧……」

嘖。

江淮安心裏琢磨,他就知道夏啾啾這個人,心口不一。

不過想了想獎品,江淮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行不行,好好做卷子冷靜一下。

一連考了兩天,考完的時候,全市高三的學生都臨近崩潰。大多數人回去倒頭就睡,就江淮安精力旺盛,拖着夏啾啾一群人去打火鍋。

夏啾啾叫上了顧嵐楊薇,江淮安叫上武邑宋哲,六個人跑到重慶火鍋店裏,大吃特吃了一頓。

在夏啾啾的陪同下,江淮安終於學會了吃紅鍋,他放了蔥蒜,倒了香油,然後放了些耗油和醋,蘸料調出來,味道和上輩子夏啾啾嘗過的,近乎分毫不差。

火鍋升騰起霧氣,夏啾啾看着江淮安霧后朦朧的臉。

他和未來長得越來越像,言談舉止也越發相似,甚至於笑起來的時候眼睛裏那點柔光,都一模一樣。嘗着他給的調料,看着那個人,夏啾啾越發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哪裏,自己面前這個人,到底是誰。

過去和未來在這一瞬間似乎有片刻的重疊,讓夏啾啾神智有些模糊。

元旦前一天放了第二次模擬考的成績。夏啾啾成績不算出眾,中規中矩,但是作為藝考生來說,也算是不錯了。

她拿到成績沒有多久,就接到了江淮安的信息:「要不要去倒數?」

夏啾啾想了想,跑出去找何琳琳。

何琳琳正在手機打QQ麻將,兩年時間,何琳琳已經成為了QQ麻將高端玩家。

夏啾啾站在她背後,聽着裏面傳來的出牌聲,拿着手機,小心翼翼道:「媽,我今晚上,能不能晚點回來啊?」

「去倒數是吧?」

何琳琳完全沒有警惕,夏啾啾紅著臉點頭,何琳琳大手一揮:「去吧,你弟都去了,你也去,記得給我報平安,別晚得太過分。」

「謝謝媽。」

夏啾啾趕緊上去,給何琳琳一個大大的擁抱。

得到了何琳琳的許可,夏啾啾連忙去給江淮安發了個「OK」。

江淮安似乎深思熟慮了許久,立刻回了時間地點。夏啾啾看見時間地點,有些恍惚發現,他定的地方,其實是她結婚前,和上一世江淮安最後跨年的地方。

他們自從在一起后,江淮安就說,每一年跨年他們都要一起過,要一起過到白頭,因此所有的跨年,他們都沒落下。

最後一次跨年就是在這個麗香大酒店,這個大酒店有一個頂層旋轉餐廳,視野在南城可說最佳。而每年跨年倒數的地方都在香江,麗香大酒店剛好位於倒數的廣場附近,可以俯瞰著城市大鐘,是眾多高富帥白富美們最愛的一個跨年地點。江淮安居然在這一天訂到了麗香的位置,應該是提前了很久,做了很多準備的。

那一年江淮安就是在這個酒店裏給她求的婚。

想到這個酒店,夏啾啾就隱約覺得有什麼事兒要發生。

江淮安約定的時間是六點,他來接她,於是整個下午夏啾啾就在打扮。

拿着髮捲將頭髮捲起來,將劉海吹好,俢理了充滿了雜毛的眉毛,用眉粉輕輕掃過。

她像所有要出門約會的精緻姑娘一樣打扮著自己,甚至於連唇毛都解決得一乾二淨。

等到了六點的時候,她已經畫好了淡妝,穿了一條粉紅色帶鑽的長裙,外面披了一件貂毛外套,渾身毛茸茸的,散發着可愛的氣息。

一般人這麼穿都會顯得有些奇怪做作易有鄉村風味,但夏啾啾本就長得可愛,這麼一穿,就彷彿是只小兔子一樣,原地可愛爆炸。

夏啾啾有些忐忑坐在房間里,等江淮安電話響起來的時候,她趕緊就飛奔了出去。

外面停了一輛黑色賓利,夏啾啾有些猶豫走上前去,看見江淮安坐在後排,將車窗搖了下來。

「上車呀。」

江淮安揚了揚下巴,夏啾啾這才確定了來人,趕緊上了車。

她和江淮安一起坐在後面。江淮安穿了一件英倫風的暗藍色V領毛衣,裏面搭配了白色襯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大衣,看上去帶了幾分紳士帥氣。

他明顯是打扮過,頭髮被不自然地定型過比起平時來,看上去成熟了很多。

夏啾啾假裝看着外面,江淮安也假裝看着窗戶,兩個人都不敢看對方,卻都從車窗上倒印的倒影里觀察對方今天的模樣。

過了許久后,車停在了麗香大酒店,江淮安讓夏啾啾等了一會兒后,去了一下前台,然後紅著臉走了回來。

夏啾啾也沒有多想什麼不對,跟着江淮安進了電梯之後,看江淮安拿出了一張房卡,刷了一下后,電梯亮起了樓層。

夏啾啾看着亮起的樓層有些蒙:「咱們不是去頂層吃飯的嗎?」

江淮安站在角落裏,假裝鎮定道:「沒,咱們去房間吃。」

說着,江淮安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同一個廚房,沒區別的。」

夏啾啾:「……」

她內心非常複雜,她覺得現在的關鍵點根本不是吃的東西好不好吃,是不是一個廚房的。

她關注的地方是——

江淮安帶她去開/房!

他們兩現在去開/房的路上!

他要做什麼?難道跳過前面步驟直接到達最後一步嗎?不是吧,他不是這樣的人吧?都談戀愛快半年了還停留在親一口再親一口的世界裏的男人,難道突然就開竅了?

重點是,他們還很小啊,這個不合適吧?

不,不行,她一定要阻止他!

夏啾啾堅定下內心,她抬起頭來,看着江淮安,認真道:「我覺得我們還是上樓頂去吃比較好。你看,我都沒帶身份證。」

「叮」一聲響,電梯門開了。看着電梯外的走廊,夏啾啾覺得面前彷彿是有了洪水猛獸。

她企圖最後再掙扎一下,繼續勸說道:「我覺得……」

「趕緊出去吧,電梯都鳴警了。」

夏啾啾一聽這話,下意識就跳了出去。跳出去后,夏啾啾發現自己彷彿是違背了自己的內心,繼續道:「我們還挺小的……」

「我沒想做什麼。」

江淮安有些哭笑不得,隨後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我不想帶着你在一群人的地方跨年,我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就我們兩個人。」

然後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後面的話江淮安沒說出來,夏啾啾卻從前面的話里自行領悟了。

江淮安一直是這樣的人,每一年跨年,從來沒有過其他人的出現。

她鬆了口氣,明白了這是江淮安的習慣,哪怕還是少年時,這個費錢的習慣就已經存在了。

於是夏啾啾點了點頭,跟着江淮安走了進去。

江淮安預定的房間很大,入目就是落地天窗,房間里放着玫瑰花,玫瑰花在床上圍繞着一隻毛巾折起來的天鵝圍成心型。

「額……不小心定了個蜜月房。」

江淮安有些尷尬,乾淨上前去拿走了毛巾天鵝道:「不過沒事兒,咱們用不上的。」

夏啾啾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換了鞋,放下包,走到落地天窗面前,眺望着遠處。

江淮安默默去旁邊給夏啾啾洗著被子倒水,一面倒水一面道:「我讓他們放了一份和樓頂餐廳一模一樣的菜單在這裏,你看看想吃什麼?」

「好的。」夏啾啾通過遠望鎮定了心情后,語氣也輕鬆了許多。

她轉過身,走到房間中央去,拿起了菜單。

樓頂上的餐廳她很熟悉,算是過去經常約會地點之一,不過現在他們的菜牌和過去有些不同,但有好幾道未來已經停牌、她卻很喜歡的菜還在。

她點了菜之後,放下菜單來。

江淮安給她端過水來,總算是鎮定了一些。

兩個人面對面坐着,都沉默著沒說話,好久后,夏啾啾終於道:「我覺得下次咱們還是不要追求什麼兩人空間了,你看多尷尬啊……」

「沒尷尬啊。」

江淮安抬起頭來,鼓着眼睛:「我不覺得挺好嗎?」

「你看你都不說話。」

夏啾啾直白開口,江淮安趕忙道:「那我不想說話我在外面也不說啊,在哪兒不一樣嗎?」

「而且,」江淮安認真挽救:「我也是在想要說什麼嘛。」

「那你想好沒?」

夏啾啾有些無奈,江淮安輕咳了一聲:「想好了。」

「說什麼?」

江淮安正要開口,外面就傳來了門鈴聲,江淮安舒了口氣,站起來,忙道:「吃飯吧。」

江淮安開了門,讓服務員進房間來上了菜。

屋裏的餐桌就靠在窗戶邊上,可以俯瞰夜景,眺望香江。

這個房間視野很好,能直接看到廣場上倒數的時鐘,江淮安和夏啾啾一面吃飯,一面說着模擬考的題目。

吃過飯後,江淮安同夏啾啾道:「你等一下,我帶了卷子過來,我給你講。」

說着,江淮安,就真的去拿他的包,從裏面抽了卷子出來。

夏啾啾跟着江淮安到了茶几面前,江淮安從書包里抽出紙筆和草稿紙來,開始給夏啾啾一道一道講題。

如今的江淮安和當初憑着天賦考到前面的江淮安已經全然不同,他對知識點掌握得更透更深,每一道題江淮安都會給夏啾啾細緻講清楚考的是哪個知識點,然後舉出針對於知識點的解題辦法,同時延展出相關拓展的題型。

江淮安彷彿是一本行走的參考書,給夏啾啾講完一張卷子,講的不是卷子上的題,而是帶着夏啾啾把這張卷子上所考過的知識點都過了一遍。

他的題目都講得十分清晰,夏啾啾聽得很明白,講著講著,夏啾啾就不自覺歪過去,靠在了江淮安身上。

江淮安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他坐在地毯上,靠着沙發,給夏啾啾在草稿紙上劃線。

「你看,你在這個地方添一條線,是不是就感覺很明顯了?」

江淮安扭頭看她,也就是那瞬間,涼薄的唇擦過她溫熱的額頭,帶了觸電般的感覺,電流彷彿從接觸的位置上產生,一路竄進心底,酥酥痒痒。

夏啾啾也是同樣的感覺,她僵著身子,沒敢應聲。

其實也不是沒親過,這樣單純親額頭,他們也親過很多次。可是卻從來沒有兩個人單獨在一個密閉空間里,有過這樣的感覺。

一個房間有太多的遐想,任何接觸的開始,都足以讓人想得太多。

夏啾啾靠在江淮安肩膀上,覺得自己起來不是,靠着也不是。

在這樣一個親吻后直起身來,顯得太過刻意,彷彿那個吻有了什麼改變,夏啾啾並不想讓江淮安察覺到這種變化。然而就這麼靠着……也覺得尷尬。

好在這個時候,煙花在外面驟然炸開,江淮安和夏啾啾同時抬頭,江淮安出聲道:「開始準備倒數了。」

「我們快去看看。」

夏啾啾趕緊起身,到了落地天窗邊上。

從落地天窗往外眺望,煙花一個又一個炸開,照亮了夜色。

江淮安關了燈,赤腳來到窗前。關了燈之後,煙花變得更加明亮,他站在夏啾啾身邊,默默握住了夏啾啾的手。

不遠處廣場上的時鐘開始指向這一年最後一分鐘,廣場上所有人仰望着時鐘,江淮安將目光從時鐘上轉過來,落到夏啾啾臉上。

焰火和月光下,姑娘皮膚白如瓷器,透明得幾乎可以看到皮下青色的血管。

這樣的美麗帶這一股虛幻的味道,彷彿是一個一觸既碎的夢境。

江淮安眼一眨不眨看着她,夏啾啾跟着廣場的人,開始小聲倒數。

「五、四、三、二……」

最後那聲「一」還沒出口,旁邊少年捏着她的下巴,迫着她猛地轉過頭來,迎上他灼熱的吻。

最大的一朵煙花猛地炸開,歡呼聲響徹了天際。江淮安捏着她的下巴親吻她,慢慢閉上了眼睛。

那個吻從最初的狂熱慢慢化為了纏綿,舌尖和舌尖交纏在一起,江淮安呼吸慢慢重了起來。

一瞬之間他覺得有什麼記憶重合在一起。

他似乎這樣親吻過她……

更有技巧的、更令人顫抖的、讓人沉迷著,無法離開的。

江淮安的吻突然變得富有魅力,貫穿了各種技巧,讓夏啾啾猛地就想起了上輩子那個江淮安。

那個江淮安第一次親吻雖然緊張,卻一直天賦異稟。

他的每一個吻都讓人沉醉,哪怕是夏啾啾自以為自己對這件事沒什麼感覺的人,都一直沉迷於他。

他像一壇果子酒,還是特別上頭那種,喝起來時清甜入口,過了一會兒酒勁兒就會上來。

夏啾啾不知道他們親了多久,不知不覺間,江淮安已經把她按在了牆上。他們兩呼吸都是急促的,面色潮紅,眼裏都帶了水汽。

江淮安緊緊靠着她,兩個人都是一動不動。她可以明顯感覺到他的變化,他低低喘著粗氣,看上去極其危險。

「江淮安……」

她看着他金絲邊眼鏡在月光下流動着光澤,下意識開口:「你什麼時候帶了眼鏡的?」

「前陣子,」江淮安沙啞出聲,明知道她是在找話題,卻還是老實回答:「覺得有些看不清東西,就開始帶了。」

說着,他將頭埋在她的頭髮里,死死抱住她,想用擁抱緩解自己的躁動。

夏啾啾沒有動彈,她聽他問:「我戴眼鏡,是不是比沈隨這些人帥多了?看上去特斯文敗類,衣冠禽獸?」

「這些好像都不是什麼好詞?」

夏啾啾皺起眉頭,江淮安低笑。

這樣的打岔讓江淮安冷靜了很多,他抱着夏啾啾眼裏浮現出了些溫柔:「夏啾啾,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夏啾啾,」他說着這話,忍不住就笑了,彷彿像個孩子得到了糖果,幸福極了的模樣:「以後每一年,我們都一起過。」

「好。」

「夏啾啾,」他嘆了口氣:「如果人有上輩子,我覺得,我一定已經認識了你很多年。」

夏啾啾愣了愣,下意識開口:「為什麼?」

江淮安慢慢放開她,將目光落在她臉上,許久,他才出聲。

「因為看見你,我就覺得,好歡喜。」

其實已經告白了很多次,然而將江淮安把這話說出去時,夏啾啾還是覺得,有一股暖流涓涓湧上。她正想說什麼,就感覺江淮安將手放在她的臉上,溫柔道:「真的,好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在做夢。我夢見過好多的你。比如說我為什麼來這裏呢?因為我在夢裏和你一起在這裏跨過年,我還準備了一枚戒指,向你求婚。」

說着,江淮安不好意思笑了笑,卻還是推了一步,單膝跪在地上,從兜里掏出了戒指盒出來,打開了蓋子。

「你會不會覺得太早?」

他雖然笑着,卻明顯有些忐忑。

然而夏啾啾的目光卻完全落在了那枚戒指上。

那枚戒指,和上輩子江淮安求婚那枚,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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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堵男友少年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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