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金屋笑

120.金屋笑

主少國疑,歷朝歷代都是如此,劉徹雖然稱不上少主,但他的年紀對於一個掌控天下的帝王來說,實在是年輕得過分了,不僅僅是朝臣不信他,連竇太后都是把他當成孩子看的。

實際上如果不是陳阿嬌的記憶,姚夏也不大相信這樣一個什麼情緒都擺在臉上的張揚少年會有成為一代雄主的實力,她見過的男人太多了,但凡天生尊貴毫無波折的,無論外表裝得多麼謙遜君子或者沉穩風度,凌駕眾生成了習慣,便不能夠正視自己,想到什麼就去做是他們共同的特質,且不懼失敗,但往往異於常人的驕傲會讓他們一敗塗地。

所謂雄主,才能和謀略不可缺其一,為君主者,有才能就已經具備了成為明君的實力,何況是謀略,這種謀略並不同於謀士,而是凌駕於臣下之上的謀略,這就更為難得,同時擁有這兩項品格對於普通人來說都算得上百年一遇,何況是出在一個君主的身上。

對於後宮女子而言,正確地陪伴一個雄主的姿勢在於做一個乖巧柔弱漂亮懂事的花瓶,富貴又安生,再得寵些可做解語花,使他稍有閑暇就想起來找她,漸漸掛在心上,實在幸運的,就是戚夫人慎夫人那樣的寵妃,伴君之側,獨寵六宮,但這些對於陳阿嬌而言純屬白費,她是皇后,大部分的情況下,除卻尊貴的身份,她在後宮女子的眼裏就是黃臉婆的代名詞。

想要跳出背景板的定位,就要反著來,先得君寵,再做解語花,旁的先不管,熬過十八到二十八最容易被美色吸引的十年,獨寵成了習慣,再改就很難了。

姚夏撐著腦袋看劉徹伏案奮筆疾書,他的字就和他的人一樣,不難看,卻也周正不到哪裏去,透著一股少年人神氣飛揚的感覺,宮中尚儉,先帝寫字基本上用的都是竹簡木牘,劉徹卻跟陳阿嬌一樣,是個愛奢華方便的性子,他用的是帛,寫廢一張再換一張,並不心疼。

換了七張帛,劉徹的新政表才算是完成了一半,他謄了一整張帛,還想再寫,姚夏看了一眼,見他已經寫完的帛書上陳的是擴軍事宜,裏面有很多句子都帶着強烈的個人情緒,千言萬語可以匯成三個字:打匈奴。

姚夏攔住了還要再寫的劉徹,拿起那半份新政表,指著上面的一段道,「你是想擴軍,擴了軍練兵都要好幾年,打匈奴準備軍糧軍備也要幾年,祖母不想打匈奴,你這樣寫,祖母會答應才怪呢。」

劉徹皺眉道:「擴軍自然是為了打仗,自高祖開國,歷經數代休養生息,國庫錢銹,陳糧積爛,有什麼好怕的?」

姚夏沒有和他爭辯的意思,對他眨了眨眼睛,說道:「你按照我說的寫,我保證新政表給祖母念了之後,她馬上會答應擴軍的。」

劉徹還不太習慣和陳阿嬌之間過於親昵如同恩愛夫妻似的對話,回過神來才算是理解了她話里的意思,不由得說道:「要是不成……」

「快寫快寫吧!要是不成,我賠你十個八個美人!」姚夏輕輕地推了推劉徹,可她嘴上說着這樣的話,卻極其自然地擠到了他的懷裏,一副要給他做指導的樣子。

美人入懷,一陣馨香讓劉徹幾乎忘了提筆,他也不知為何心情忽然變得好了一點,甚至還饒有趣味地問道:「要是真的成了,你要什麼?」

姚夏嘴角彎彎,「要是成了,你就給我一個長相英俊溫柔可親的大將軍……」

劉徹攬在她腰間的手一緊,就聽姚夏忍住笑道:「還是算了吧,大將軍常年在外頭打仗,沒有英俊的,比不了你養尊處優的白凈。」

劉徹頓時有種火氣發到一半發不出來的憋屈感,徹底對懷裏這個女人沒了脾氣,扯過一張白帛,聽着姚夏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在白帛上落筆。

竇太后一生平順,對於遠在北邊的匈奴也就是有一個大致的印象而已,在她看來,朝局穩定,藩王太平,百姓安安生生,這就足夠了,然而劉徹並不這樣認為,他討厭年年呈進長安的戰報,討厭匈奴人每年一次犯邊,殺了邊疆百姓,搶了千里田糧,還要朝廷年年送禮求和,他更討厭匈奴人來求娶公主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臉。

一個強盜野族,打了又怎麼樣?

姚夏卻不管他那些情緒,開篇借鑒了一下劉徹上篇新政表裏寫明的朝廷和各藩王兵力的對比,分封諸王是從古至今流傳下來的制度,商朝分出了個武王東進,周朝分封諸王分成天下戰國,秦朝太短,尚未見分封弊病,但要不是當年大部分的兵力分得太遠,始皇死後不聽二世調遣,也輪不到他們家坐江山,劉徹想要的是真真正正的大一統,他壓根不想要諸王分他的地,記賬記得很認真。

吳楚七國之亂后,諸王的勢力比先前要小得多,但該撈的沒少撈,該作威作福的也沒閑着,雖然朝廷對他們私軍的數目要求十分嚴格,但明面上老弱病殘,背地裏精兵強將的着實也不少,尤以梁武王五個兒子為最,姚夏想了想,把這一部分略去,讓劉徹寫上了軍中大致的年齡劃分。

「朝廷的軍隊人數其實不少,之所以不能打勝仗,是因為年輕力壯的人少,大部分的人家會在徵兵的時候留下最好的勞動力,讓幼子老父去,導致軍中年紀在十五以下,四十以上的人佔據了大多數,你跟祖母說,想要擴軍是為了把這一部分人放回去,祖母是上了年紀的人了,一向憐幼惜老,只要好好說,一定能同意的,」

劉徹一邊寫,一邊頓了一下,說道:「四十以上放回去,十五以下的留在軍中練幾年,一樣能上戰場。」

姚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如果有一天盛世太平了,再也不用打仗就好了。」

劉徹似是想起了什麼,冷笑一聲,說道:「祖母眼裏見的不就是盛世太平的景象嗎?漠北離她遠,所以她聽不見那裏的百姓哭喊哀求,和親的公主她看不見,所以不知道她們在夜裏悄悄垂淚,只有打,把那些野心賊子打服了,打殘了,打死了,他們才不敢來犯,到那一天,才算是真正太平了。」

姚夏看了他一眼,忽然在他唇邊輕吻一下。

劉徹憋著的一股氣頓時散了,他有些發惱又有些羞恥地瞪着她,「你做什麼?當我是在發瘋嗎?」

姚夏搖搖頭,眸子黑亮黑亮的,看着劉徹的眼神像帶着光,「我只是覺得你的話很有道理,情不自禁地就想親你一下……」

劉徹的臉霎時紅了,他掩飾地咳了一聲,說道:「你,你說的也有道理,按你的意思寫吧。」

姚夏微微地笑了一下,靠着劉徹的懷抱,甜滋滋地指揮着他寫了整整四張白帛的新政表,卻只寫了擴軍,至於旁的那些什麼尊儒和推恩,則是被放在了一邊。

「人的底線是一步一步退的,先擴軍,拿到一部分兵權,等你幹得像模像樣起來,祖母看得高興了,再找個機會讓藩王犯個什麼錯,拿捏住把柄提分藩,尊儒是最難的,祖母信奉黃老啊,一次性全提給祖母,她怕是以為你瘋掉了。」

劉徹半信半疑,不過比起他的預期,有了陳阿嬌參與的新政表確實少了很多戾氣,他深吸一口氣,拉着姚夏一起去見竇太后。

自從兩人大婚,劉徹登基,像這樣手拉着手去見祖母的景象就很少見到了,竇太後宮里的人都是打小看着這一對錶姐弟長大的,也都樂見他們親近,所以即便看見劉徹身後跟着的黃門捧著一看就是關於前朝政事的白帛,老宮人們還是歡歡喜喜的。

離下朝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正是竇太后午睡的時候,劉徹沒讓打攪祖母午睡,而是跟姚夏在殿內等候,他來得不勤,陳阿嬌卻是天天來,即便是小時候,她只要一進宮,也都是住在竇太后這裏,和這宮裏的每一個人都相熟,劉徹看着她笑眼彎彎地和老宮人們說話,幾乎有些疑惑了,這些刻板恭謹的老宮人們,原來也是會笑的?還笑得挺慈祥。

姚夏循着陳阿嬌的記憶,發覺她幾乎認識這裏的每一個上了年紀的宮人,她不是陳阿嬌,即便心裏喜歡也要端著架子,所以並不吝嗇笑容,老宮人們本就知道陳阿嬌的性子,見她變得更親切,也就只有更喜歡。

劉徹插不進話,只能悶悶地吃糕點,結果這塊咬一口,是陳阿嬌最喜歡的牛乳摻蜜餡,那塊咬一口,是陳阿嬌第二喜歡的紅棗軟泥餡,就連酥餅里都放了滿滿的糖,一口下去甜滋滋的,他喜歡吃咸,索性就一份咸點都沒有。

看着吃得眉開眼笑的陳阿嬌,劉徹內心的嫉妒都快化成實質了,為什麼所有人都那麼偏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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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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