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老官員與新事物

「蒸汽機車可是一個好東西啊，我們前往蘇州又折回也用不了多長的時間。只是我這副老骨頭不行了，還是難以承受幾個時辰的路途。」

江淮行省的民政官張延登帶着行省衙門的官員親自乘坐火車，從行省衙門的所在地南京城一路抵達蘇州城。在蘇州城巡察了幾日之後又再返回南京城。

為了阻隔動物或者尋常百姓誤入鐵軌，在鐵路的兩側有鐵絲網或者木籬笆。

因為從京城調來了小型發電機，這個蒸汽機車的車頭擁有照明系統，可照明前方的道路，即使是在夜間也能夠行車。只是小型發電機的功率不夠，無法為普通車廂提供照明。

「傳說中的神駿日行千里，我看這玩意比周穆王的八匹神駿還要神速。有了它南京、鎮江府、常州府、蘇州府四地將會連接起來，貨物晝夜不停地在鐵軌上運轉，我們江淮行省很有可能以後還是帝國最為繁榮的行省！」

「修築這一條鐵路可是花費了我們江淮行省不少的地方財政，還欠著九州銀行一大筆貸款，你們其他部門或許不覺得有什麼，但是我們財政衙門可是難受，接下來至少三年時間需要精打細算，才能夠不讓地方財政吃緊。」

江淮行省衙門的高級官吏們對於通車的寧蘇鐵路，有喜有憂。

對於整個行省衙門而言，寧蘇鐵路的通車無疑是一筆輝煌政績，而對於負責地方財政預算支出的財政衙門而言就很痛苦了。

基礎工程建設需要大量的資金，行省財政衙門還要向戶部負責，要是江淮行省的財政預算因為建造寧蘇鐵路而崩潰，那麼財政衙門是要受到問責的。

張延登擄了擄長鬍須，回頭看正在議論蒸汽機車的官員們，臉上露出了一絲遺憾。

「張老，您怎麼了？」一個六旬雙鬢髮白的官員問道。

「我只是遺憾正值這種變革的時代，我卻已經大半個身子埋在土裏了，沒法看到在蒸汽機車之後又有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出來。所以不由羨慕他們，他們還能夠看到更多神奇的東西……」張延登不由嘆道。

自古七十古來稀，張延登本來在這個歲數時已經認為歷遍天下事物，結果在他人生最後一小段時間，竟然出現了鐵甲艦、蒸汽機車等東西，這才讓張延登唏噓不已，同時對更加年輕的官員羨慕不已。

年輕一代的官員還能夠看到更加強盛的國家，而他卻在這個走向強盛的節點退到幕後。

「下個月我就要告老，接下來江淮行省的事情就交給喻思恂你了。」張延登對六旬的官員問道。

「下官也已經過了花甲之年，恐怕接任江淮行省民政官也不能有幾年時間就要退休，正如長老您所說，未來屬於年輕一代的官員。」喻思恂能夠感受到張延登的唏噓。

鐵甲艦和蒸汽機車的出現讓萬曆年一直活躍到現在的老一輩官員對未來充滿了憧憬，但是他們很有可能看不到這個帝國更加強盛的一天。

江淮行省民政官張延登在寧蘇鐵路順利通車的次月，帶着幾分遺憾向吏部申請退休。實際上去年大考張延登便稟報吏部，吏部早就批准了他的申請，並讓他在寧蘇鐵路通車后正式離職。

雖然張延登還想要為這個帝國走向巔峰而盡最後一份力氣，但是年紀和身體狀況終究是讓他無法發揮餘熱。

接替張延登成為江淮行省民政官的是喻思恂，萬曆四十四年的進士，經歷了萬曆、天啟、崇禎三朝，後來又投靠了九州軍，成為新式官僚。

喻思恂剛就任不久，以汪常遠為代表的蕪湖商人群體就在太平府知府的引薦下找到了他，向官府提出問詢，想要了解官府是否允許民間修建鐵路以及修建鐵路的成本。

「軍主大人不久前在天津衛公開宣佈，只要民間商人擁有足夠的財力，願意服從官府的管轄，那麼是可以允許民間修建馬路、鐵路，我們官府甚至可以提供技術和人才支持。」喻思恂主動接見了汪常遠等人。

汪常遠算是一個和官府打交道的老資歷商人，連楚雲都見過幾次，還幫忙處理蘇州城紡織工人火燒紡織廠的事務，即使是喻思恂都對他有所耳聞。

蕪湖縣也是江淮行省一個重要的縣城，只不過比起蘇州城而言還不算是特別重要。

按照江淮行省的鐵路修築計劃，下一段鐵路仍然不會是到蕪湖縣的鐵路。

但如果是民間自己出錢修築那就不一樣了，相當於官府和民間同時在修建鐵路，鐵路網的形成速度將會更快，江淮行省亦會更加繁榮。

「不知道鐵路之投資幾何？官府為我們提供的技術和人才又是否能夠幫助我們完成南京城到蕪湖縣的鐵路修築？修築完成之後又如何運營？在下代表的是蕪湖的父老鄉親們，不希望讓鄉親們花許多冤枉錢。」汪常遠表達了自己的困難。

「不要說你們尋常商人百姓，就是我們官府要拿出這麼多錢來修建從南京城到蕪湖的鐵路，我們都捉襟見肘。」喻思恂說道。

江淮行省才堪堪修建了第一條鐵路，長達400餘里，對於鐵路的昂貴刻苦銘心，見到汪常遠等蕪湖商人自發想要承包建造鐵路，表面雖然不動聲色，但是心底已經樂開了花。

若是工部禁止民間進入鐵路行業的話，他自然是會給汪常遠他們吃一個閉門羹，然而現在的情形是京城鼓勵民間資本大量湧入馬路、鐵路等基礎交通領域的投資建造，恨不得把民間的閑錢全都收集上來修路。

別看基礎建設前期投入驚人，這是被視為整個社會的「固定資產」，可以保證帝國未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繁榮。

與土地兼并相比，將錢投資到道路上更加物有所值。

「不知可有物價的賬簿，方便讓在下作為參考，估算修建、運營鐵路之成本以及收益？」汪常遠小心翼翼地問道。

「關於鐵軌之物價，實不相瞞，因為軌梁廠技術的變化而變化，也上下浮動，不過我們可以提供此次修建寧蘇鐵路的大致價格清單給你，但你不得外傳。」喻思恂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