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百三十一章 葡萄牙人的種植園（下）

這支船隊暫時停留在聖多美島，這是他們沿着西非沿海航行以來久違踏上地面。

「我們兩國的關係不是那麼融洽，你們還帶來了陌生的華夏人，最好安分一點。最近有一批『貨』要運到里約城，我們不希望出現什麼岔子。」聖多美島總督再次提醒不列顛人，並且讓他們轉告李晉德他們。

李晉德、孫旭等人的目標本來就不是聖多美島，而是英倫三島和歐洲大陸，只是將這裏視為有異域風情的臨時落腳點，對這裏頗有幾分好奇。

「我的乖乖，他們竟然讓這麼多土著幫他們勞作，種植的作物好像是甘蔗吧？這樣的產量可以說得上是十分可怕。」臨時落腳的華夏商人們閑不下來，忽略了聖多美島總督的警告，在葡萄牙人的種植園進行觀察，想要弄清楚葡萄牙人在這座島上經營什麼。

「與西班牙人統治的馬尼拉有些相似，馬尼拉也有不少的種植園。」曾經在南洋艦隊服役的孫旭對於歐洲殖民者的種植園經濟並不陌生。

香料群島就有歐洲殖民者設立的熱帶種植園，同樣是驅使當地的原住民為他們種植經濟作物，他們幾乎不用付出多少成本就能夠汲取大量的回報。

「你們猜測的不錯。這裏曾經是歐洲最大的蔗糖供應地，為葡萄牙人提供了海量的財富。在最巔峰的時候，他們這裏有十萬奴隸種植蔗糖，是葡萄牙人在西非的基地。」康普頓伯爵走了過來，同樣在觀察葡萄牙人這座以整座島為主體的巨大種植園。

在生產力如此分散的時代，拋去道德層面去看，集中管理的種植園可以說的是一個特例。

「莫非現在這裏已經不是最大的蔗糖供應地了？」李晉德聽得出康普頓伯爵的言外之意。

「後來西印度群島和南美等地得到開發之後，那裏有了更廣闊的種植園，葡萄牙人和聖多美島已經不能夠壟斷蔗糖貿易。感謝競爭，讓蔗糖的價格因此下降。而且葡萄牙人將在西非的基地遷移到了剛果河，直接在大陸上掠奪黃金和人口……儘管如此，聖多美島還是他們一個重要的蔗糖產出地。」康普頓伯爵說道。

「原來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只是隨意奴役這些人，是否有違道德？」李晉德說道。

「李先生，他們這些人在我們文明到來前，還是茹毛飲血的石器社會，對於我們這種先進的文明而言，他們和動物沒有多少區別。只有我們東西兩方才算得上是文明，其他的地方都是野蠻人。你不要以為就只有葡萄牙人在這裏捕捉奴隸，還有西班牙人、不列顛人、法蘭西人、奧斯曼人、埃及人。奧斯曼更加可惡，還設立海盜總督來襲擊我們歐洲的船隻，將抓到的船員當奴隸販賣。」

「還有不要以為他們土著王國就會好到哪裏去，非洲大陸的土著王國之間會爆發戰亂，俘虜會被殺掉祭祀或者充當奴隸，還有部分土著王國將俘虜賣給我們。」康普頓伯爵向李晉德等人說明這邊殘酷的遊戲規則，讓從小受到儒學思想教育的李晉德等人頗為驚訝。他們見識過賣身為奴的奴婢，也知道東方的戰爭中抓獲的俘虜同樣會淪為奴隸，但是如此大規模、專門為捕捉奴隸為目的的貿易感到震驚。

李晉德聽康普頓伯爵的理論，覺得似乎有些不妥，又不知道如何反駁，只當是對於西洋人來說是一件習以為常的事情了。

他們一行人在葡萄牙人的種植園亂逛的時候，一群奴隸被殖民者驅趕上帆船。這些奴隸身上帶着銬鏈，人數眾多，但是面對手持火繩槍督促他們上船的葡萄牙士兵不敢多加反抗。

李晉德在心裏大致默數了登船的人數，發現一艘不過100噸的帆船，竟然搭載了超過400個奴隸！

要知道載重量2000多噸的勝利號只有船員800餘人，100噸的帆船搭載幾十個人才能夠有足夠的空間和食物，而400個奴隸顯得十分擁擠。可以想像如此擁擠的船隻，在航海途中會有多少人死去。

「這些人都是要運到美洲的種植園去充當勞動力。」康普頓伯爵沒有再多說什麼。

對於他們來說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如果不是看在李晉德他們是合作夥伴以後可能也會涉及到這裏奴隸貿易，他還不一定會耐心解釋，畢竟奴隸貿易就像是縱橫在大海上官方默許的私掠船一樣，都是歐洲諸國約定俗成的黑暗一面。

「我們商人發這種良心財還真是令人不安，我看這種貿易可以持續一時，但終究不是良策，我們還是走正途的好。」幾個到來聖多美島的華夏商人私底下竊竊私語，對於奴隸貿易並不怎麼感興趣。

也許此時歐洲各國實力不強需要血腥的資本積累，從販賣奴隸之中獲利，但是對於實力雄厚又不缺人口的華夏來說似乎就沒有那麼必要，蒸汽機開始普及甚至危及到了華夏本土手工業者和農民的就業……如果有必要，那麼便是熱帶的種植園了。

何況在傳統社會的劃分中，從事這種生意會讓注重面子的華夏大商人感到臉面掃地，他們可以從事絲綢茶葉香料工業品這種體面的貿易。

眾人在聖多美島待了兩日，他們只是上岸稍作停留和補給物資，第三日便離開了葡萄牙人盤踞的聖多美島，然後繼續沿着西非大陸的海岸向北航行。一路上他們又見到了幾個西洋人設立的據點，大致都在從事和聖多美島相同的活動。

西非附近幾乎都是歐洲各國殖民者的勢力範圍，而船隊經過北非海域的時候，就進入了巴巴裏海盜的勢力範圍。不過巴巴裏海盜的船隻撞見這樣龐大的船隊時也是繞路而走。他們是搶掠商船和沿海的村落的海盜，還不想要和六十多艘大帆船組成的船隊進行決戰，何況上面還掛着不列顛海軍的旗幟和神秘的東方龍旗！二十多艘軍艦，除非是在地中海巴巴裏海盜與奧斯曼海軍組成聯合艦隊才敢啃下這樣的硬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