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聊天
溫泉環節竟然意外的順利,任雨晴原本以為霍清之會害羞,已經做好了NG的準備,但沒有想到她還是低估了霍清之。
霍清之在鏡頭面前非常自然,池水粼粼生波,裊裊霧氣環繞在她們身邊,面前漂浮着白瓷小酒壺,而眼前人的笑容明亮如月光。
緊張的反倒是任雨晴,導演一喊結束,她立馬離開水池,用浴袍將自己裹得密不透風。
霍清之問:「你今天怎麼有點慌張?」
任雨晴搖搖頭,不打算作答。
她能說什麼啊?霍小姐,你在溫泉里有點美?
霍清之見她臉色酡紅,頓住了腳步,嚴肅的問:「你剛剛是不是喝多了?」
任雨晴差點翻個白眼給她,還是生生忍住了。
不知道等節目出來,她到底會是個什麼表現。
身經百戰的任雨晴,第一次對自己的鏡頭表現存疑。
拍完了溫泉,這一周的素材就準備完畢了,節目組果斷給大家放假,先在度假小鎮好好休息,準備下周的拍攝。
下周的主題是《戀愛談話》,地點依舊在小鎮,因此整個節目組乾脆留在這邊,過完周末直接拍。
回房間的路上,霍清之等了一路,任雨晴都一語不發。
她有點懵,拍溫泉之前,任雨晴不是信誓旦旦的要「你給我說清楚」嗎?
然而,回到房間后,任雨晴往床上一躺,雙眼放空,看着天花板,道:「今天你先洗。」
或許是不知道怎麼開口吧,況且她自己那一攤子事,要說起來也是很麻煩。
霍清之找到了理由,點點頭,抱着浴巾,乖乖的去洗澡。
任雨晴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嘆息。
她確實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任雨晴心想:霍清之談過戀愛?
這太奇怪了,她一時半會真有點不能接受。
總感覺霍清之的畫風,一下變成了石頭成精,還跟書生有了一段情。
她索性按開了電視,頻道正放着一部老電影,黑白的畫面中,男女主角不停旋轉,配合著圓舞曲的音樂,用盡每個瞬間在詮釋著浪漫。
任雨晴整個人思維放空,連霍清之走出了浴室都沒發覺。
霍清之裹着浴巾,長發盤成糰子頭,有兩縷碎發落在臉頰邊,看上去有一絲嬌俏。
她看一眼電視,問:「怎麼忽然看起這個?」
任雨晴這才回過神來,翻個身,捧臉看着她笑道:「正好在放,可不是我要看。」
霍清之坐在另一張床上,心想:半夜看上世紀的虐戀情深電影,這場面也太詭譎了。
任雨晴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刷着手機,隨口說:「我已經跟林茜約好了,周末他們會跟我們開視頻會議,聊聊下周的安排。」
霍清之點點頭,這是例行程序。
真人騷雖貴在真實,但在合理範圍內調整一下自己,也是允許的。
只是……
霍清之問:「為什麼不是明天?」
明天雖是工作日,但正好她們休息,跟林茜他們的時間更能配合。
任雨晴微微一笑,說:「我得先了解你的情況啊。」
見霍清之愣神,她加上一句:「我甚至不知道你談過戀愛,太奇怪了吧。」
說罷,她便抱着浴巾去洗澡,絲毫不給霍清之反應的機會。
任雨晴這話是什麼意思?
霍清之想問,但任雨晴顯然不會回答她了。
這天夜晚,霍清之深刻的體會到了什麼叫輾轉反側。
第二天吃過早餐,逛過小鎮,任雨晴一臉饒有興緻逛街的模樣,似乎根本忘了這回事。
她是這麼沉得住氣的人嗎?
霍清之有點挫敗,這件事繞在她的心頭,讓她做什麼都不安心。
終於,霍清之終於忍不住問:「我們不是要先聊聊嗎?」
任雨晴理直氣壯的回答:「這不是要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嗎?」
說罷,她環顧四周,似乎真的是在找地方。
任雨晴自己清楚,都是假的,都是演技,她只不過是看霍清之不爽。
憑什麼她談過戀愛啊!
當然,霍清之不知道她這種微妙的心情,非常認真的給出了地點建議。
霍清之說:「找家甜品店怎麼樣?」
她記得任雨晴喜歡吃甜品。
任雨晴環顧四周,這獨家小鎮雖然商店齊全,但顯然沒有她喜歡的那種甜品店。
她氣鼓鼓的回答:「不怎麼樣!」
話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了。
任雨晴很久沒聽過自己這種語氣了。有點不開心,有點小嫉妒,還有點生氣,又覺得竊喜,這種知道了獨一無二的小秘密,卻又為了這個秘密煩惱的語氣。
上一次,恐怕得追溯到上個世紀前,任雨晴的知交好友舉行婚禮。
嗯……微妙。
任雨晴連忙補救:「不如去摩天輪吧,算是這邊的特色。」
霍清之自然沒有什麼意見,就近找了處小公車候車點,安安靜靜的站在站牌下。
任雨晴悄悄打量她,霍清之的身姿很挺拔,彷彿一顆蓬勃生長的小樹。
這怎麼看,自己的年齡都得是她的好幾倍了……
剛剛怎麼還對個小朋友撒起嬌來了……任雨晴頓時覺得牙酸。
估計是身體影響大腦,心態日漸年輕,逆生長接近十九歲了吧……任雨晴回憶起曾經看過的科幻小說,迅速找到了安慰自己的理由。
摩天輪近在眼前,一圈一圈的轉向天空,實在是談話的好去處。
這次,霍清之主動站在旁邊等著,找準時機拉開了摩天輪的門。
嗯?粉色的?
任雨晴坐在摩天輪里,笑眯眯的開口:「長進了哈。」
學習能力很強嘛。任雨晴暗自表揚。
霍清之依舊是那副冷淡的表情,眼神中卻有一絲不自信,說:「你讓我一次,我讓你一次……」
「嗨,你怎麼這麼不經誇啊?」任雨晴拍在她的肩膀上,「算這麼清楚幹嘛?」
霍清之的眼神閃了閃,冰凍的心逐漸消融,剝開了第一層外殼。
摩天輪漸漸上升,一切都在慢慢縮小,任雨晴抬眼望去,能看見遠處的山巒、河流和雲層。
正是陽光燦爛,金色染滿天際的時刻。
任雨晴看着風景,裝作不經意的問:「你談戀愛,是什麼時候啊?」
她們這朋友半路出家,友誼的小船晃晃蕩盪,連感情經歷這麼重要的事,都要重新補習,真是要命。
好在霍清之夠坦誠,答:「大概高中的時候,十幾歲吧。」
哦,早戀啊……任雨晴老神在在的點點頭,掰掰手指,哎,虧了。
本着有來有回的精神,霍清之問:「那你呢?」
任雨晴手一攤:「我,沒談過戀愛。」
霍清之驚了,她的印象里,這人不是隔三差五換個對象來着?
任雨晴看着她的表情,回憶起小花瓶的爛事,嘆息道:「都是騙你的,結果你都不生氣。」
叫她說,她真是不懂小花瓶的腦迴路。
怎麼會有人為了氣偶像,去找一堆表哥堂兄搞角色扮演啊?小花瓶的智商有一百嗎?
霍清之顯然也不懂,茫然的問:「氣我幹什麼……」
任雨晴同樣茫然的回答:「大概是喜歡你吧……」
霍清之:「……???」
哪種喜歡,需要找人假扮男朋友氣她?!
她還沒來得及深究,任雨晴已經握住了她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這個,都過去了,你別介意啊,年輕人不懂事,想讓小姐妹吃醋也是常有的事……」
霍清之:「…………???」
這個語氣又是怎麼回事?!
說得像個七老八十的老奶奶似的?
霍清之狐疑的打量着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沒有當場問她究竟是誰。
任雨晴拍拍她的手,笑眯眯的繼續問:「談了多久啊?」
霍清之面無表情:「七天。」
任雨晴:「哈???」
現在年輕人都這麼隨便的嗎?七天也算談戀愛?!
霍清之認真的掰掰手指,確認道:「對,七天。」
任雨晴無力的擺了擺手,這種明明可以忽略不計的事,你提出來幹嘛啊……
任雨晴:「還有嗎?」
霍清之搖搖頭:「沒有了,沒人喜歡我。」
任雨晴摸摸下巴,很認真的說:「我覺得有道理,男生都不喜歡冰山美人。」
霍清之眨眨眼睛,等一下,跟她談戀愛的是女生。
這個真的要告訴任雨晴嗎?
霍清之又不傻,她露出一個端莊的微笑,算是默認了。
任雨晴看着窗外的雲層,撞撞她的胳膊,說:「得了,你這個沒啥好說的,別傻乎乎折騰你粉絲了。」
算我倒霉,先被你折騰了一回。任雨晴心裏嘆息,覺得自己之前那點小情緒,全都白費了。
本着求真精神,她還是問了句:「你喜歡她嗎?」
霍清之凝視着她的眼睛,認真回答:「她喜歡我。」
所以你就從了是嗎?任雨晴簡直無話可說了,她感覺自己對霍清之的認知又上了一層樓。
什麼談過戀愛啊?分明就是個一竅不通木頭心。
她攬過霍清之的肩膀,嚴肅的說:「下次可別這麼傻了。」
任雨晴的手指摸過霍清之瘦削的肩,暗自擔憂了一把。
霍清之,莫非是那種給顆糖就跟你走的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