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晚餐
第225章
任雨晴一時說不出話,她想避開霍清之的視線,可惜車內空間不大,她哪怕轉過頭去,依舊可以被霍清之看見她微紅的耳廓。
紅綠燈變換,霍清之輕笑一聲,繼續開車。
任雨晴倒沒覺得放鬆,她膝蓋上的粉色玫瑰花散發出甜美香氣,如同一顆蜜糖,黏稠的情意纏繞着她,化都化不開。
任雨晴跟着霍清之走進壽司店,店面很小,吧枱不過五六個位置,壽司師傅穿了白色的罩褂,背着手站在壽司台前,神色分外嚴肅。
這是本市一家私人壽司店,盛名在外卻很難預約,不知為何今天竟一個人都沒有。
任雨晴在吧枱前入座,有學徒悄無聲息的遞上溫熱的毛巾,玄米茶散發出清香,裝在木質的茶杯中,任雨晴喝了一口,口舌生津。
霍清之坐在她的身邊,擦過手之後,笑着和師傅打一聲招呼。
師傅朝她們點點頭,問道:「兩位是現在開始吃么?」
她們點點頭,看着師傅從料理台中端出前菜,是一道清酒煮鮑魚,當天從澳洲空運過來的黑鮑,煮得柔嫩入味,清甜的口感讓任雨晴一口就對這家店充滿好感。
她小聲問道:「清之經常來嗎?」
「偶爾,」霍清之嘗過一點鮑魚,就不再動筷,專心等著壽司,「挺難預約的。」
任雨晴問道:「那今天怎麼沒人?」
霍清之看看周圍,說:「或許是其他人沒來吧。」
壽司師傅正好捏了第一貫壽司,清爽的大尾魷魚片得薄如蟬翼,花刀精密,看上去仿若藝術品,只刷了一點薄薄的海鹽調味,分別放在她們的碟子裏,師傅聽見霍清之說的話,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又沉穩的繼續捏起壽司。
第二貫是真鯛,任雨晴頗為喜歡的味道,口感清爽中又帶着韌勁,刷過赤醋之後,有着甘甜的回味。
任雨晴贊道:「這家的味道真好。」
「你喜歡吃就好啦,」霍清之微微笑道,有點羞澀的樣子,「我們以後可以再來。」
她在心中的「可以再來」名單里又添上一筆,看向任雨晴的眼神分外溫柔。
任雨晴點點頭,說:「好呀,之後我們再來。」
說完,她馬上覺得很不對勁,什麼我們再來啊?她們現在這樣相處,跟情侶有什麼區別?!
這不科學!
第三貫壽司放在任雨晴面前,是正當季節的北寄貝,飽滿通透的奶白色,新鮮度非常強,一口下去讓她睜大了眼睛。
壽司師傅笑着問:「好吃嗎?」
任雨晴點點頭:「好吃。」
他滿意的笑笑,繼續捏起下一貫壽司。
壽司的味道已經讓任雨晴習慣了周圍的空曠,安靜的壽司店裏,只有她和霍清之兩個人的聲音。
任雨晴一邊欣賞著師傅捏壽司,一邊對霍清之說:「你到底從哪裏知道這麼多店的呀?上次那家甜品店也是,真的好難找。」
霍清之一手托著下巴,說道:「以前吃過的呀,現在就想帶你一起去吃。」
任雨晴呼吸一滯,她聽得出霍清之的語氣里,滿滿都是感情。
任雨晴小聲說:「不想帶別人吃嗎?」
壽司師傅將捏好的甜蝦壽司放在任雨晴的碟子裏,狀似不經意的跟霍清之閑聊:「清之今天怎麼帶人來吃了?」
霍清之笑笑,吃下那貫甜蝦壽司,甜蝦和昆布絲的組合相當新穎,入口又甜又糯。
她聲音也變得有點甜糯,說:「好朋友呀。」
「好朋友?你那麼多好朋友,還是第一次帶人過來吃呀,」壽司師傅擦擦手,準備捏下一貫壽司前,神秘的問道,「女朋友吧?」
霍清之頓時聲音就小了,她擺擺手,說:「還不是,還不是。」
任雨晴低着頭,只聽見師傅笑得相當爽朗,說:「那很快就是咯。」
一貫金目鯛放在任雨晴的碟子裏,微紅色的魚肉散發着柔和的光澤,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覺得心跳有點快,又覺得有一點甜,金目鯛該是甜的嗎?任雨晴不知道。
「您別亂講啦,」霍清之說道,「當然也希望是啦。」
任雨晴覺得她太狡猾了,這麼說的話,不是過於明示,甚至算得上在表白了嗎?
「是嗎?」任雨晴不甘示弱,「這麼說說的話,不可能是啦。」
又一貫壽司放在任雨晴面前的碟子裏,是鮪魚中腹,熟成過的魚肉剔了筋,還用花刀片過,剛接觸到舌尖,便有一股美妙的味道,簡直能夠入口即化。
等待下一貫壽司時,霍清之側過頭,看着任雨晴,說:「不只是說說啦。」
任雨晴面前放下一貫海膽壽司,海膽捏得飽滿,黃澄澄的一片,看上去分外可口。
任雨晴吞下這貫壽司,一瞬間甜意像是潮水一樣在她的舌尖綻放,讓她心情都好了幾分。
吃完之後,任雨晴輕聲嘟囔道:「什麼不只是說說而已?」
霍清之神秘的說:「秘密。」
餐后甜品放在她們面前,是一杯造型可愛的雪糕,上面放了有點點酸的梅子,正好跟甜膩的雪糕相映成趣。
任雨晴吃完餐后甜點,後知後覺的發現這間往常排隊幾個月都預約不到的店,依舊是空無一人,只有她們兩個客人。
某種奇異的氛圍瀰漫開來,任雨晴有點感覺到不同尋常了。
霍清之今天這是想幹什麼啊?
她隱隱猜到一個答案,又不敢有所期待,在任雨晴看來,霍清之不是那樣的人呀。
霍清之跟壽司師傅道過謝后,問任雨晴:「不急着回家的話,我們出去走走?」
任雨晴疑惑的點點頭,跟在霍清之的後面上了車。
汽車駛向她沒有去過的方向,車裏放着她喜歡的古典音樂,掛在後視鏡上的風鈴叮噹作響,兩旁的樹木像是濃重的陰影。
任雨晴聽着歌,狀似不經意的問道:「我們去哪呀?」
霍清之說:「去看螢火蟲。」
任雨晴:「?」
為什麼忽然說到去看螢火蟲?
她開始不知道霍清之想做什麼了,先是送了那麼多生鮮過來,雖然看着好笑,但也讓人覺得有點可愛,畢竟那份誠意是可貴的,而正是這樣的誠意,讓霍清之做出這麼傻乎乎的舉動……
後來那些花就更不用說了,要說真正令人心動,還是霍清之出現在她的家門口,手捧著的那束花。
那間壽司店裏,明明就有着不同尋常的氛圍,昏黃的燈光下,一切都顯得分外柔和。
霍清之如果有什麼事情想說,那為什麼不在那裏說呢?
任雨晴試探的問道:「去哪裏看螢火蟲啊?」
「附近,」霍清之淡淡的說,「最近是螢火蟲的季節。」
看來她確實什麼都不想說了。
任雨晴看着窗外,全當自己今天和霍清之開心吃了一頓飯。
她覺得和霍清之去那間壽司店吃飯還是很開心的,哪怕霍清之其實沒有想說什麼,有這麼美好的回憶也該很開心呀。
任雨晴掰著自己的手指頭,覺得自己思緒一片混亂。
十幾分鐘后,霍清之停下了車,任雨晴跟着她下車,看了看四周,這裏似乎是個公園,有黑漆漆的大門和一堆不知道名字的樹木。
今天天氣甚好,有一點不算太冷的微風,吹在身上沒有冷意,只有一陣清爽。
霍清之對任雨晴笑笑,說:「走吧?」
「好……」任雨晴跟在她後面,走進了公園,此時已經覺得心裏有些失望。
怎麼會有人晚上來這麼偏遠的公園?任雨晴覺得真是琢磨不透。
霍清之和任雨晴走進公園之中,不過走了幾分鐘,任雨晴便看見周圍亮起了點點熒光,在黑暗的公園之中,像是千萬顆閃耀的星星。
原本還在想是什麼人會在這麼晚來公園的任雨晴,一下就愣住了。
她從未看過這樣的景象,一時停住了腳步。
「這就是螢火蟲嗎?」
任雨晴小聲問道,像是怕驚擾了這些螢火蟲。
「對呀,」霍清之和她一邊向前走,一邊說道,「是螢火蟲。」
她們走着走着,任雨晴發現自己走到了一條小道上,腳下是木質的地板,而透過地板的間隙,可以看到流動的水,在螢火蟲光芒的映襯下,顯得波光粼粼。
這是在一條小溪的步道上,任雨晴忽然意識到了這一點。
任雨晴停下腳步,問:「清之,為什麼忽然帶我來看螢火蟲?」
霍清之有點茫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因為以前來這邊看過螢火蟲,當時就覺得很漂亮,一直印象很深刻……今天你不是生氣了嗎?我覺得你看到這樣的景色,應該心情就會變好了吧。」
又是這個理由……
任雨晴笑笑,不再說話了。
她覺得自己已經算是明示了吧?為什麼霍清之還是傻愣愣的,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呢?
任雨晴看着螢火蟲,決定再嘗試一下,說:「這樣呀?我還以為你有什麼話想說,特意找的地方呢。」
「也有想說的,」霍清之看着她,有點苦惱的說,「我覺得我離不開你了,怎麼辦呢?」
任雨晴:「……」
她心說,還能怎麼辦?!你不會告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