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牽手

《煉心》最後一場宣傳會。

李黎雙手抱在胸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霍清之，實在是沒有什麼可挑剔的部分。

這次是最後一場宣傳會，地點定在了一家電影院的點映廳,宣傳會之後就是點映環節,《煉心》就將進入排片環節，真正開始上映。

院線早已經排好了，《煉心》的排片量算得上不錯,這個季節又沒有同類型的電影上映,想必票房不會太差。

霍清之是主演,要為票房負責，李黎早在第一場宣傳會的時候,就已經盯緊了宣發公司,在《煉心》的宣傳上務必不能出岔子。

李黎看着霍清之,滿意的點點頭，道：「完美。我們走吧。」

霍清之一語不發，跟在她的身後,上了保姆車。

她今天穿一襲白色的長裙,脖頸上一串珍珠項鏈,簡單低調的款式,是著名的珠寶品牌贊助,從質感上能夠壓倒大部分華麗的首飾,非常適合宣傳會這樣不大不小的場合。

後台里人不多,導演剛一看到霍清之,就覺得眼前一亮。

霍清之本來就皮膚白,這樣一襲長裙穿在她的身上，只露出一截漂亮的鎖骨，更襯得她如珍珠般動人。

導演對她笑笑，道：「清之，今天很好看哦。」

霍清之笑着答一聲謝謝，見秦飛從另一個入口進來，對他招招手。

兩邊的造型團隊事先對過方案，秦飛今天同樣是白色系的西裝，他對霍清之笑笑，說：「咱們今天看起來就挺配了。」

他打趣的是第一次的宣傳會，幾乎所有的觀眾都沒注意到他這個男主角，注意力全在霍清之和任雨晴身上了。

更別說之後的網絡上，鋪天蓋地的全是霍清之和任雨晴的新聞，秦飛這個男主角算是一點存在感都沒有了。

秦飛算是脾氣好的類型，換個別的人來，說不定當場就要發難了。

李黎對他燦爛一笑，說：「可不是嘛，挺好的。」

算是打過圓場，李黎看一眼時間，宣傳會即將開始。

主持人已經上了台，正在對着觀眾暖場，說着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等待合適的時機，就能將主演們請上舞台。

霍清之感覺自己的脊背有一瞬間的僵硬，她一向對這種場景有些畏懼。

在她的噩夢裏，黑壓壓的人群總是必不可少的元素。

李黎看出她的緊張，寬慰道：「沒事的，跟以前一樣就好了。」

任雨晴跟她一起參加的那場宣傳會裏，霍清之覺得自在了不少，但那是因為有任雨晴。

主持人已經說完開場白，李黎輕輕在霍清之的肩膀上拍一下，示意她趕快上台。

秦飛走在她前面，在路過台階的時候貼心的扶了她一把，霍清之滿手都是冷汗，讓秦飛驚訝了一瞬間。

他以為沒有任何事會讓霍清之害怕，原來她害怕的是這種場合嗎？

霍清之站在舞台上，握緊了話筒。她不知已經參與過多少次這樣的宣傳會，但她還是會感覺害怕，彷彿是一種本能，寫在她的血液之中。

真奇怪，她明明是喜歡鏡頭的人。

她看着台下的人群，企圖從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兩個熟悉的面孔，給她帶來一些虛無縹緲的安全感。

霍清之看見了幾個眼熟的粉絲，拿着相機，對她興奮的揮揮手。

霍清之唇角彎起一點笑容，注視着她們的鏡頭，感到了一絲安心。

活動開始五分鐘，霍清之開始覺得有人的視線一直黏在她身上，那目光過於炙熱了，讓她有一點點想要找出源頭。

她終於等到一個機會，主持人拿起話筒，宣佈大家先看預告片。

燈光暗下來，霍清之悄悄的看過去，那裏坐着任雨晴。

任雨晴對她眨眨眼，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霍清之心領神會，繼續端坐在沙發上，跟觀眾一起看着預告片，表現出了十成十的工作狀態。

霍清之本來不安的心，慢慢的平靜了下來，她知道任雨晴就在那裏。

她在那裏，跟她在一起。

*

宣傳會結束之後，就是點映環節。

觀眾們帶着滿腔好奇走進了影院，主演們則是回到了後台，享受着屬於他們的假期。

是的，從《煉心》上映的這一刻開始，劇組才算是真正放假了。

霍清之疲憊的坐在沙發上，再也沒顧什麼形象了。

李黎給她倒了一杯檸檬水，遞給她，沒有說什麼話。

她知道霍清之實在是太累了，這段時間的排練演出連軸轉，期間還有好幾場宣傳會，早已經超過了一般人能夠負擔的工作量。

任雨晴一路通暢無阻的溜進後台，看見霍清之，第一句話就是：「清之，你今天太漂亮了！」

她的眼睛閃閃發亮，整個人全身上下都寫着對霍清之的喜歡。

霍清之這身造型被不少人誇獎過，但此刻她竟然有點害羞起來，她不好意思的說：「是嘛……？」

任雨晴點點頭：「是啊，這身真的很好看。」

她明明還有一肚子的讚譽，但此刻卻只能貧瘠的說着這句好看。

霍清之笑着點頭，往沙發裏面挪一點，給任雨晴讓出一個位置。

她為了保持造型，今天一整天幾乎都沒怎麼休息過，現在癱在了沙發上，整個人都不太想動。

在霍清之那滿滿的日程安排表上，今天的宣傳會結束后，她又要回到劇團排練了，這場演出要持續整整一個季度，幾乎佔用了她所有的時間。

任雨晴端著一杯檸檬水，坐在霍清之的身邊，感受到她的溫度，從手肘相觸的那一點點皮膚傳過來，只覺得有一點點熱，再有一點點熱。

任雨晴抬頭看了一眼空調，道：「好熱啊……」

李黎奇怪的問：「雨晴很熱嗎？空調已經開到二十三度了。」

任雨晴：「哎是嗎？我覺得真的有點熱的。」

她站起來，欲蓋彌彰的走到另一邊的沙發上坐下，才感覺到空氣中那些熱度漸漸散去。

任雨晴能夠感受到自己對霍清之的渴求，她覺得這令她害羞。

李黎：「雨晴最近怎麼樣？」

任雨晴笑笑，說：「拍得挺順利的，應該會提前殺青。」

霍清之朝她遞過來一個眼神，任雨晴對她笑一笑算做回答。

李黎看到這番眉眼官司，想到之前她們的合約問題，起初還以為是兩個人感情出了什麼大問題，不願意再在眾人面前扮作好朋友了，但現在看看，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嘛。

這你來探我班我來探你班的做法，完全是感情好到變成了真朋友。

她當然是樂見其成的。

宣傳會結束之後，周佩送霍清之和任雨晴回家。

坐在駕駛位置上，周佩問：「雨晴今天去哪邊？」

任雨晴已經打開了後座的窗戶，聞言回答道：「我們先送清之回家，等會我去劇組啦。」

霍清之側過頭，問：「今天這麼急？」

她原本以為，任雨晴至少有時間跟她吃個晚餐，完全沒有想到任雨晴真的只是來看一場演出，接着就要回去了。

任雨晴笑道：「是啊，我想儘快拍完嘛。」

她拉了拉霍清之的袖子，微微抬頭看着她。

這個動作瞬間就將霍清之俘獲了，她忍不住放軟了聲音，道：「好的，那我等你拍完。」

任雨晴這部電影的檔期不會有太久了，《轉機》本來就不是製作周期很長的電影，現在任雨晴已經拍了快一個月，想必很快就能殺青。

她已經忍不住想到帶任雨晴一起去那些地方的場景，她有那麼那麼多的事情想告訴任雨晴，她不知道任雨晴會作何反應，也不知道任雨晴會怎麼看待這些事，但她知道任雨晴不會離開她。

霍清之有這樣的篤定，在任雨晴身上，她能夠感受到一種信任與永恆。

任雨晴從另一邊側過身來，輕輕摸摸她的頭，笑道：「我很快就拍完啦。」

一種奇異的感覺傳達給了霍清之，她從未像這一刻一樣感受到過，她是在被人寵愛。

任雨晴給她的這一點小小的溫柔，像是一滴微不足道的水珠，卻漸漸變為海洋。

霍清之小聲說：「好呀，等你拍完我們出去玩。」

她們之間達成了一種奇妙的默契，誰也沒有去提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部分，即使她們知道那種感覺是真實存在的，牽引着她們，讓她們的生活糾纏在一起。

車廂里有一種獨特的氛圍，溫柔的纏繞的，讓霍清之和任雨晴的手，悄悄的勾在了一起。

起初只是指尖和指尖的觸碰，接着霍清之的手指慢慢的覆蓋上任雨晴的手背，兩個人的手指漸漸糾纏在一起，宛如一株互相纏繞的藤蔓。

任雨晴感覺自己的手心有點潮濕。

她覺得心跳很快，而她不敢看霍清之的眼睛。

這是什麼感覺？

這難道不是朋友之間的一次牽手嗎？

她為什麼會覺得這樣的……這樣的緊張？

霍清之沒有說話，她清淺的呼吸聲落在任雨晴的耳邊，漸漸的她的身體靠過來，靠在了任雨晴的肩膀上。

她睡著了。

任雨晴小心翼翼的調整自己的肩膀，讓霍清之能夠睡得更安穩一點。

她太累了吧。

任雨晴深知在劇團的壓力，間隙里還穿插著這麼多次宣傳會，而《煉心》是霍清之主演的電影，她必然是要扛起票房的。

明天，等霍清之一醒來，她將要面對的就是票房、數據、以及那些觀眾反饋和評價。

任雨晴有點心疼她，在任雨晴看來，霍清之這樣的年紀，承受這些本來已經不容易，而霍清之還沒有能夠理解她的人。

之前霍清之和前經紀人的爭吵，任雨晴已經知道她的家人從未支持過她，甚至是冷漠以對。

任雨晴悄聲嘆息，以她的心理年齡，她完全能夠承受這一切，可是霍清之還這麼年輕……

她忍不住將手覆蓋上霍清之的手背，牽住了她的手。

不論怎麼樣，至少讓霍清之的這個夢，能夠甜美一點，再甜美一點。

周佩一路駛過街道，在紅綠燈前停下，悄悄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座上霍清之靠在任雨晴的肩膀上，而任雨晴溫柔的看着她，眼睛裏彷彿有整個世界。

嘖，戀愛的酸臭味。周佩心裏翻了個白眼，正好紅綠燈過去，她一腳油門，車在道路上飛馳。

周佩心說：這次磕到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