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9章 低估了人心的醜惡
東錦霖用力握緊雙拳，一字一字地說着，「我依稀記得你來找我，當時那裏只有三個人，外公已經失去意識，所以，只可能是我刺傷了你！」
他是一個災星。
果然一點也沒錯。
從小他被人們這麼罵，當時他還會不服氣，覺得是命運不公，是那些人太壞。
可是時至今日，東錦霖忽然有些動搖了。
也許這些都是真的。
他揚起一個諷刺的笑容，用儘可能心平氣和模樣，玩笑似的說到，「我是個不祥之人，就算我不想，但還是會帶給身邊人災難，老國師當年的預言說得一點沒錯。」
洛雲染一巴掌呼在他後腦勺上，板着臉嚴厲地呵斥道，「胡說八道什麼！封建迷信不能信！那個什麼老國師，真有那麼厲害，那他怎麼死得那麼慘？」
「占卜之人不能預測自己的命運。」
洛雲染不以為意，「神棍都是這麼說的，你要知道，他們說得話基本上套在每個人身上都能對應個七七八八，這不是因為你是獨特的，而恰恰是因為你就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
她知道古人對於這些東西都很相信，但真的沒有什麼科學道理的，如果說的是好話，那暫且聽着還能讓自己高興高興。
但這種直接從人一出生就給人貼上的「災星」的標籤，一輩子都撕不掉，未免也太缺德了！
「不，不是的。」東錦霖並沒有被她安慰道，「其實父皇一點也不喜歡那個國師，但你知道父皇為什麼那麼相信國師的話嗎？」
「為什麼？」
洛雲染倒是不知道原來皇帝並不喜歡那個國師。
那這不是有病嗎？
為了一個那麼討厭的人，就這麼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
「因為在我之前，還有一個人被老國師給予了差不多的一則判言，謀朝篡位，弒父殺兄。」
洛雲染一下子來了興趣，「哦？」
「那個人……就是父皇。」
洛雲染倒吸一口冷氣。
「那你父皇……真的是……」
她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怎麼問出口，不過不用說完，東錦霖已經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了。
頷首，「是，因為老國師的話，父皇直接就被皇爺爺送出了蒼雲國去當了質子，十幾年不聞不問。不過後來，父皇還是按照那則判言，一步一步走上了現在的這個位置，掃除了一切障礙。」
所以，誰都可以不信老國師，但唯獨他的父皇，他比誰都要更討厭老國師。
因為國師的一句話造成了他無比悲劇的十幾年。
但他油筆誰都要相信老國師說的話。
因為他自己就是那個最真實最直接的例子。
沒有哪個皇帝可以容忍一個可能會破壞自己大好江山的隱患存在，更不要說是自己的兒子。
如果不是因為他是雙胞胎，兩則判言還沒來得及分辨到底對應的是哪個，老國師就死了的話，恐怕皇帝早就把這個兒子給解決了。
虎毒不食子，但是君王可以。
手突然被握住。
東錦霖怔楞地抬起頭，看到洛雲染對他微微一笑，「其實我也會算命，我一早就幫你看過了，你是受萬人景仰的命格，會成為蒼雲國的守護神，手握重兵，無人可以撼動！」
東錦霖一下輕笑出聲，「你是故意挑好聽的話哄我呢吧？」
「喂——」洛雲染想辯白。
東錦霖打斷，「不過沒關係，好聽的話的確聽着順耳，就算不是真的，我也覺得心情好多了。」
洛雲染撇了撇嘴，冷哼一聲。
我說的才不是哄你玩的話呢，全都是你原本的命格。
上一個世界的東錦霖，的確不是君王勝似君王。
只不過他自己一直就沒有一顆爭權奪利之心，就想一心一意當好蒼雲國的保護神，當個忠君愛國的好臣子。
可是就算是成了個廢人，皇帝也是視他如眼中釘肉中刺。
時時刻刻想着搞死他搞死他搞死他！
不過這也從另一個層面說明了，東錦霖到底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存在啊。
在家養病多年別人都是他如豺狼虎豹呢。
「這些無聊的事情就不用去管了，反正我命硬得很，你想剋死我也沒那麼容易，倒是你，」洛雲染從枕頭下面摸出了兩個藥瓶，遞給東錦霖，「先回去吃一段時間，按三餐服用，飯後吃，然後每天到我這裏來一趟，你有內傷，沒那麼容易好，得好好養著。」
靈樞已經給出了東錦霖的生命體征報告，洛雲染可以查看得到的，就是一些內傷，一些經脈和內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
看起來也不像是別人傷得他，倒像是自己走火入魔，被亂竄的內力傷到的。
東錦霖非常聽話的把葯乖乖收好，「我每天都會過來的，不過我還是離你遠一點的好，我怕再發生之前那樣的事情。」
洛雲染斜了他一眼，「你要是真怕再刺我一刀，就給我好好配合治療，你沒有那個能力自愈，還諱疾忌醫，怎麼？嫌自己活得太長了還是嫌周圍人死得不夠快？這次是我，下次你就保證不會有別人也遭遇同樣的事情？」
洛雲染的話絲毫沒有顧忌聽的人的感受，簡直單刀直入，刀刀見血。
是個人都要被刺激得不輕。
東錦霖聽完之後也很難受，但難受之後，他還有理智。
理智很清楚地知道，洛雲染說的一點沒錯。
他不能保證自己是不是會再次做出傷害別人的舉動來，躲開了洛雲染，還有別人。
難道他要把自己關到深山老林去，一輩子不見人煙嗎？
顯然不可能。
他看了洛雲染一眼。
就算只是這樣隔着距離看她，他都已經十分難受了。
更不要說徹底切斷聯繫。
「想清楚了？」洛雲染雖然罵起人來一點也不留情，不過眼尾餘光卻一直在留心着東錦霖的反應。
看他從最初的難過、懊惱、自責中漸漸掙扎出來，眼神變得堅毅，她就知道，他應該已經做出自己的決定了。
東錦霖緩緩停止了後背，再抬起眼來時，眼中已經沒有絲毫猶豫，「我會配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