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9章 不到最後一刻,就不甘心

第1189章 不到最後一刻,就不甘心

女兒留下的話,讓淳于傲狠狠地打了個冷顫。他幾乎不敢想像未來的事情,幾乎不敢想自己百年之後,歌布會變成什麼樣子,這個皇宮會變成什麼樣子。

本以為這一切都會成為永遠的秘密,所有皇子只要一出生就會被隔離,會立即抱離母親身邊,與形父也是此生不復相見。從小到大,所有的一切培養都是告訴他們,自己是國君的孩子,是皇族淳于氏的血脈,要忠於皇族,忠於國君,更要忠於天下。

他曾一度以為這樣的秘密是不可能被泄露出去的,可他還是料算錯了,秘密不但泄露了,還泄露得如此徹底,徹底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

其實這並不意外,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任何事情,從開始做的那一天起,就要做好被揭穿的準備。只是白鶴染利用淳于萱是個例外,雜種繼位之後會毀掉與他這父王有關的一切,也是一個例外。如果淳于萱說的都是真的,該叫他如何能忍。他就算死了,也不願看着唯一的女兒飽受苦難,被那些雜種們欺負。

「來人,叫大卦師來見孤王。」淳于傲沉聲開口,立即有宮人快步離去。

不多時,大卦師巴爭到了。一身灰服,孩童模樣,表情卻十分老成,看起來有幾分怪異。

「巴爭。」他沖着前方招手,「你過來,孤王有一事問你。」

巴爭走上前,彎身行禮,不待淳于傲再往下說,便主動道:「適才見到聖運公主往琴揚宮去了,面上掛着淚痕,明顯是哭過。」

淳于傲點頭,「對,哭過,因為她做了錯事,以為孤王一怒之下會殺了她。」

「哦?是何錯事?國君陛下可是怒了?」頓了頓,再道,「聖運公主多慮了,無論如何,陛下都是不會殺了她的。即使是做了天大的錯事,即使是把那件秘聞給說了出去。」

淳于傲的目光一下子凜冽起來,適才沒有發出來的火氣這會兒全都被激發了,廣袖一掃,案上文房四寶以及成摞的摺子全部被掃到地上去,連帶着身側的多寶格都晃了幾晃。

巴爭眉稍微動,「可是我說准了?」

淳于傲一臉的挫敗,「對,你說准了,她就是把那件事給說了出去,還是當着無數百姓的面,大吵大嚷地說了出去。巴爭,你說孤王該怎麼辦?」

巴爭沉默了,半晌,搖了搖頭,「當初做時就該想到,此事無解。前任卦師為何沒有阻攔陛下行此事巴爭不得而知,唯今只知木已成舟,無力可解。」

「那孤王就由著外頭傳揚?巴爭你得知道,許多事傳著傳著就成了真的,到時若有人以此提出質疑,孤王如何作答?當然,孤王也可以不答,因為孤王是國君,沒有義務一定要答他們的話。但是萱兒問我,待我百年之後她該怎麼辦?她說那些孩子早晚有一天會知道事實真相,那麼將來不管誰坐上國君之位,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盡一切可能抹殺掉與孤王有關的一切。到時萱兒在他們眼裏也將是眼中釘肉中刺,就像孤王看待前太子一樣,會竭盡所能剷除他的親信、黨羽,以及親近之人。到那時該怎麼辦?我萱兒該怎麼辦?」

巴爭提醒他一個事實:「到了那時,陛下什麼都看不到了。」

他愣了愣,是啊,那是他百年之後的事,就是死了之後的事,人都死了,還能看到什麼?

「可孤王現在是可以預見的,現在是擔心的。巴爭你知道的,孤王這一輩子就萱兒這麼一個女兒,我怎麼可以讓她受委屈,怎麼可以讓她被欺負,甚至是殺死?巴爭,你快幫孤王想想辦法,快卜上一卦,算算萱兒今後的命運,算算那些雜種會不會殺了她。」

淳于傲很急,但是巴爭不急,他就靜靜地站在那裏,看着淳于傲,平平淡淡地說:「國君其實不必過於糾結此事,畢竟歌布國運,跟那些孩子並沒有多大關係。聖運公主這一世是坎坷還是平順,也跟那些孩子沒有多大關係。這卦不用卜,因為早就已經卜過了。」

「卜過了?」淳于傲不解,「什麼意思?何時補的?」

巴爭嘆氣,「凰已經入鳳鄉,反客為主,陛下您說,這天下與後宮那些孩子,還有什麼關係?既然已經沒有關係,那麼聖運公主的命運,又如何能由他們來掌控?」

淳于傲傻了眼,愣在了當場。他想起來了,巴爭確實卜過一卦,說有一人要來鳳鄉,那人既是客,也是主,半客半主,一旦進城,反客主為。

他當時怕極了,也不怎麼的,他就是確定卦象中所批之人就是白鶴染,因為只有白鶴染擁有一半的歌布血脈,對歌布來說既是客人也是半個主人。所以他叫人帶了白鶴染的畫像守在城門口,對往來人口仔細盤查,絕不給白鶴染進城的機會。

卻沒想到,白鶴染居然坐着孟家的馬車進了城,他派去的人因為對孟家太熟悉,所以疏忽了盤查,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給放了進來。

如今再想想,白鶴染進入鳳鄉城,用的是孟書和的身份,而那孟書和之所以會被白鶴染佔用身份,是因為他先將其虐殺了,刺激了孟夫人,這才有了白鶴染頂包。

這一切,是不是就叫做因果循環?這是不是孟書和來向他索命來了?不但要索他的命,還要索了他的國,索了他弒父囚弟得來的王位?

「既然卦象都如此說,那孤王還坐在這裏幹什麼?」他突然就笑了起來,「巴爭你告訴孤王,卦象於孤王來說是死卦,那麼孤王還坐在這裏幹什麼?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巴爭也只說實話,他告訴淳于傲:「之所以還坐在這裏,是因為國君陛下對卦象並不全信,還試圖逆卦而為,駁了天意。說來也是,沒到最後那一刻,又有誰會甘心呢?左右也快了,就再等等,等到最後一刻,看看命運的天平,會偏向哪一邊。」

巴爭走了,淳于傲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問了一句:「你最近似乎總是在為他們說話。」

巴爭搖頭,腳步沒停,「我只說卦象,與人無關。」

話說完,人出殿,一步一步走到淳于傲再看不見他。

卦象,淳于傲努力回想,是從什麼時候起,歌布人熱衷於卦象呢?是從什麼時候起,歌布人信奉起大卦師呢?不只皇族,就是民間也有卦師在行走,每一個高門貴戶的背後都有一位卦師的存在。幾百年了,卦師與皇族相輔相承,互相利用,慢慢的就成了現在的歌布。

這一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是自古就有的嗎?

並不是,他看過歌布典籍,歌布建都之初並沒有推崇卦象,後來似乎是受了東秦的影響。因為中原占星,東秦朝廷設立了欽天監,歌布先祖得知此事後欲效仿之,可又尋不到可占星之人。慢慢的,就以卦象替代,逐步發展,就成了今日在歌布擁有極高地位的大卦師。

他知道巴爭的卦不會錯,可如此這卦象,就算明知不會錯,誰又肯信呢?誰又肯真的就放棄掙扎,舉手投降?他做不到,他相信任何一個位高權重之人,都做不到。

巴爭說得對,不到最後關頭,他是不會甘心的。所以一切還得繼續下去,明日壽宴要繼續,萱兒與琴揚公子的婚還得賜,不但要賜婚,婚期還要提前再提前,提前到一切都還沒有變數時,就把他的萱兒給嫁掉。他總得親眼看着萱兒成親,然後就告誡那琴揚,帶着萱兒遠走高飛,走得遠遠的,別理鳳鄉城內的任何事。只要他們過得好,他就算應了卦,也安心了。

這一夜看似安寧,但安寧的只是表象,只是鳳鄉城的大街一如往常。但是每一座府邸里都人心惶惶,每一個身位貴重之人,都在這一晚陷入矛盾與掙扎,還有無窮無盡的煎熬。

劍影在白鶴染的屋裏,正與她說着鳳鄉城這一晚的動靜。他掰著指頭數,「至少有三十戶人家,老爺夫人都是氣得要死要活的,因為他們都有女兒送進宮裏為妃,原本以為是榮耀,可如今形父的事情一傳了開,便覺得是恥辱,也是對女兒的羞辱,更是將他們的家族推到了一個不仁不義不忠不貞的邊緣地帶。那些大人們全都在擔心今後行走在城裏會被人戳脊梁骨,更擔心萬一他們的女兒生下的孩子將來繼承了國君之位,會被人質疑不是皇族骨血,從而被推翻朝政趕下君位不說,還要禍連他們母族也跟着一起滅亡。那些夫人們則哭女兒的不幸,心疼女兒被那些山野村夫禍害,因為那都是她們捧在手心裏養大的寶貝。」

劍影講著鳳鄉城內大大小小的府宅里發生的事情,同時也問白鶴染:「主子給那聖運公主下的是什麼毒?一定可以牽制住國君,讓他不敢對咱們如何嗎?」

白鶴染當時就笑了,「下毒?我根本就沒給淳于萱下過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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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毒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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