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2章 因為我們是人

戚團團憐憫地看着連碧青，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這女人演技完全在線，易容術也是登峰造極，連自己都沒有看出任何的不妥，要不是這女人託大地讓自己診脈，自己還真是察覺不出什麼端倪。

不過這脈象假裝得也的確夠厲害，要不是後面「黃嫣然」明知道天醫局盯上了孩子，卻還是非要跟着秦流跑，戚團團都沒想起來這點兒端倪。

但可惜，假的就是假的。

戚團團捏住連碧青的下巴，琢磨了片刻，抬手，左右開弓，噼里啪啦朝着她的臉就是一頓狠抽。

「……戚團團！士可殺不可辱！」連碧青眼底像是淬了毒。

「叫什麼。」戚團團冷淡地拿出一柄匕首，挨住了連碧青的臉：「不過是先活血一下，好卸妝。」

「你幹什麼？」連碧青頓時僵住了。

「別怕，割掉你的臉皮子而已。」戚團團呵呵輕笑，手中的匕首轉了個花樣，嗖嗖嗖地就在連碧青臉上削了起來。

「啊啊啊！住手住手！」連碧青再淡定不起來了。

是個女人就不可能不在意自己的臉，戚團團這麼蠻橫地削來削去，她整個人都僵成了雕塑，唯恐一動就被戚團團剮了臉。

「聒噪！」戚團團不耐煩地拿刀柄在連碧青腦袋上敲了一下。

「……啊啊！」連碧青口中的叫聲，頓時變成了無聲地低啊，她驚恐地看着戚團團，差點兒被眼前眼花繚亂的刀影嚇得失禁。

「……好了！」片刻之後，戚團團停了手，拿刀刃在連碧青臉上一刮。

「撲簌簌！」

看起來完美無瑕的臉上，一層薄如蟬翼的膚色薄膜碎屑片片落下，沒一會兒的功夫，就掉落乾淨，露出來了一張臉來。

「……！」不！連碧青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臉色大變地瘋狂低頭，甚至拿自己的臉往地上死磕，分明是在極力遮掩她的真容。

「卧槽！！」眾人看着這張平凡無奇的臉，沒忍住狠狠爆了一句粗口。

「……你……」就是戚團團也沒忍住倒退了一步，小小地抽了一口涼氣。

無他，這連碧青別看樣貌平平無奇，但特別耐看，越看……越丑。

明明都是一樣的五官，臉型也足夠漂亮，但不知道為什麼，湊在一起之後，看着就讓人覺得非常不舒服。

那是一種乍一看普通，第二眼就會覺得辣眼睛的惡俗和彆扭，第三眼就讓人皺眉不適，想要挪開視線的臉。

「嘶！這人怎麼長這麼奇怪？」水揚沒忍住搓了搓胳膊，這才發現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姑娘，她……她怎麼能這麼丑？」血衛和鐵騎們也都忍不住臉色微白。

這種感覺太詭異了，明明這人看起來其實不醜，但不知道為什麼，從第二眼開始，就讓人胃囊翻湧，想吐，同時身體發寒。

戚團團皺眉凝視着連碧青，此時，連碧青已經臉色鐵青，滿臉扭曲，這份扭曲，讓她的臉看起來更加醜陋了。

「不許看！都不許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們的眼珠子一顆顆挖出來吃了！」連碧青顯然非常不喜歡被人打量真容，這會兒顯得格外癲狂。

此時此刻，之前那個演技超群，沉着冷靜的女人徹底不見了，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更像是一隻得了瘋狗病的、瀕死的狗。

她的眼球凸起，血絲密集，牙齒外露，隨着狂吼不斷飛濺出口水，臉上青筋蹦起，像是快要被急流的熱血撐爆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皺眉，但至少看着這張扭曲的臉，之前心中的不適和陰寒，反而不見了。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看向了戚團團：「這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有人長得這般邪性？

此時，水揚已經看出了端倪，露出了恍然之色，然後眉頭緊皺。

戚團團也是臉色冷沉，眸子裏隱隱有火苗在燃燒。

她沉聲道：「你們仔細看她的臉，她的臉不是對稱的，甚至，有許多細節長得是左右相反，甚至扭曲的。」

「你不許看！不許！不許啊啊啊！」連碧青在眾人的目光凝視之下，變得更加瘋魔了。

但即便她的面容更加扭曲，她又拚命把臉往地面上蹭，眾人也很快看出來了不妥。

「果然是不對稱的！」

「她的左眼角比右眼角低了一些。」

「鼻樑竟然也歪了些許。」

「嘴巴唇線很古怪，唇角像是僵硬地被外力拉上去的……」

「她眼瞳……眼瞳竟然大小不一！」

「好奇怪……」

「太古怪了！」

……

眾人嘀嘀咕咕的話，很快就傳入到了連碧青的耳朵里，她想聽不到都不行。

這個往日裏殺人不眨眼的女人，這會兒卻忽然如同柔弱無辜的少女，崩潰得哇哇大哭起來，瘋狂得臉色青紫。

「不！別看我！別看我的臉！我不是的，我不是怪物！」

她厲聲大叫，叫得聲帶破裂，不斷往外溢血都不肯停下。

所有人的聲音緩緩消失，看着這樣瘋魔的連碧青，心中忽然莫名沉重起來。

戚團團嘆了一口氣：「打暈她。」

壓着她的血衛頓時鬆了一口氣，一個手刀把人打暈了。

凄厲的叫喊聲消失了，但所有人依舊被沉重的氣氛繚繞不斷。

戚離茫然地問道：「姐姐，我為什麼會覺得很難過？她不是……壞人嗎？」

紅鸞也擦了擦眼角，十分無措。

在場眾人都是跟孫戰元交情非淺，按理應該十分仇恨連碧青，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看着連碧青崩潰瘋魔的樣子，痛快只是轉瞬即逝，並沒有一個人真正覺得開心。

戚團團沉聲道：「因為我們還是人，還有同理心，所以有些真相哪怕還沒弄清楚，卻已經感覺到了。」

她看了一眼連碧青，近乎篤定地道：「這個女人絕對不只是個例，她，應該是天醫局實驗產生的……劣質品。」

所有以人類為實驗樣本的，除了願意受條條框框規範，維護人權的正規臨床試驗和研究，剩下的都是各種駭人聽聞，喪心病狂的黑暗。

天醫局這樣的組織，戚團團其實見得不少，為了得到新的樣本，為了驗證那些醫學瘋子的猜測，他們讓樣本與樣本交配，生子，代代繁衍觀察……

這般下來，總有許多「劣質品」產生。

這些劣質品要麼被粉碎拋棄，要麼，就會另歸他用，讓他們產生更多的副產品，來抵消「劣質品」帶來的經濟損耗。

而連碧青，顯然是這些劣質品中「品相不好」的。

或許她夠幸運，也或許她夠努力，總之她活了下來，然後利用她對樣貌的先天偏執，成為天醫局的斂財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