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這個下屬有點兒煩

密林之中，又一頭妖獸在冰藍色的靈力之下凝固，然後被輕輕一碰，就碎成了粉末。

地上鋪滿了各種多面體晶核，任何一個修者看到，都會忍不住陷入瘋狂。

但，動手之人卻將這些東西棄之如敝履，只面無表情地收割著這些低等妖獸的性命，然後尋覓更高級的存在，與它動手。

血一雙目隱含擔憂地看着正在酣戰的自家主子，臉上滿是隱忍的難過之色。

帝王是天下共主，大齊雖然在九州大陸的下三層，但即便是上三層的人來到大齊，也從不敢在帝國放肆，只因為有這位主兒在鎮守着大齊。

但，帝王能夠震懾天下人，卻唯獨不能震懾到天道。

哪怕，他分明擁有着日後輕易碾壓天道的實力！

只因為他年幼的時候傷了根骨，毒素早就侵入心脈骨髓，所以註定了連區區五十歲都活不過。

在連普通人的人均壽命都有八九十歲的修真界，五十歲，簡直就像是一個笑話！

血一不知道第幾次感覺到了深入骨髓的絕望和冰冷，卻只能在主子收手的時候，露出最為完美溫和的笑容來。

君九離接過他遞過來的大麾，慢吞吞穿在身上：「她走了？」

天氣並不冷，此時正是炎夏，但君九離的眉毛上都結了一層雪白的冰霜，修長的指尖也透著冰涼的森白，沒有一絲血色。

血一點了點頭：「七姑娘帶走了小十六，如今已經快馬加鞭地回了帝都，兩日內應該就會回到戚家了。」

君九離垂眸：「她不會回戚家。」

血一驚訝地抬眼：「不回？」

如今戚銘羽和戚雲已經歸家半月有餘，怕是早就將王秋雅和戚明秀謀害戚團團的事情告訴家主和三房老爺戚正，若是戚團團此時回去，以她的聰明才智，絕對能夠把王秋雅蓋死了。

君九離卻沒有回答屬下的疑問，而是慢吞吞地往小宅院走去。

他沒辦法告訴自己的這個下屬，這一次的猜測並非像往常任何時候那般，是分析局勢而來，而是源於直覺。

直覺那個驕傲如同烈陽一般的少女，並不會就那麼回去，藉著他君九離的勢，狐假虎威，以帝王的威嚇來恐嚇秦家和戚家，以保全自身。

直覺那個有自己堅持，甚至有些小偏執的痞丫頭，並不會像那些自憐自艾地貴族少女一樣，拋開家族的力量就無法存活。

所以，她一定會認真考量。

倘若戚家再無一人能夠讓她留戀，那麼，她一定會離開那個地方，打造只屬於她一人的戚家，她一人的豪門！

這是一種莫名其妙的篤定，也是君九離第一次這般憑直覺去判斷一個人。

思忖間，君九離已經來到了為戚團團買下來的小宅院。

「主子！」

先一步進入書房的血一忽然聲音拔高，飛快地跑了出來。

他手中捧著一個裝滿了白玉瓶的檀木盒子，臉上滿是震驚之色。

「雖然不是成形的丹藥，但，但這裏面的靈藥，無論是純粹度還是藥性，都至少是二品巔峰！」

血一的眼底滿是駭然。

作為一個圍觀過戚團團煉藥的人，他是親眼見證過戚團團到底是如何笨手笨腳地使用靈力煉藥的，說一句累成狗的蠢材都不為過。

可誰能想到，這樣連煉個藥粉都極為吃力的「蠢材」，卻竟然只有了半個月的時間，就練出來了二品巔峰的等級的藥劑靈液？

不，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藥劑，似乎是傳說中已經失傳了的洗髓丹的變體！

「主子！您試試吧！」血一跪在地上，高高舉起那盤靈藥，向來沉穩的臉上，此刻已經激動得一片通紅：「真的能洗精伐髓！真的沒有副作用！」

看到盒子上面留下的字條，知曉這是戚團團給君九離煉製的葯，他下意識地就私自嘗試了一滴。

只是一滴罷了，卻讓他差點兒瘋了。

靈液的藥效很強，藥力橫衝直撞，讓他這會兒很有吐血的衝動，但，他卻強忍着沒去調息消化藥力，而是瘋跑了出來。

太興奮了！

太意外了！

這位七姑娘，一定是主子的福星！

君九離眼中滑過了一抹驚訝，他手掌微抬，血一就不由自主地被靈力拖着站了起來。

「去調息。」

君九離接過了托盤，淡淡地瞥了血一一眼。

他沒有責怪他私自替他試藥的事情，這個人從小跟着他，向來將他的性命看得比什麼都重要，試藥，也幾乎成了他的日常工作。

血一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見君九離已經低頭去看那些小瓶子，立刻便閉了嘴，就地而坐，飛快地開始消化吸收，吸收藥力。

越是吸收，血一就越是能夠感受得到這份藥液的珍貴。

他的根骨已經算得上是上品純凈了，但這份藥劑，卻竟然讓他體表上溢出了一層厚厚的雜質！

這東西雖然只是散發着二品靈藥的氣息，卻竟然不遜於三品，甚至是四品靈藥的藥效！

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這個淬鍊的過程實在是疼得忒可怕！

血一虛弱地睜開了眼睛的時候，就見自家主子正用手中的靈力，將一朵紅色的花朵榨乾水分，凝練成一朵冰花。

那模樣，竟有些小心翼翼的味道。

最可怕的是，他家主子似乎在笑！

血一一副見鬼似的模樣，立刻就被君九離察覺到了。

君九離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俊臉上雖然沒有表情，眼底卻盛滿了嫌棄。

「去洗漱乾淨。」

淡淡的話語說完，他就又低頭忙自己的事情，竟有些像個第一次得到玩具的孩童。

血一這才察覺到陣陣惡臭傳來，自己都差點兒被熏暈過去，連忙站起來，嗖的一聲就跑沒了。

跳入山泉中的瞬間，他忽然想起來為何覺得那紅色的花眼熟了。

那就是三天前七姑娘跟三階妖獸對上的原因！

主子找到她的時候，她手裏攥著的，就是這種紅色的花，明明受了傷，卻笑得跟個小太陽似的陽光燦爛，讓主子都忍不住皺眉了好幾次。

原來，這東西竟然是用在這裏！

想到那封沒拆封的，跟紅色花朵一起放着的書信，血一忍不住想到，他被攆走，其實不只是因為身上的穢物，還因為……主子想要自己一個人，慢慢地看那封信？

自覺窺得某種真相的血一，飛快地洗乾淨了自己，迅速飛身回去。

「作甚？」

動作極快地將手中書信塞進空間戒指里，君九離面無表情地抬頭看着門口的下屬，眼底寒星閃爍，耳根隱隱發紅。

「沒什麼……噗嗤！」血一沒忍住就笑了。

「……滾。」

回應他的，是帝王冷冰冰的眼神，以及，忍不住甩出來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