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都是他的

第719章 都是他的

城裏,秦大王夫妻和陸文龍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着這樣的焰火,彷彿是圍觀的普通人一般。當正中一朵焰火盛開,仿若就在頭頂炸開。花溶淚如雨下,這麼多年的心愿,終於達成了!徹底達成了。飛將軍,他終於得到了天下。

從此,他便是這臨安的王者。

為了這一天,整整消耗了十八年的歲月——那也是一個女人一生中全部的黃金年華。從此,自己便如衰弱下來的垂柳,到了自己人生的冬天,就如一支藤蔓,唯有依附着身邊這個男人——幸好他還在!因為,此時此刻,他正緊緊拉住自己的手,一如一座大山!

她悄然擦拭了眼淚,在熙熙攘攘的喧鬧里低語:「秦尚城,我們回家了吧……」

秦大王竟然在如此的喧鬧里聽得一清二楚,又是一朵焰火炸開,但見焰火的照射下,她面上淚痕已干,滿臉都是笑容。這一刻,他彷彿竟然察覺到她是真心誠意的——是真正發自內心的選擇了自己——願意跟自己回家。

回到島上的家裏,那裏,還有自己的兒子——小虎頭!

陸文龍,小虎頭,花溶,自己,也許,不久后還會有小閨女……一大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自己哪怕滴酒不沾了,又有何妨?

這一切,結局是那麼完美。可是,心裏卻在碎裂,一點一點地碎裂。因為,他已經聽到了歡呼聲,無窮無盡的歡呼聲,排山倒海地傳來:

飛將軍!

飛將軍!

飛將軍!

是飛將軍率領人馬出來,接受各界鄉賢,紳士,投降的官員,名流們的拜見……成王敗寇,歷來,人們都只臣服於強者。投降的官員們,不乏昨日之前,還在誓死效忠趙德基的……但是,此時,飛將軍已經是他們的王!

飛將軍騎在高頭大馬上,卓然挺立,那麼出眾,前呼後擁,王者之風……整座城市,全部已經在他的腳下。整個世界,已經在他手中。就如他滄桑的面容,此時,變成了勝利的象徵,跟腳下這座如花似玉的臨安,形成如此鮮明的對照。

一切都是他的。

妻子是他的,小虎頭是他的。那是他們一家三口的結局——自己反倒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多餘人。

秦大王想,自己還剩下些什麼呢?

強留着這些,又算什麼呢?他是一個男人,可以愛一個女人,但是,卻決不能允許自己如此無趣地夾雜在一群人之間——成為一個多餘人。

這已經不是愛或者不愛的問題了,原來,這世界上,竟然有許多事情,並非是愛或者不愛就能決定的。

他忽然很想喝酒,狠狠地,盡興地,就如當初海盜生涯一般快意恩仇。可是,掌心傳來的卻是她的溫暖,她柔聲的細語:「秦尚城,我們回去吧。」

他在她眼角的餘光里看到淚光,也許,這是錯覺,因為她其實是滿臉的微笑,溫存。真心誠意,就像她在宋金邊境時候的一夜白頭。他在這個時候,竟然想到——這個女人,真正地,是愛過自己的。他忽然欣慰起來,也拉緊了她的手,語聲溫柔得出奇:「丫頭,我們回去吃點宵夜,我餓了。」

她嫣然一笑,看到他同時也拉住了陸文龍的手,語氣溫和:「兒子,走吧。」

陸文龍那天被他醉后怒罵,一直在賭氣,此時,方聽得這聲充滿深情厚誼的「兒子」,少年低下頭去,也拉住了他的手,好一會兒才笑起來:「阿爹,我們快回去吧,我好想念小虎頭。」

這一聲「阿爹」,如此地發自肺腑。那是不枉自己多年的疼愛和心血,秦大王呵呵大笑,拉了妻兒就走:「好好好,我們總得好好逛一下臨安。現在天下太平了,就該好好休息一下了,我帶你們一路遊山玩水……直到盡興為止……」

陸文龍大喜:「行啊,阿爹,可惜,要是小虎頭在就好了。」

一家人,在滿天喧嘩的人聲鼎沸里往前走。飛將軍在高頭大馬上,往人群里揮手,一路都是開道的人群,萬千人中,卻忽然看到秦大王,因為他的個子那麼高大,那麼出眾,想叫人不發現都很難。然後,還有他身邊的女人,兒子。

他的笑容稍稍黯了一下,卻很快就恢復了,益發鎮定自若,向這座城市的人民揮手致意。

三人回到臨時的客棧。這是花溶安排的,沒有隨其他將領住進臨安的家屬專區,而是自己尋了一間小小的客棧。

三人回去的時候,魯提轄也恰好而來,提着碗口粗細的禪杖,看着這一家三口,笑容滿面:「阿妹,老秦,文龍,洒家今日到處尋你們……」

陸文龍見他提着禪杖,好生意外:「魯伯伯,你這是幹什麼?」

「洒家向你們辭行。」

花溶心裏一酸,可是,這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自己等人都要啟程上路了,何況魯提轄。魯提轄仔細地打量三人,但見他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絲毫也看不出什麼芥蒂。他心裏本是十分擔心的,而且,也怕再有什麼意外,但見如此,方才覺得真正的放心,笑嘻嘻的:「洒家過不慣這臨安的花花世界,要回東林寺了。老秦,阿妹,以後有空,就來東林寺遊玩。」

秦大王豪邁一笑:「行,日後老秦去找你喝酒,再大醉一場。」

「好好好,既是如此,阿妹和文龍,小虎頭有你照顧,洒家也就放心了。老秦,一切就拜託你了。各位保重。」

花溶心裏十分惆悵,也只能對魯提轄道了珍重,眼睜睜地看着他提着禪杖就走了。秦大王依舊緊緊拉住她的手,滿面都是笑容:「丫頭,今晚吃什麼?」

她回過神來,笑道:「你們爺倆等著,我給你們做好吃的。」

東西是早就吩咐店老闆準備好的,下廚的是花溶自己。那是她最拿手的幾道小菜,還有一壺好酒。量不大,可以盡興,但不會醉倒。她倒了三杯酒,三人端起,互相碰杯。陸文龍嘻嘻道:「阿爹,媽媽,我們以後是不是日子就會平靜了?」

「對。回到長林島,我們再給你請個先生教你讀書,以後嘛,還要張羅著娶媳婦了……」花溶柔聲地跟兒子說話,秦大王舉著酒杯,看她將菜肴夾到自己碗裏。她夾什麼,他就吃什麼。然後,陸文龍回了自己的房間,唯夫妻二人。

那麼濃的月色,清風,江南的甜蜜的空氣,秦大王從窗邊回頭,但見她站在自己身邊,淡綠色的衫子,一如昔日的嫵媚溫存。

他手一伸,就摟住了她,忽然問:「丫頭,你還是那麼好看……」

花溶笑起來,捂住自己的面孔,一如昔日的小女孩一般,可是,捂住的,卻能感覺到自己眼角的魚尾紋——老了!除了秦大王,誰也不會再這麼誇獎自己的了。

她小小聲的:「你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呵呵,丫頭,那你呢?你是不是一直看我都覺得我很難看……」

她凝視着他,忽然就咯咯地笑起來,「你呀……以前那麼兇殘……現在嘛……」他追問,竟然是緊張的,「現在如何?」「現在,你已經很帥了。」

秦大王如釋重負,狠狠地就摟住了她的腰肢。這一夜,他是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給予的照顧和服侍——如妻子一般,無微不至的服侍。

花溶也許久不曾有過的輕鬆自如,那是真正期待已久的輕鬆,徹徹底底,無所顧慮,在太平年代裏,第一次沉睡如斯。甚至醉夢裏,都沒有戰爭,沒有刀槍,她就如一個最最尋常的民婦,連弓箭也沒有見過……這一切,該多好啊,馬放南山,刀槍入庫,自己和兒子們生活在鳥語花香的地方,再也沒有任何的危險和奔波勞碌。

濃郁的月色下,秦大王一直睜着眼睛,聽着她沉沉的呼吸聲。那一截的臂膀,從薄被裏露出來——那是真正的玉臂清輝寒。竟然是涼的,一如涼的一塊玉。她的頭巾也是去掉了的,露出淺淺的頭髮——那是她曾經為自己如何傷心過的證明。

他在黑夜裏,臉上露出了笑容,忽然很想一醉,很想狠狠地一醉。但是,他沒有醉,只是伸出手——狠狠地,狠狠地擁抱住她。她在黑夜裏差點被抱醒,但是很快,又睡著了,依靠着他堅實的胸膛,睡得那麼甜蜜,彷彿雷打都不會醒來了。

然後,她在充滿露珠和青草香味的清晨里醒來,外面一地陽光,耳邊,鳥語花香。可是,她很快發現,自己身邊空空如也。不見了,秦大王不見了。桌上,他的衣服,包裹,甚至他的割鹿刀,統統不見了。而另一個包裹卻原封未動,她拆開,裏面是充足的金銀盤纏。

她拚命地跳起來,沖向門口,大聲地喊:「秦尚城,秦尚城……」

正在這時,隔壁的陸文龍跑出來,揉着眼睛:「媽媽,怎麼啦?」

花溶面色慘白,急匆匆地就走:「文龍,我們快去找你阿爹……」

「阿爹怎麼了?」

此時,她已經無暇向兒子解說原因了,拉了兒子就匆匆而去,倉促間,連自己的包袱都忘了拿。

剛到門口,就停下,門口,站着兩個人,是周五和秦大王的另一名親信侍衛,他們牽着的,是一個虎頭虎腦的孩子,一見花溶就撲上來:「媽媽……哥哥……」

陸文龍喜不自禁,一把摟住他就舉起來:「小虎頭,你怎麼來了?」

「哥哥,阿爹呢?阿爹呢?」他到處張望,尋找自己的阿爹。看不到,非常地失望,便大聲喊起來,「阿爹,阿爹……快出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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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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