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他冷笑一下。「不愧是做錦衣衛的,狗鼻子真靈。我這就過去。」

前廳,蕭離一身肅殺之氣,眉宇深凝,見到金城絕走出來,劈頭就問:「你把謝縈柔弄到哪裏去了?」

金城絕一臉訝異地看着他。「縈柔不見了?」

「不要和我裝腔作勢!」他一字一頓,「只有可能是你把她弄走,勸你趁早把人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帶人在這裏挖地三尺!」

金城絕哈哈一笑。「你真會說大話。挖地三尺?先不說縈柔不是我弄走的,就是我弄走的,你想我會把她藏在別館里等着你來搜嗎?」

蕭離默默地凝視他的眼,在這樣專註的凝視下,金城絕依然面不改色,笑容可掬。

「真的不是你做的?」這一望,蕭離也開始對自己的信心有所懷疑了。最初發現縈柔失蹤時,他第一個想到的是她被燕王的人擄劫,但是又不對,燕王如果要對付她,一定是就地格殺才對,把人擄走這種多此一舉的手法,實非燕王的作風。

所以想來想去,就只有金城絕有此嫌疑,但此刻他振振有詞,顯得萬分坦蕩,又讓他質疑起自己的判斷。

只見金城絕誠懇的說:「如果縈柔丟了,你可以給我線索,我叫我的人去找,而不是跑來質問我。」

蕭離一咬牙,「好,我信你,但是如果讓我發現你說謊,過去的情誼就一刀兩斷!」

聽聞此話,金城絕笑得肯定。「我知道。」

蕭離轉身出門時,迎面差點撞到金城燕,她驚喜地驚呼,「蕭離?你好久都沒來了!今天是來找我的嗎?」

「抱歉,我有公務在身。」顧不上和她說話,蕭離就立刻走遠了。

她有些失望的走向哥哥。「大哥,你們倆神神秘秘地在搞什麼?」

金城絕仍舊端著微笑,但這次的笑容真了許多。「你蕭大哥有事來找我幫忙,你這個丫頭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玩,也不幫大哥做生意。」

她馬上噘起紅唇,「哼,還說我呢!你一天到晚在外面忙,也不關心你這個唯一的妹妹。爹娘在世時囑咐你好好照顧我,可是你只知道管我吃喝,也不問問人家心裏在想什麼。」

「你心裏在想什麼我怎會不知道?」摸摸她的秀髮,他寵溺的答話,「無非是在想那塊木頭吧,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聞言,金城燕臉色一變,用力跺腳。「大哥真可恨!盡說些別人不愛聽的話。哼,我也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你看上了那個叫謝縈柔的丫頭,可惜那丫頭也被皇上看中了,所以不肯讓給你,你心裏生氣又不好發作,對不對?」

金城絕用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子,「鬼丫頭,足不出戶倒知道不少事情啊。不過你只說對了一半,倘若我想要的東西別人不給,我就立刻退讓的話,你哥哥還會有現在的局面嗎?」

她一驚,「你敢搶人?我不信!」

拉着她走到后室,金城絕掀開一排珠簾,讓她往裏面看。

「真的是她?你怎麼把她弄到這裏來的?!」

「天機不可泄露。」金城絕詭譎地笑,走到床榻邊,挨着謝縈柔坐下來。

金城燕急道:「大哥,我勸你還是把人送回去吧,萬一皇上生氣了……」

「他不會知道人在我這裏,剛才蕭離來問,還不是被我打發回去了?」

她失神地看了他好一陣,「大哥,你真的這麼喜歡她?她到底有什麼好?竟然讓你和皇上都當作稀世珍寶似的搶來搶去?」

「她擁有我想得到的天賦能力,可既然是天賦,我也搶不了,只能搶她了。」他終於說出真心話。「而且,把她當作稀世珍寶的人還不只我和皇上兩人,倘若你知道第三個人是誰,準會心碎腸斷的。」

金城燕秀眉一蹙,「你說蕭離?不可能。」

「為何不可能?你以為木頭就不會動心嗎?像蕭離那樣的人,不動心則矣,一動心必然死心塌地,痴心不改,一輩子都不會變。」看着沉睡的謝縈柔,他的唇色掛着自己都不曉得的淡淡微彎。

金城燕卻是嬌軀一顫,順着哥哥的目光看向床上的人,許久,忽然低問:「大哥,其實你也是這樣的人,是嗎?」

金城絕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得滴水不剩。

蕭離整整在應天府中搜了三天,卻遲遲沒有結果,這期間朱允炆已無法承受打擊的猝然病倒,一時間,宮裏宮外都是一片大亂。

這天晚上,是蕭離搜尋謝縈柔的第四天,他照例在晚間入干清宮回稟案情。

朱允炆的病情稍有起色,已經可以斜靠在床榻一角聽他說話,但臉色還是很不好看。

「怎麼樣?有進展嗎?」他的目光是迫切的。

避開他的目光,蕭離垂首,「臣無能,還沒有找到謝姑娘的下落。」

「為何會這樣?」朱允炆獃獃地喃喃自語。「到底是什麼人帶走她?難道真的是四叔的人?他對朕的折磨還不夠嗎?還不夠嗎?縈柔有什麼錯?她有何辜?!」

蕭離無言以對,論心急如焚,他一點也不遜於朱允炆,不需要他罵他辦事無能,他也已經對自己失望透頂。

曾經他以為自己可以憑藉一己之力保護她,沒想到他的能力竟然如此弱小,竟會讓她就從自己身邊悄無聲息地陷入絕境!

倘若擄走她的那個人肯對她好也就罷了,若不是呢?那她豈不是要遭受非人的折磨了?

他思前想後,越想越覺得害怕,此生就是征戰沙場,被敵人用雪亮的刀片架在脖子上,他也不曾如此恐懼卻束手無策過。

此時,皇後來了,她掃了一眼垂頭喪氣的兩人,淡淡問了句,「謝縈柔還沒有找到嗎?」

「回稟皇后,尚沒有謝姑娘的下落。」蕭離回答。

她卻更加淡然地說:「找不到就算了,國家正值大難,一個宮女的去留也沒什麼重要的。」

「皇后?!」側躺在龍床上的朱允炆震驚地抬起頭,瞪着和他結髮多年的妻子,「你怎麼可以說出如此無情的話?曾幾何時,縈柔不也是你最寵愛的貼身宮女嗎?你們倆半是主僕,半是朋友,我曾聽你無數次地讚揚過她,將她視如姊妹,怎麼如今她生死未上,你一點也不着急,還在這裏說風涼話?」

皇后的臉色大變,嘴唇翕動了幾下才輕聲說:「是臣妾的心太窄,容不下萬歲以外的人。」

蕭離沒有抬頭,但已經聽明白,作為外人,不應該再待在這裏,於是他鄭重告退。

但是離開這裏,他又該去哪裏找人呢?

下意識地撫上心口,那裏少了一點厚度,一方巾帕的厚度,他驟然抓緊衣服,像想抓回那方帕子及其主人一樣,很用力,很怕失去的力道,久久,才霍然抬起頭,眼神堅毅的大步離宮。

謝縈柔平靜又安詳地坐在金城絕的憩園中,好奇地看着他烹茶。

以前她曾見過茶道表演,不過那多是妙齡女子,而今坐在她面前的金城絕,穿着一襲淡青色的長衫,頭髮烏黑光亮甚至勝過女子,襯托得那張臉更加俊秀清麗,而那抹招牌式的笑容始終如一地掛在他唇邊。

「你看了我半天了,在看什麼?」一邊冼著茶具,他一邊瞥了她一眼。

經過這麼多天的相處,謝縈柔連最後一點戒心也放下了,開始覺得金城絕或許只是個孤獨的人,想和她交個朋友而已,其中真的沒有那麼多複雜算計。「我只是很好奇,你這樣會享受生活的人,為什麼要攪和到官場政治里?」托著腮,她不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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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淚 上:誰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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