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7章 斬殺

「蒼火！」

蒼火老祖狂吼一聲，聲音中充滿了瘋狂的恐懼與暴虐，雷霆深處、不斷崩潰的身軀，突兀開始燃燒。無窮精血、混雜着真元與靈魄，迸發出極致的光輝，凈土境巔峰、幾乎觸摸到迷天境的偉大力量，燃燒着神火，一剎那間使整個烈蒼星域都開始顫抖。

生死絕境！

在這一刻，蒼火老祖終於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巨大威脅。

他的力量，正在以一種極其恐怖的速度瘋狂提升著，每一縷火焰、幾乎都在掠奪著星域真粹。

無上劍王虛影，擁有無與倫比的強橫力量，遠遠勝過一切神通秘法。

這是楚天策第一次以如此手段，催動劍王虛影殺敵。

開啟核心秘藏，熔煉劍王精血真粹，才終於擁有了這樣的手段。

在此之前，劍王和天妖虛影只能夠出現在本源最深處，用來輔助修行最關鍵、最兇險的瓶頸。

而且虛影的出現，根本沒有任何規律可言，幾乎是一種生命本源的自我保護機制。

喉頭微微泛起一絲腥甜，楚天策感到血脈本源輕輕顫抖著，細細的破碎聲、正在四肢百骸輕輕響起。光明劍王血脈的極致鼓盪，勉力凝聚劍王虛影，對於血脈的消耗、肉身的壓迫，幾乎強橫到了極點，哪怕天妖聖體強韌無比，依舊漸漸開始失控。

「果然，這樣的絕世殺招，你也不可能自如運用，給我破！」

蒼火老祖雙目灼灼，死死盯着楚天策的氣機變化，眼底的恐懼和驚惶中、漸漸漾開一絲猙獰歡喜。

雙手握緊長刀，中宮直進、好似一頭失控的暴龍，狠狠向著楚天策直撲而來。

戰鬥在一瞬間，失卻了一切技巧，放棄了一切武技和秘法。

通體烈火升騰，不斷破碎的身軀、混雜着精血與真元本源，盡數融貫在這一刀之中。

剎那萬里，蒼火老祖如同一個巨大的黑洞，瘋狂吞噬著星域本源真粹的力量，這些被紫峰洞天壓制着的世界力量，以一種近乎破碎、匯聚、重生的玄奧方式，使蒼火老祖身軀破碎的速度不斷加快、手中長刀的力量卻是快速昂揚著。

先傷己再傷敵。

這是純粹的絕命殺招。

無數觀戰者滿臉獃滯的看着、感受着這一刀的神威，本源不自然的顫抖著、恐懼根本無法遏制。

他們早已達到極限的驚駭，在蒼火老祖燃燒自己的強大殺招中，再一次超越了極限。

甚至連蒼火老祖自己，心中都在激蕩著恐懼與震撼。

在這一刻之前，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竟然能夠在生死之間，爆發出如此恐怖的殺招。

「夫君！姐姐！」

遠處，牧煜芝臉上泛起一抹深深的驚惶。

猛然間身形飛掠，如同飛蛾撲火、一般向著楚天策和鬼舞秋直飛而去！

通體上下，烈火騰騰，蒼火真元混雜着鬼靈真粹，如同一柄飛擲的神劍、碎裂青霄。

雖然只是剛剛晉陞凈土境，然而這一瞬間迸發出的力量，卻明顯超越了牧麟和牧嶸。在楚天策和鬼舞秋幾次三番、甚至不惜真粹的幫助下，牧煜芝此刻全力爆發，正在無限接近凈土境中期。

此時此刻，無數觀戰者、大概只有牧煜芝、是真心期望楚天策和鬼舞秋取得勝利。

這既有深沉的因果和利益糾纏，更關鍵的是、牧煜芝心靈深處濃烈如火的感情迸發。

除此之外，無論是兩位牧家老祖、冥鬼殿的古翊飛、天鳳谷的鳳丹影，其實都已經進入了一種麻木獃滯的狀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出於理智，他們當然應該期盼楚天策獲勝，甚至應該主動出手相助，幫助楚天策和鬼舞秋擊敗蒼火老祖。

然而事實上，他們只是獃獃的觀看着這一戰。

整個人就如同圈裏的牛羊，靜靜等待着商販、廚師、食客的討論爭執。

然後就是等待最終的獲勝者，將他們剝皮抽筋、開膛破肚、煎炒烹炸。

「煜芝！成事不足！」

鬼舞秋神色陡然一變，左手陡然劈出、真元如天河，倏忽將牧煜芝身軀纏住。

一剎那間，烈火奔騰、牧煜芝燃燒到極致的力量，根本無法分辨對手、幾乎瞬間自然勃發，鬼舞秋雙眉微蹙，口中低喝一聲，手腕狠狠一壓，魅惑劍靈猛然間刺入牧煜芝的靈魄深處。

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挪移楚天策的真火本源、交織修羅王血，強行鎮壓。

奈何此刻正是戰局最為兇險關鍵之時，任何一絲本源的挪移，都有可能影響最終的戰局。

甚至連真元激蕩碰撞，都有可能打破這個本就脆弱之極的平衡，不得已、鬼舞秋只能夠暫時剝離一部分魅惑劍靈，一舉混沌牧煜芝的本源血魂，使之完全失去戰鬥力，不至於飛蛾撲火、瞬息寂滅。

可就是這個剎那，魅惑劍靈稍稍鬆懈，黯淡的烈蒼星核、猛然間明光大作。

狂暴雄渾的星域真粹，狠狠灌注到蒼火老祖刀鋒深處，力量再次向著迷天境蛻變！

修行之路，一步一重天。

凈土境中期和凈土境後期，差距已然堪稱恐怖，等閑修者、根本沒有任何希望越級戰鬥力。

星域中這些成名無窮歲月的凈土境中期老祖，甚至連直視蒼火老祖的力量都沒有。

楚天策天資縱橫、戰力非凡，但想要跨越大境界、以凈土境中期硬抗迷天境，卻幾乎是痴心妄想。

「麻煩了。」

鬼舞秋雙瞳精光凌厲，倏忽掃過懷中已經昏迷的牧煜芝，殺意陡然橫起。

修羅王族，天賦毀滅與死亡，從當日奎山深處初相逢、大概鬼舞秋心中不可殺之人，便只有一人。

不過她現在當然顧不上牧煜芝。

手印變幻，七竅同時鮮血迸流，色彩變幻的光影、幾乎化作一片迷霧，再一次向著星核奔流而去。

誠如楚天策所言，蒼火老祖衝擊迷天境的關鍵，便是星核真粹。

而壓制星核真粹，只有兩個辦法。

其一是楚天策強行激蕩紫峰洞天，以世界本源強行碰撞壓制。

其二便是鬼舞秋御使魅惑劍靈，沉淪法則、混沌世界，使烈蒼星域本源失卻方向與靈性。

如今楚天策全力攻殺，早已無暇催動紫峰洞天，而牧煜芝飛蛾撲火般的送死，讓鬼舞秋不得不搶在楚天策分心之前、分心將之擒下，在這個過程中，魅惑劍靈不得不分割出來，使星核迅速開始失控。

「黑暗！」

就在這個瞬間，楚天策身形陡然變得飄渺。

背後閃爍著的雷魔天鷹羽翼，竟然在一瞬間幻化成一片蒙蒙的虛無。

黑暗劍王神通，暗影流風！

身形如劍，中宮直進，飄渺極速，剎那萬里。

恍惚之間，漫天激蕩的光明神雷、連同光明劍王虛影，都在不經意間消缺了一切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幽邃的黑暗，黑暗深處、隱隱有火光騰躍，混雜着詭異而凶戾、高貴而深沉的毀滅與死亡氣息，迅速將整片虛空、盡數化作無窮煉獄。

涌身飛掠，虛空破碎。

楚天策一瞬間爆發出的速度，遠遠超越了所有人想像的極限。

甚至連蒼火老祖，都在一剎那間感受到了一種近乎迷惘的獃滯與懷疑。

「來得好！一決生死吧！」

蒼火老祖雙瞳精光爆射，身形同樣開始加速。

在光明劍王虛影壓制下、開始崩解的身軀，漸漸氤氳出無窮烈血，森森白骨，猶如刀劍。

然而突兀之間，蒼火老祖雙瞳深處，浮現出了一道幻影。

飄渺奇詭，玄妙神異，黑色披風裹住身軀、陰影中、只能看到一柄長劍。

黑暗劍王虛影！

嗤的一聲，似乎響徹虛空、又似乎響徹蒼火老祖魂海，這道虛影與楚天策身軀融合如一，陰影中的劍鋒與玄龍心劍融合如一，凌空直貫。劍芒似乎突破了蒼火老祖反應的極限，甚至直接超越了時間和空間的極限，往來倏忽、莫可名狀。

長刀飛斬，氣勁直貫九霄十地、蒼火老祖身隨刀走，須臾橫斬三千里。

重重虛空，在烈火刀鋒之下，徹底化作一片虛無，甚至深沉的星域邊緣、都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似乎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這一刀徹底斬碎。

無窮歲月以來，橫亘在無數頂級強者面前的星域封印，幾乎在這一刀之下變成一段往事。

一刀沉落，天地陡然間寂靜下來。

蒼火老祖和楚天策背身而立，各持刀劍。

楚天策身上飄渺著的黑暗劍王虛影，已經悄然消散，似乎比光明劍王虛影離去的更加迅速。

玄龍心劍立在身前，劍鋒上赫然是一點血珠，光輝閃耀、好似烈陽照耀下的瑪瑙紅玉。

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在相距不超過十丈的兩人身上。

足足七八個呼吸，蒼火老祖突然長長嘆息一聲，聲音中交織著濃濃的嘆惋和失落，以及一種莫名的歡愉和輕鬆，但種種憤怒、驚惶、怨毒、嫉妒，卻都已經悄然消弭。

「窮竭兩千萬年佈局，終於看到了巔峰之上的風景。」

「時也命也運也，道友若是今日不遇到我夫妻二人，或許已經大功告成。甚至兩千萬年竭力一搏，拋卻秘藏重寶，同樣有可能邁出這最後一步，衝出星域，自有廣闊天地。」

楚天策指尖輕抖，血珠在劍鋒輕輕跳躍，卻並不消散。

緩緩轉過身來，望着遠處依舊保持着揮刀姿勢的蒼火老祖，神色已然歸於沉靜。

「是啊，求全責備，果然是過猶不及，可惜沒有什麼如果了，其實也沒有什麼可惜了。」

蒼火老祖輕輕搖頭。

然而脖頸剛剛扭動，清脆的破碎聲便即響起，早已開始崩解的身軀、迅速開始潰散，短短剎那之間，便即化作一片虛無。短刃虛空懸立，在刀鋒旁邊、是一枚沉靜而溫潤的血色寶珠，內里隱隱有波紋閃爍，精華內斂、肉眼全不見其奇絕偉岸。

楚天策深深望着這枚血色寶珠，劍鋒輕抖、劍尖上的血珠倏忽飛掠，恰好落在寶珠上。

寶珠微微一閃，旋即重新黯淡下來，甚至比之先前、光暈更加沉靜。

深吸一口氣，雙目緩緩閉合。

整個烈蒼星幾乎已經被打爛，連風雲都被徹底絞碎，一片死寂，連天風的聲響都全無。

無數觀戰者，更是鴉雀無聲，連呼吸都被完全壓制，每一個人都如同石化，連目光都不敢搖曳。

半盞茶的時間，鬼舞秋突然一步踏出，左手輕輕印在楚天策背心，一縷真元緩緩遊走周身經絡竅穴，與此同時，本源深處、血魂真粹汩汩而出，自內而外、滋養著楚天策的四肢百骸、血脈靈魄。

此時此刻，楚天策的身軀、表面上全無傷勢，內里卻是幾乎已經完全化作了一片混沌。

兩次催動劍王虛影，固然有前所未有的神異與強橫，亦有前所未有的艱難與兇險，血脈本源幾乎被徹底榨乾，若非本源深處尚未被煉化的精血真粹、自然彌散，護持真靈，恐怕早已被徹底榨乾、油盡燈枯，死無葬身之地。

至於筋骨皮膜、四肢百骸，早已完全潰敗。

縱然天妖聖體強橫無比，但與蒼火老祖的碰撞，絕不只是越級戰鬥這麼簡單。

更準確的說，這幾乎類似於以肉身而硬抗星域本源，以一己而戰天地，其兇險和壯闊，可想而知。

三個時辰。

時間似乎停滯了，這三個時辰，幾乎如同百年。

一尊尊觀戰者，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凝滯了一切呼吸與血流，只是靜靜望着楚天策和鬼舞秋。

楚天策持劍而立、雙目微閉、神色肅然，在其身後，鬼舞秋軟劍纏在右腕，左手印在楚天策背心，同樣是雙目微閉、神色肅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兩人的本源、正如傳聞中一體雙生般，不斷融貫。

十丈外，血色寶珠與短刃虛空懸立，溫潤的光澤流轉，一種莫名的威壓、漸漸碾壓在觀戰者心底。

終於，楚天策緩緩睜開雙眼，深吸一口氣、旋即緩緩吐出來，目光緩緩掃過遠處的觀戰者、以及破碎不堪的山河大地、昏迷寂滅的億兆生靈，嘴角揚起一絲淡淡的疲倦笑容：「諸位道友，最後是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