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福不祥?(6)

暴福不祥?(6)

子晟忍了又忍,然而心裏的悲傷,卻如同溢滿的水,輕輕一晃,就再也壓制不住。他張了張嘴,想說話卻什麼也說不出來,淚水滾滾而下,順着臉頰一顆一顆地落在青梅的手上。青梅什麼都明白了。其實早幾天,她就已經很清楚,自己是沒有什麼指望的了。但此刻這樣的情景,還是讓她心如刀割一樣的痛,很想打起精神來說幾句安慰的話,然而身子一抖,自己也落了滿臉的淚。屋裏的宮女內侍都悄悄退到了門外,只留下一坐一卧,淚眼相執的兩人。好久。等兩人都漸漸平靜下來,才有宮女躡手躡腳地進來,遞上絞好的熱毛巾。子晟擦一擦臉,又吃力地做出笑臉來:「是我不好。我是看你瘦成這樣,一時心裏難過……你別往心裏去,姜奐說了,你的病雖然兇險,可是你身子根基好,終歸有驚無險。」青梅聽了一笑,悵然地闔上眼睛。歇了好久,又慢慢睜開眼,定定地看着子晟:「王爺,我不值得你這麼難過……」「胡說什麼!」子晟輕聲地責備着。「真的,我配不上你。」青梅出奇地平靜了,「我想了好多回,終於想明白了。王爺能想我所想的,我卻不能想王爺能想的。王爺,這些年,其實我累了你。」「別胡思亂想了,你這病,就是這麼想出來的。還不好好歇著?」「我有句話要跟王爺說。」「等養好了再說也不遲啊。」「不……」青梅留戀地望着他,「我好不了了……這句話王爺一定得讓我說……」子晟心裏又一緊,隨即強笑着說:「好、好,你說吧,我聽着呢。」「我只想王爺記住一句話。」「什麼話?我一定記住。」「翊兒是王爺親手養大的孩子,跟親生的兒子沒有什麼兩樣。就是這句話,青梅求王爺,一定要記在心上。」子晟一怔,他沒想到她說的是這麼句話,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青梅卻誤會了。「王爺!」她有點着急,「你一定要答應我,不然我……」「看你急的。」子晟輕輕掩住她的嘴,「我又沒說不答應了。再說了,這話你不說我也知道,難道這麼多年我不是拿他當親生兒子養的么?何必要說得這麼鄭重其事。」青梅淺淺地一笑:「我知道。但翊兒這孩子實在太傲氣,我只怕他有一天會怫逆王爺,倘若真有那麼一天,我只盼王爺能記得此時此地,青梅跟王爺說的這句話。」「好,我記得了。」子晟回答她,「你快歇著吧。」青梅疲倦地笑了笑,又閉上眼睛,沉沉地睡去了。這一天,子晟沒有上朝。而在宮外,三輔相亦在憂心忡忡地議論此事。白帝因此輟朝,顯見得事情已經非同小可。「要不要找姜奐來問一問?」匡郢建議。石長德有些猶豫,白帝一個側妃的病情,要外臣來過問,情理說不太通。「這位虞妃非比尋常。」匡郢說,「除卻名分,在王爺心裏的分量,與正後無異,做臣下的問候一下病情,亦無不可。」這話是實情,石長德下了決心:「好,叫他來吧。」不多時姜奐傳到,向三人一一叩頭,然後站在一旁,垂手侍立。石長德看一看匡郢,微微點點頭。匡郢會意,也不繞彎,直截了當地問:「姜奐,王妃的病,你到底還有幾分把握?」姜奐猶豫了一會,遲遲疑疑地說:「這,說不好……」「還有救?」匡郢幾乎要脫口而出這樣問,但是這個話,太也不恭,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停了一會,又說:「你可以放心說實話!」姜奐咬了咬牙,回答道:「很難了。」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心裏都不由沉重,但涵養功夫都到家了,臉上依舊不動聲色。匡郢又道:「這可不是小事,你有把握?」「是。」話說到這裏,姜奐也豁出去了,很直率地答道:「王妃這個病到如今,已經是油干燈盡,再無藥石可救。」「油干燈盡?」陸敏毓失聲道,「這怎麼會?」這話實在有些古怪,「油干燈盡」都是年邁老人才有的情形,如何會出現在一個未滿三十的少婦身上?姜奐有些為難,似乎不知道怎樣才能解釋得清楚,想了好半天,才說了一句不是很妥當,卻很明白的話:「王妃這情形,就好像一個人幾年裏,把別人一輩子的日子都給過完了。」幾個人明白了,也不由感慨,心裏不約而同地,都想起「暴福不祥」的俗話,竟正正地應驗在白帝這一個寵妃的身上。石長德揮揮手,命姜奐退出。轉過臉,很沉着地說:「這件事情,要儘早告訴給王爺。」這也是匡郢和陸敏毓所想的,與其事出倉促,難以接受,不如早有準備。然而,「怎麼去說呢?」陸敏毓提出來。匡郢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去托胡山,因為以胡山和子晟的交情,會比較容易開口。但石長德另有打算:「我們三個一起去說。當此時候,只能儘力勸慰王爺,亦是我們責無旁貸的事情。」想一想,這也是辦法。於是三人一起往天宮,請見白帝,然後把姜奐的話一五一十地都說了。照幾個人原先所想,白帝得悉真相,可能會有一陣難以控制的發作,甚至遷怒到別的人。這也是石長德要三輔相一起來說明的原因,怕的是別人勸壓不住。  [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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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新言情小說一型:天舞・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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